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即收回了寶鑑。

就連我自己也怕了自己現在的模樣。

簡直是不人不鬼！

老爸道：“元方，天書容，理解不了就算了。”

天默公也道：“好事多磨，不求一次就能鑽研，也不要怕一個月的期限太短，就算到期未能研究痛徹，還可以延期。”

我苦笑道：“現在已經不是看懂和看不懂的問題了，而是看到和看不到的問題。”

天佑公道：“什麼意思？”

我把書遞給他，道：“你們看這書，什麼都沒有。”

天佑公翻了翻書，然後道：“無字天書，天書無字嘛，我們當然什麼也看不見。”

我道：“我的意思是，我也看不見。”

“你也看不見？”陳漢昌詫異道：“天眼看天書，歷來傳言如此，不會是假的吧。”

我道：“我在裡面呆了這麼久，把自己折磨這個樣子，就是用盡了一切辦法，試了千百次，也無法從中看出一字一句！連一滴墨水都沒有！”

衆人盡皆失，茫然相顧。

天佑公拿著書，翻了一遍又一遍，喃喃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道：“從我第一眼看見這書的頁時，我就有種覺，這書似乎是假的。”

“假的？不可能！”

天佑公鬚髮箕張，手都有些抖，道：“幾百年十幾代人的努力，辛辛苦苦得來的結果，怎麼會是假的！元方，你不要胡說！一定是你的方法不對！你再試試，你再去試試！”

天佑公把書塞到我手裡，推搡著我，道：“你再去，再去試試，我們在外面等你，快去！”

“太爺爺！”江靈一把拉住我，道：“元方哥都這樣了，還要去幹什麼？送命嗎？就算這本書真的是天書，也沒有必要爲了它而不顧元方哥的生死！他這幾天一口水都沒有喝，一粒飯都沒有吃呢！”

天默公也拍了拍天佑公的肩膀，開口道：“二弟，你的心不靜了。”

天佑公猛然一呆，繼而苦笑著搖了搖頭，看著我說道：“元方，對不住，我失態了。”

“太爺爺言重了。”我道：“我明白您的心，正因爲我也是這樣的心，所以我才被折磨了這個樣子！我都幾乎發瘋了！可是靜下心來想想，這書，或許真的是假的呢？或者說，世界上本就沒有所謂的天書呢？”

“一個流傳了幾百年的說法，一個界中人，人人都信以爲真的事件，一本驚天地、泣鬼神的書，居然是假的？或者本不存在？”陳漢昌搖了搖頭，道：“不對，不對，不是這樣，把書給我。”

我把書給了陳漢昌，陳漢昌盯著那書，道：“界中一直以來都有很多種匿字跡的方法，用，或者用特製的藥水……”

陳漢昌說著，便用手指頭挲那書頁，又開始用鼻子嗅。

“沒有的。”我搖了搖頭，道：“三爺爺，我是天眼，任何法、任何痕跡包括藥水，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有一句話做——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見輿薪。”陳漢昌道：“你雖然是天眼，可也會有馬虎的地方，讓我來仔細找找。”

看來，陳漢昌也接不了這天書是假的現實。

“走吧。”江靈拽了我一把，道：“去吃點東西，喝點東西，再休息休息吧。”

天默公也道：“去吧，書先放在我們這裡，我們再看看，你也累了。”

我點了點頭，向諸位長輩告別，老爸、江靈和邵如昕都跟著我走了。

老爸從來都不對天書興趣，江靈更是如此，至於邵如昕，在五大隊的時候，找到神相天書，據爲己有是的夢想，可是現在，似乎早就放棄了，或者說是，拋棄了。

項山寺的素齋還是一如既往的可口，守和尚釀的酒，我喝了一大罈子，也不知道是累的，還是醉的，喝完之後，一頭栽倒。

醒來時，看見江靈正坐在旁邊，盯著我，道：“睡了十六個小時了，怎麼樣？”

我搖搖腦袋，覺還是有點疼，但是神卻振了許多，我道：“太爺爺他們呢？天書怎麼樣了？”

“還是沒有字。”江靈道：“三爺爺還有天佑太爺爺，包括守大師，他們用了好多辦法，包括用水蒸，用醋薰，用火烤，用蠟塗……結果仍舊是什麼都沒有。”

我嘆了口氣，道：“我已經說過了，這書就是沒有字，而不是有字顯示不出來。我開始也不信，但是現在信了。天默太爺爺怎麼說？”

江靈道：“他也三爺爺他們別弄了，他也懷疑天書本就是個傳說，只是個傳說。或者，本就是假的。可是我想不明白，如果這本書是假的，爲什麼會被陳丹聰給封在錮之像中幾百年？”

“嗯。”我想了許久，然後道：“這個問題，我在試看天書的時候也想過，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是現在，清醒了，超了，我忽然就有了新的想法——昔年，陳丹聰無力消滅千年王，只能暫行鎖鎮，然後陳丹聰便故佈疑陣，拿了一本無字的假書，假稱神相天書，然後引得後世之人去找，等見到他的那一刻，他殘存的魂念就會出現，告訴來者千年王的消息。也就是說，陳丹聰只是爲了要把絕世高手吸引到他的魂前，接他的使命，去完他未竟的事。至於天書的傳說，肯定是虎闢疆傳播出去的，因爲他是陳丹聰的至好友，也只有他是昔年那場大戰的唯一生還者。”

江靈呆了片刻，道：“這些，我也想不清楚。不過，要是天書本就不存在，或者是假的，你要怎麼爲神相？”

“麻神相。”我喃喃唸叨著：“麻神相，誰也沒有見過真正的麻神相，誰也不知道真正的麻神相究竟有多厲害，或許我現在的程度，就已經是麻神相了。”

“嗯！”江靈用力地點了點頭。

想到天書到頭來竟是這樣一個結果，我不由得有種萬事本空，前塵若夢的錯覺和失落，即便是我已經想通了，已經真的超了，但放下，卻不只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更不能說到做到。

我沉默了片刻，問江靈道：“邵如昕呢？”

“走了。”

“走了？”

“留在這裡還要做什麼？”

“哦。”

我心中有些失落，也有些坦然，看著江靈微微撅著，便笑道：“天書的事，就不用管了，下一步，就該去過虎口了。若是過虎口中真的有滅虎家，找他們問問清楚，天書究竟是否存在，究竟是真是假，便可有定論了。至於千年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咱們必須要管。”

江靈又道：“那渾天那邊該怎麼代？”

“如實代。”我笑道：“把這本書給他，然後把咱們的研究結果也給他。”

江靈詫異道：“咱們的研究結果是什麼？”

“笨蛋，這本書是真的沒有字啊。”我苦笑起來：“實話實說，叟無欺！”

江靈一愣，隨即道：“當初你發毒誓的時候，是不是已經有所懷疑了？”

“是。”我道：“當時我已經看到了書中的容，天眼之下，空空如也。當時已經是驚駭莫名，只是沒有徹底死心而已。”

江靈道：“那陳家舉族的滅頂之災怎麼辦？”

“若天書就是假的，那麼這個說法自然也就是假的了。”我道：“或許這也是陳丹聰授意虎闢疆傳播出的一個謠言，目的就是激勵陳家的後世子孫去找天書。”

江靈苦笑道：“要事真的是這樣的話，我覺最可憐的人就是金烏之宮的前宮主佟薇和玲瓏了，們爲了守護天書，基本上再也沒有出現在紅塵中。”

“這就是宿命。”我嘆息道：“誰能知道自己所守護的東西，究竟是真是假，是否值得？”

江靈道：“只要當時覺得快樂幸福，便是值得。”

我笑道：“此言正是我心聲。做過的事，便不後悔，隨他們去吧。”

出得屋門，再見到天默公、天佑公、陳漢昌和老爸時，我才發現天佑公和陳漢昌變化極大，彷彿一夜之間就變得老邁不堪！

陳漢昌原本滿頭黑髮，現在已經半數發白。

天佑公更是神萎頓，看著那所謂的天書，默默無言。

我心下不悽楚。

“三爺爺，太爺爺！”我喊著他們，道：“去過虎口吧，那裡或許有咱們要找的答案！”

“過虎口？”天佑公猛然擡頭，目中芒閃爍，口中已經發出爽朗的笑聲：“對！去過虎口，我帶你們去，去找虎家的後人，讓他們說清楚，這神相天書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還有千年殭王。”陳漢昌也微笑道：“找到它，滅了它！”

天已經很亮。

太的芒打在每一個人的臉上，就像是照進了我們的心中。

在這個世上，人只要看見新的希，前行的路就會繼續延長，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