云洲地大,但大貞地南垂,以計緣劍遁之想要離開云洲自然極快,但在離開大貞國境,即將飛大海上空之時,計緣回頭去,能看到在天河星垂落過程中,大貞京都方向升起一道明亮但不耀眼的白。
‘尹夫子……’
計緣心中微微皺眉,隨后嘆息一聲,劍流轉,已經飛出大貞也飛出了云洲。
天已暗,大貞京畿府,浩然書院之中,尹兆先正于夢中,只是人雖夢,原本平靜的浩然正氣卻如同風云相會,開始起來。
夢中的尹兆先仿佛已經擺了凡人,隨著浩然正氣之不斷攀升,抬頭便是漫天星河,仿佛之可及。
“這便是星河了?果然燦爛無比啊!”
尹兆先夢香之刻,浩然正氣好似與他合二為一,猶如另一流星河之,不斷在天際鋪開,又游向各方,隨著尹兆先夢中環境的變化,浩然正氣也不斷在變化,仿佛能無視地界之限。
如今天下正,夜間本事最為危險的時刻,哪怕是原本安寧的城里,晚上也未必不可能出現什麼魑魅魍魎,但即便如此,天下間挑燈夜讀的人還是數不勝數。
只是此刻,大貞各,云洲各,甚至是天下各方,不論于何地,只要還沒休息的學之士,都能覺到什麼。
有書生推開自家書房房門,抬頭看向天空,只覺得今夜星比以往更加明亮一些,而有些學識淵博修出正氣的文士,則能看到那一片白。
哪怕是修習武道之人,到達一定境界者也能到這一浩然正氣。
這一浩然正氣所過之,天下妖魔鬼怪的靜都緩和了一些,也使得天下各夜晚的烏云紛紛消散,讓更為明亮的星揮灑在大地上。
一些在外征戰的兵家之士和其麾下大軍,乃至并非兵家所領的普通軍陣中,軍士們都因此到片刻的寧靜。
仿佛能想到遠方的家人,仿佛平靜聆聽夫子的敦敦教誨,仿佛互尊互重之人相互行禮過后的相視一笑,也仿佛疑得以明理之后的那一份恍然,那是人之所以為人的覺……
即便是間,也同樣能到那一正氣之劃過,某個瞬間,鬼神兵與惡鬼之間慘烈的廝殺都緩和了下來,也提振了眾鬼神之心。
間黃泉源頭,地藏僧念誦經文的聲音停頓下來,睜開眼微微抬頭,隨后又閉上眼睛。
“我佛慈悲!”
這白是浩然正氣之,卻絕非讀書人和修行高人才能到,只要心中有正氣,都能“看”到它。
天河之界上,趙天神也在抬頭,雖然尹兆先夢中似乎是能及天河,但實際上這個比天河還要高。
“希將來,人間能正氣長存!”
外界的一切,除了星外,在尹兆先的夢中都是模糊的,但他并不在意,他知道自己在做夢,能清醒地在夢中自由遨游,即便如今年歲已高,但覺也很好。
尹兆先覺好似是穿過了某種限制,來到了一荒蕪的大山上,看到了一個正盤坐在山巔的人。
無量山中,左無極心中一,睜開眼,然后緩緩站起來,看到了天邊一抹白,卻好似看到的不只是一抹白,僅僅只是看一眼,以左無極得神之境,就能覺出自心境狀態發生了微妙變化,引正氣和勇氣。
“浩然正氣?文圣?”
夢中的尹兆先看著山巔之上站起來的男子,其人上古銅,好似一顆人間的明亮星辰,一斂但炙熱的火焰燃燒其中。
“武圣?”
除了畫像之外,這是尹兆先第一次看到左無極,而對于左無極來說同樣如此,只不過二者對不了話,白也并未停留,而是在仲平休等人和左無極的視線之中漸漸離開了無量山。
最后,尹兆先看到了計緣,他第一次覺得自己跟得上好友,第一次能同仙道高人同,仿佛站在計先生旁,看著他腳踏劍疾馳。
只是這一刻,計緣忽然轉頭看向尹兆先。
“尹夫子,凡胎不可多運此力,回去睡吧。”
計緣手一點,點向白,而在尹兆先眼中,計先生手直接到了他,輕輕點在了額頭。
一強烈的牽引力傳來,僅僅一瞬間,尹兆先就醒了過來。
外頭已經傳來鳴聲,天也蒙蒙亮了,剛剛夢中之時尹兆先有多輕松,此刻的他就有多疲憊。
尹兆先強撐著從床榻邊坐起來,子似乎有些不穩,人中也有些溫熱,他手了,指尖多了一抹。
“爹,孩兒來給您請安!”
尹青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就好像一直等在外面,在到屋靜的這一刻就出聲了一樣。
“青兒怎麼有空來這里了?你負重擔,國家大事要,快回去吧。”
門外的尹青不愿離去。
“爹,孩兒來都來了,想看看您!”
“又不是沒看過。”
尹兆先的話音帶著笑意,將房門“吱呀”一聲拉開,尹青趕行禮,細看自己的父親,雖然還未穿戴外,但氣似乎還過得去。
“好了,回去吧。”
“是,孩兒告退!”
等尹青走出自己父親在浩然書院中的小院,回頭再看的時候,父親已經回了屋,尹青嘆了一口氣,匆匆離去了。
……
計緣點回白之后,再對回頭看了一眼云洲方向,眼神微微閃。
天道崩壞,但所謂文武氣運,又何嘗不是胎于天道呢,只不過這其中,為核心的文武二圣,其自的意志也起主導作用。
尹兆先乃天下文圣,雖然自不能修行,有時候神異之尚不如一個才領悟文道的書生,但浩然正氣之盛冠絕天下,也有冥冥之中的覺,所知并非局限于大貞周邊,而是知天時之變,曉天地之道。
但就如計緣老早就明白的那樣,尹兆先雖是文圣,卻和左無極這武圣截然不同,自并無能夠駕馭如此夸張浩然正氣的道行,如若要強行駕馭,也只能是命數耗盡之時。
這一正氣,確實很重要,但如今的天地局勢,這一正氣能引人心中信念,卻不會有本扭轉乾坤的力量,計緣也不希因此就讓尹夫子辭世。
計緣一催劍,遁速再次加快,遁在海天之間浮現一道虹霞,但即便如此,計緣的法眼依然若觀火,海中偶然一現的一縷魔氣依然被他所察覺。
方向所差不多,計緣沒有任何猶豫,幾乎頃刻間已經到達魔氣上空,但形并未停留,而是直接劍指往上一提。
“錚——”
青藤劍直接出鞘,隨著計緣劍指朝下,帶著淡淡的劍劃過海面。
剎那間,海流靜止目可見底,一劍分海。
而劍所過之,有一團漆黑的魔氣,能中計緣一劍不死,想來道行絕對不差,他本想補上一劍,但似乎又察覺到什麼,反倒是松開了劍指。
青藤劍與計緣心意相通,這一刻也劍游而回,歸于鞘中。
等到計緣的遁遠去,那一抹淡淡虹也漸漸消失,被一劍分開的海面才如同崩塌一般相融在一起。
“嘩啦啦啦啦……”
水流聲中,海底的魔氣依然在不斷。
“計,計緣……”
良久之后,魔氣緩緩恢復,變為了人形,竟然是北木,就連計緣都不會想到,剛剛那一團魔氣,其實一尊真魔,竟然會在他分海一劍過去的時候沒有做出任何值得稱道的抗衡,其后的反應更是如此。
而北木剛剛那種狀態并非是他真的不堪一擊到這種程度,而是因為完完全全被計緣那種恍若天道般浩大,又強盛無比的劍意給震懾住了,簡而言之就是嚇傻了。
曾經計緣是那真魔的心結,如今計緣也是北木的恐懼之源,北木想過很多次和計緣遭遇的況,更是幻想過一雪前恥,但知道這一刻和計緣遭遇,才發現自己竟然提不起勇氣和對方手,因為他看出計緣很急,希計緣能快點走。
果然,計緣一劍過后沒有耽擱,直接劍遁走了,這讓北木十分慶幸,但隨之而來的,是自尊心的強烈扭曲和不甘,以至于魔氣紊雙目紅。
“計——緣——啊——”
“轟隆……”
海面炸開,億萬海水被魔氣推開,從海底到海面形一個巨大的環形漩渦,出海底的北木,他怒吼,他咆哮,雙手握拳卻沒有離開的意思,就連此刻的發,也是在確認了以計緣的遁速早已遠離不可能返回才做的……
確實,計緣能應到后方的魔氣,但早已遠去的他也沒有回頭,只是遁速微微放慢了一些,仿佛在等什麼。
片刻之后,同樣似乎有一縷魔氣在邊凝聚,計緣看向一側,阿澤的樣子緩緩從魔氣中浮現,臉上的神十分復雜,有激也有愧,眼神深有各種負面,卻沒有展現在外。
阿澤就這麼跟著,他想著便是先生手也不走,更不還手,但計先生沒有手,只是看著他,他想說話,卻久久不敢出聲。
“阿澤。”
還是計緣先開口了。
“許久不見,你苦了。”
“先生……阿澤愧對您的教誨……”
“或許是先生對不起你,只是如今也非討論對錯的時候啊……見你雖魔道卻人不失,也算不幸中的大幸,好了,那魔頭吃了我一劍,你快去吧。”
“先生,我想幫你!”
阿澤平日里毫無表的臉,現在卻顯得有些迫切,見到計緣,心中那些魔念都被了下去。
計緣搖了搖頭。
“計某的事你不上手,如果有機會,幫先生一個忙吧,若還有將來,若世間終有魔道,若你始終無法擺魔道,那你便立于峰端吧。”
阿澤的臉平靜下來,計先生的話讓他有些難,不是厭惡計緣,而是已經明白計先生的意思,等于是在告訴他,他的魔道幾乎已經不可逆了,也是他并非癡魔魔,亦非瘋魔魔,不是這些“小魔”“好魔”的。
本來阿澤還心有僥幸,因為還有計先生在,但現在,頗有些意冷。
“若世人誤我,正道滅我又如何?”
“計某不曾同,如何有資格說教與你,你自慮吧,快去吧,不要讓他跑了,你跟他很久了吧?”
阿澤了一下,他很想多留一會。
“若到那時,我可以再來問先生嗎?”
計緣笑了,點了點頭,和這些孩子在一塊,很多時候能疏解心中霾,便是此刻的阿澤都是如此。
“可以。”
得計緣這一句話,阿澤也出了真摯的笑容,魔一轉反向而去了。
計緣的劍遁之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再次拉升速度,眼神看著前方若有所思,那時他計某人還會在麼?
‘要不得要不得,阿澤都不失正氣,我自己怎可搖信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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