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你是誰啊？怎麼坐下就吃啊，這面條又不是你的。”

　孫一丘回過神來忍不住呵斥一句。

　來人咀嚼著口中的面條，左手微微抬起，示意孫一丘先別說話，隨后從懷中取出了八文錢放在桌上，口中則依然品味著面條。

　孫一丘撓了撓頭，把后面的話給憋了回去，他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父親，見后者點了點頭，孫一丘便把錢收了起來，略顯尷尬地說了一句。

　“客您慢用。”

　計緣沒有理會孫一丘，而是自顧自吃面，聽到邊上桌有人在那低聲嘆息。

　“早知道我就買下那位姑娘的面了。”

　“是哦，反正沒吃過。”

　計緣笑著搖頭，冷不丁聽到一個人以極其細微的聲音嘀咕了一句“吃過更好。”，差點沒讓計緣噴面，也令他忍不住側目看向那個說話的，一個略黑且五端正的儒生。

　不過這時候，一風吹了過來。

　雖說這里的書生文道修為都不算很高，沒有誰能聽到胡云和舍姬的話語，也沒有太過敏的氣機，但鬼神接近時的覺還是比較明顯的。

　有儒生察覺到了什麼，更有人模模糊糊地看到了差的行跡，其中就有那個略的儒生，他還出言提醒同桌的同伴。

　“收聲，游神過境。”

　攤位里的談笑聲一下子就小了很多，有兩名夜巡游帶著幾名差到達了面攤邊上，在周圍細細查探。

　“剛剛此氣機攪，分明藏了一妖氣，現在卻不見了。”

　“搞不好是有什麼了不得的妖藏在廟會中。”

　兩名游神說著到了攤位，視線掃過幾桌儒生，察覺不到他們的依然在談笑，而能察覺到他們的，則明顯有些拘謹，倒是那個計緣留意的儒生十分從容，但也沒主和差打招呼。

　隨后兩名游神視線落到了單人一桌吃面的計緣上。

　“此地乃文圣故居之地，若是有孽障膽敢造次，定沒有好下場。”

　“別看了，只是一個凡人。”

　游神帶著差離去，計緣從頭到尾看都沒看一眼，自顧自在那邊吃面，吃得差不多了還抬頭沖著孫家人方向一句。

　“店家，有沒有羊雜，有牛雜的話最好。”

　這會回答的是孫父，用布巾著手，賠笑道。

　“不好意思客，已經沒了。”

　“有就賣吧，我以前也是這攤位的常客，認識的都我一聲先生。”

　孫父認真打量了說話的那位客人，皺著眉問一句。

　“請問客是？”

　“我姓計。”

　計緣吮過筷子，隨后將之橫放在吃干凈面條的碗上。

　“哦，原來是計先生，您看來也是知道咱這攤位的一些事的，實在是不方便啊，您要是想吃，趕明我給你留著......”

　孫父和氣地解釋著。

　“確實不便強求。”

　計緣并不堅持，直接站了起來，走出幾步之后忽然回頭看向櫥車。

　“店家，計某冒昧問一句，你們這留一份，是要留給誰啊？”

　“呃這......”

　孫一丘心思轉得不慢，馬上回答道。

　“這或許是祖輩的一個寓意，就和年年有余差不多。”

　這個解釋算是能說通，孫父也微微點頭，計緣也不再多問。

　誰說仙人就一定灑到底的，誰說仙人就一定心淡泊，那還干嘛出世世紅塵游走，至計緣這一刻還是略有失落的，但也僅此而已了。

　“味道還是好吃的，就是覺了點了什麼！”

　計緣邁著緩慢的腳步離去，攤位那一個儒生卻站了起來。

　“店家，若有人來吃白食自然不好，但一份面賣兩份錢，似乎也不太好吧？”

　這明顯說的是剛剛發生的事，儒生的聲音不大不小，攤位外正好都能聽到。

　“客說的是，那位客若是回來，只要小攤開著就會給補做一碗面。”

　那儒生朝著面攤外看了好一會，良久才對著孫父點點頭后坐下，他邊的同伴還在為剛剛遇見差的事張。

　“哎，兄臺，你說剛剛差為什麼過來？”“不至于是因為那兩個姑娘吧？”

　“我倒是覺得更像是為了那位姓計的先生來的。”

　那儒生坐下來之后依然頻頻看向計緣離去的方向，里嘀咕著“應該不可能”之類的話。

　“兄臺，兄臺？你怎麼了？”

　“哦，沒什麼，我們吃面，等子時一致我們就去文廟。”

　攤位那邊食客來來去去，廟會上行人絡繹不絕，計緣走在燈火闌珊之，看著偶爾升空的煙花若有所思。

　“留了這麼多年，卻認不得等的人，可笑，可嘆。”

　一個平靜的聲音從一邊傳來，計緣轉頭看去，陸山君已經站在不遠，畢恭畢敬地躬長揖。

　“弟子陸山君，拜見，師尊！”

　直到這一刻，陸山君再也無法保持平靜，聲音帶著一抑制不住的激，抬起頭的時候眼眶居然微微泛紅。

　“師尊，真的是你嗎，弟子這些年，好想你！”

　談及計緣的時候，胡云等人很多時候算是比較平靜的，人相遇時會問一問，來居安小閣的時候也會問一問，他們保持著這種平常心，不相信計緣會真的老死或者消散天地。

　但直到這一刻看到計緣，就連一向凌厲剛強的陸山君都有點繃不住。

　“困意難擋，在山中睡了一覺，前不久才醒來，這些年過得還好吧？”

　“弟子潛心修煉一切安好，還請師尊指點！”

　“我可指點不了你咯，走吧，咱們回家。”

　計緣這會說話是平靜的，但心的卻不，他只是一覺無夢而已，但對于關心他的人卻是幾百年的守候。

　居安小閣門外，陸山君恭立在邊上，計緣掃過牌匾再大門，隨后輕輕一推，大門緩緩打開。

　坐在院中看書的棗娘有，抬頭向門口，一時間愣在當場，竟然不知道如何言語，有兩行清淚從眼眶流出都不自覺。

　“先生？”

　“棗娘，大老爺回來了！”“棗娘！”

　“胡云呢？”“我要吃墨！”

　“哈哈哈哈，我們也回來了！”

　“我們一直守著大老爺呢！”

　小字們的吵鬧的聲音下一刻就傳了過來，嘰嘰喳喳好不熱鬧，劍意帖從計緣懷中飛出，一個個閃爍靈的小字也飛了出來。

　計緣沒有說什麼多余的話，走到院中拍了拍上的雪，和以前一樣坐在樹下桌前，帶著笑意說了一句。

　“棗娘，替我泡一壺棗花茶。”

　“嗯！”

　陸山君也走院中，低聲說了幾句話，計緣拍了拍手表示贊同。

　“若不告知一下，怕是有老朋友事后發火。”

　頃，不嘰嘰喳喳的小字們在吵鬧中升空，一道道靈飛出居安小閣，如流星般劃過夜空，飛向遠方。

　小閣院，大棗樹樹梢各花苞鼓起，隨后慢慢綻放，僅僅片刻已經是滿樹黃花，花香流出居安小閣，飄向整個寧安縣。

　寧安縣，花香所過之，綠葉破雪枝芽，百花競相綻放，人人駐足，人皆驚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