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星星不說話,地上的蘇涼想……打架。
“你……”蘇涼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你在我。”
十分肯定的語氣。
顧泠點頭承認,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看來沒用。”
“不服,算什麼?”蘇涼輕哼。
顧泠愣住,手已經放在了腰帶上,“我們……回房去?”
“你自己回吧。”蘇涼的眼眸已恢復了平靜,“如果你不知道如何自行解決生理需求的話,我可以教你。”
顧泠:……
“至于你說的喜歡我,我相信。我也知道,這件事跟你想與我睡覺的因果關系。”蘇涼神淡淡。
一開始很氣憤,主要是源自震驚。
此刻蘇涼理智回歸,再回頭看今夜的整件事,以及先前跟顧泠相的點滴,相信顧泠說的每一句話。他早就喜歡,因為喜歡,所以才有,而并非反過來。
不過,這對蘇涼而言信息量有點大,一時消化不了。
顧泠微微松了一口氣。對于蘇涼到此刻依舊相信他的人品,讓他很,心中又生出了希,覺得這次表白還可以拯救……
只是下一刻,就聽蘇涼說,“我們分開吧。”
顧泠眸一凝,口而出,“不。”
“無論如何,你還是騙了我。”蘇涼說,“是我提議親的,但我當時以為你跟我想的一樣,只是為了解決不必要的麻煩,沒想到你是想假戲真做。一直以來,我們能一起生活最重要的基礎是坦誠。這次假親,你給了我想要的,但我給不了你想要的,這對你而言不公平。就此作廢吧。”
“我沒覺得不公平。”顧泠搖頭,“我不同意作廢。”
“隨便你,我不在意名義上如何,但我現在想跟你分開。”蘇涼話落往前走,跟顧泠肩時,被他手抓住了手臂。
“放開。”蘇涼皺眉。
顧泠搖頭,“不放。”
“你抓疼我了。”蘇涼說。
顧泠手一松,蘇涼就向前跑去,仿佛迫不及待想要離他遠遠的。
看著蘇涼的背影消失在夜之中,顧泠的心沉下去,再沉下去,僵在原地,出去的手都忘了收回來……
蘇涼相信他,卻不肯接……這個認知讓顧泠心里很難,仿佛突然缺了一大塊,空落落的,冷風灌進去,穿了,好冷。他這輩子第二次會到何為傷心,第一次是他母親過世。
顧泠終于回神,懸在半空的手,默默地做了個蘇涼今夜對他比的瓦肯族人手勢,然后猛地放下,追著蘇涼離開的方向不見了人影。
就算要走,也該是他走,大晚上蘇涼跑出去有危險……這個念頭讓顧泠懸著心,可出了藺府,卻不知道該去哪里找蘇涼,顧泠又回去,把藺府各找了一遍,并未看到蘇涼的蹤影。
經歷過一場劫難,回到家的第一晚,剛睡著的藺屾就被闖房間的顧泠給一掌拍在額頭打醒了。
“誰?”藺屾從床上彈起來,一副見鬼的表,待看清楚是顧泠,簡直是醉了,“顧小泠,你大半夜不抱著蘇小涼睡覺,扮鬼來嚇我?”
此刻的顧泠,披著長長的墨發,穿著寬大的睡袍,臉極白,眼眸黑沉如墨,的確有點嚇人。
顧泠是想問藺屾有沒有給蘇涼另外安排住,看他這樣子,顯然蘇涼沒來過。
于是,顧泠轉就沒影兒了。
藺屾呆若木,過了片刻才回神,簡直懷疑自己剛剛做了一場夢,又連連搖頭,“不對!肯定是顧小泠在做夢!他在夢游!”
再次躺下的藺屾還是覺得哪里不對,“顧小泠跟蘇小涼一起睡,他夢游跑出來,蘇小涼都不管?還是本沒察覺?太嚇人了,我明天得提醒,夜里務必讓顧小泠睡里面……”
藺府沒有,顧泠再次出去,穿過幽暗的大街小巷,到都空的,如同他失落的心一般。
遍尋無果,顧泠突然想到白天他和蘇涼坐船游玩,會不會蘇涼一氣之下不想見人出城去江上冷靜了?
于是,顧泠又匆忙出了城,往白天他和蘇涼下船的地方去了。
……
迦葉城南城門的守軍今夜沒人打瞌睡,都高度警惕,提防炎國人殺回來。
城樓上,一個巡邏的士兵正在跟其他人繪聲繪地講白天蘇涼是如何讓炎國的范氏父子債償的。
有兩個士兵對于他們沒有作為最先趕到的一批,親眼見證蘇涼為袁老將軍報仇,對范氏父子殺人誅心的名場面而大喊憾。
“蘇將軍?”
“什麼蘇將軍?別鬧了。”
士兵們說著回頭,就見一道倩影出現在不遠,靜靜地看著他們。
“蘇……蘇將軍!”幾個士兵連忙列隊,拱手行禮。
蘇涼微微點頭,“嗯。辛苦了,你們繼續,我睡不著,過來看看。”
幾個士兵都以為要被訓斥,沒想到卻得了一句“辛苦了”,當下心中很溫暖。蘇涼說的繼續當然不是讓他們接著聊天,而是辦正事。
很快,今夜在南城門值守的小將跑上來,向蘇涼匯報況,并無任何異常。
“這里是最重要的關卡,無論何時,都不能掉以輕心。”蘇涼語氣并不嚴厲,說著說著,突然有點走神,在想從藺府跑出去,會不會讓顧泠很擔心……停頓了片刻,蘇涼看向南城門外,讓小將不必管,該做什麼做什麼去。
在城樓上走了一圈,蘇涼看到了白天懸吊范桐的旗桿,還有地上一大灘的。沒有人清理這片跡,是專門留下的,告袁鄴老將軍在天之靈。
又走了一圈之后,蘇涼還是決定回藺府。分開就分開,但跑不對,沒跑,應該告訴顧泠一聲。
走到半路,蘇涼又有點猶豫。就這樣回去跟顧泠匯報去了哪里,豈不是還跟原來一樣?心里很,不能接如此突然的關系轉變,覺得很怪異,尤其是當顧泠用的時候,簡直讓起了一皮疙瘩,太可怕了,那還是認識的高冷大神嗎?當時就一個念頭,需要一個人冷靜一下……
去了一趟南城門視察,并沒有讓蘇涼的心有任何好轉,因為想要遠離顧泠冷靜一下的居然又忍不住要跑回來跟顧涼說去了哪兒……
這讓蘇涼很苦惱。對顧泠的依賴太深了,到了不能獨立生活的地步了嗎?
不,把顧泠當朋友,就算是朋友,也有義務讓顧泠知道自己沒有危險。
蘇涼這般想著,還是回到了藺府。
靠近藺屾給和顧泠安排的院子,蘇涼在想,本來燈是點著的,如果燈依舊亮著,或許顧泠在,或許不在,但燈若熄滅了,他一定是睡了……
這般想著,蘇涼躲在角落往里看,也不知道為何要這樣的,但就是不想讓顧泠知道回來了。
結果一眼看過去,房門關著,燈已經熄滅了。
蘇涼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兒:清醒一點,顧泠都睡了,在想些什麼七八糟的!
再次離開藺府的時候,蘇涼更生氣了。可惡,就算不當,他們也是朋友,顧泠居然都不擔心跑出去會被炎國人給抓了嗎?對他真的了解不夠,高冷都是裝的,就是個悶鬼!
作為奉皇命南下的二品武將,蘇涼這天夜里兩次來南城門巡視,第二次甚至加了城外的巡邏小隊,讓南城門的守軍十分又深深敬佩。
……
另外一邊,顧泠并不知道風吹滅了燈,吹得門虛掩上,導致蘇涼誤以為他在睡覺。
而顧泠到了流仙江邊,白天他和蘇涼下船的地方,卻沒找到他們坐過的那艘小船。
該不會蘇涼真的駕船去散心了吧……顧泠蹙眉站在江邊,任由涼風吹了他的頭發。蘇涼第一次來迦葉城,除了藺家,認識的也就是袁沛和其他幾個將軍,但都談不上,以的子,不可能大晚上貿然闖別人家里。
越想,顧泠越覺得蘇涼乘坐著那艘小船正在江上某飄,他得找到。后半夜很冷,衫單薄,待在外面會凍壞的。
帶著這個念頭,顧泠在江邊用輕功騰躍飛奔,尋找著蘇涼和小船。
他一路往東,甚至超越了昨日他們睡著時船漂流最遠的地方,也沒有發現蘇涼的影子。
天邊泛起魚肚白,顧泠神落寞地轉,覺得他或許從一開始就找錯方向了……
等顧泠背對著朝又回到出發的地方,晨霧打了他的頭發,他沒有再往流仙江西邊去找,而是看向了迦葉城:或許蘇涼已經回去了。
顧泠決定先回去看看。
……
蘇涼跟著巡邏小隊在城外各巡查,一直到天快亮才回城,并未發現任何異常。
進城的時候,蘇涼遇見了袁沛,他也愣住了。
“蘇將軍。”袁沛微微躬,對蘇涼行禮。
“袁公子來此可有什麼事?”蘇涼看著袁沛手中拿著的木碗,里面還有清水,有些不解。藺煊并沒有要求自己的兒孫繼承缽,袁鄴也一樣。袁沛并未在軍中任職,是個讀書人,只是并未參加科舉。
袁沛沉聲說,“我想取點范桐的,帶回去供奉在爺爺的牌位前。”
蘇涼想到城樓上的一灘跡,嘆了一聲,“你去吧。”
“昨日的事,多謝蘇將軍。”袁沛說。
蘇涼搖頭,“是我分之事。袁公子請節哀。”
話落,蘇涼俯撿起鞋上沾的一片樹葉,袁沛端著木碗,走上了城樓。
……
藺屾是被他娘給醒的。
“娘啊,我傷了,就不能多睡一會兒嗎?”藺屾閉著眼睛不肯睜開。
藺母拽著藺屾那只沒傷的手臂,“快起來。家里有貴客,你得去招待。”
藺屾猛然睜眼,坐了起來,“貴客……顧小泠是吧,他昨夜夢游,嚇死我了!”
藺母愣住,“夢游?你可不要胡說,顧侯怎麼可能夢游呢?是你做夢了吧?”
藺屾扶額,“娘,我才是你親兒子。”
不過想著要跟蘇涼說顧泠半夜夢游的事,藺屾還是起床了,打算收拾好就去找他們。另外他昨夜臨睡前還想好了怎麼帶他們在迦葉城游玩,也得通知他們一聲,他心準備的計劃,不接拒絕。
……
蘇涼離開藺府是暗中出去的,回來也避著人,不然不好解釋。
一定得回那個院子,因為行李在那里,必須得換服了。
進院子的時候,蘇涼想,還是得跟顧泠分開一段時間,現在太混了,搞不清楚兩人的關系到底該如何發展,需要冷靜,看不到顧泠那種冷靜……
到門口,蘇涼深吸一口氣,抬手敲門,“是我。”
過了一會兒,門才打開。
蘇涼看著出現在面前的顧泠,心想昨夜果然沒有誤會,跑出去之后這廝就是睡覺去了,這會兒頭發被玉冠束起來,上的服很齊整,已經換過了!臉上也看不出任何表白被拒絕的傷心!渾上下無一不完,但很想打他……
“進來吧。”顧泠看了蘇涼一眼,便轉了,聲音很平靜。
蘇涼走進去,見昨日桌上放著的包袱不見了,便蹙眉問,“我的行李呢?”
“服我放在柜里了。一人一半,你的在右邊。”顧泠在桌邊坐下,倒了一杯溫水,示意蘇涼坐下,把水杯放在面前。
蘇涼覺哪里怪怪的,但確實很,便端起水杯,很快喝完了一杯水,然后面突然一變,“你該不會在杯子里給我下藥了吧?”
顧泠臉有點黑,“我是很想……但你覺得我是那種人嗎?”
“我的事都能干出來,誰知道你是哪種人?”蘇涼輕哼,放下茶杯,把茶壺拿過來,自己又倒了一杯喝掉。
當然知道顧泠不可能給下藥,但就是忍不住想吐槽的心……
“我們談談吧。”顧泠看著蘇涼喝了第三杯水,才開口說。
“嗯。”蘇涼點頭,“我們必須分開,昨夜的事讓我很不自在,沒辦法當無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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