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一點小誤會

君逸之含淺笑，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指著張君瑤問俞筱晚，“是不是欺負你？”

俞筱晚欠福了福，輕地答道，“回公子的話，張側妃沒有欺負我，只是在教導我。”

君逸之瞇起眼睛，這臭丫頭，居然不配合。

他頗為惱火地迎向俞筱晚怯怯的目自打攝政王妃進了屋，俞筱晚就收起了上的刺，又是一副乖乖的楚楚可憐之貌。

真會裝！君逸之幾不可見地了角，隨即又恍然，以的份，的確是不能指責一名正二品的命婦，更何況張側妃還是懷著皇叔唯一骨的寵妃。

他是親王嫡子，有著天生高貴的統，待他年滿十六歲，就會被冊封為郡王，因此，所有人都是以對待郡王的態度和禮儀來對待他，就算他沒有任何職，也不敢隨意指責他，別說張君瑤只是個側妃，就是正妃本人，若不是因為輩分高一級，也不敢對他大呼小。他一時沒想到俞筱晚的境，就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不過也沒關係，無論怎麼回答，他都能接下話去。君逸之於是看向攝政王妃笑道：“原來這裏沒有人欺負人，那麼張側妃為何要掌俞小姐的呢？皇嬸你們王府教導人是用這種方式的嗎？”

攝政王妃啐了他一口，“別胡說八道！你皇叔民如子、待人寬厚，府中的奴才就是犯了錯，也多是小罰大戒，怎麼會用掌的方式來教導自家親戚呢？”

這嬸侄倆一唱一和，把張君瑤說得小臉通紅，急切地辯解道：“非是我苛責，而是行事無良，有失婦德，我好意讓多學些訓，竟衝撞於我。若是這樣我還忍下，豈不是丟了王府的臉面？”

君逸之手指攄著金冠上垂下的殷紅絛，要笑不笑地看著張君瑤，黑寶石一樣的眼珠流轉著，波熠熠，帶出萬千風。僅僅只是出於單純的兩之間的吸引力，一屋子的老的的子都暈紅了臉，總算張君瑤謹記著自己的份，半側了臉，不敢與他的目相對。

這屋裏靜得火盆裏火苗跳的聲音都清晰可聞，君逸之似乎不知道是自己眼波飛之故，笑嘻嘻地對攝政王妃道，“皇嬸，通常不會丟的東西，我本就懶得要的，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攝政王妃笑道：“那是因為你出皇族，天生高貴，有些東西自然便有的，何須你費力去維護？莫再說這些與份不相襯的話。”

張君瑤聽得俏臉漸漸蒼白，出也算不錯的，只不過父親貪花，家裏姨娘小妾一大堆，往常在家中之時，跟哪個姨娘或庶妹起了衝突，要囂張又要占理，張口就會以“丟了張府的臉面”為由，出手教訓對方，所以剛才為了證明自己不是仗勢欺人，是站在理字上的，才會說“若是這樣我還忍下，豈不是丟了王府的臉面”。

剛剛聽了王妃之言，才領悟過來，王府與張府有著本質上的不同，張府會隨著父親職位的起伏而起伏，但王爺卻是生而高貴的，同理，王府的臉面也是生而神聖的，不是誰說會丟就會丟的。說俞筱晚的幾句話會讓王府丟臉，是低看了王府，甚至是低看了王爺，將王爺擺在了跟俞筱晚這個小孤同樣的地位上去了。若真是丟了王府的臉面，也是張君瑤丟的。

攝政王妃含笑看向俞筱晚，態度親切和藹，“俞小姐又是為何不聽訓導、衝撞張妹妹？”說著眼神一厲，威嚴忽現，“你可知藐視皇族乃是殺頭之罪？”

聽了這話，張氏等人才略心安，王妃再怎麼嫉妒瑤兒，也不能不維護皇室的尊嚴，否則瑤兒在王爺面前告上一狀，也吃不了兜著走。只要還記得瑤兒辱就是皇族辱，就不怕俞筱晚能翻天！

俞筱晚似是被王妃嚴厲的用詞嚇壞了，漂亮的杏眼中淚盈盈，深深地福下子，聲音抖：“王妃容稟。臣不敢藐視皇族，實在是因為張側妃並未查清事原委，便給臣安上了罪名，臣不為自己，也得為悉心教導臣的外祖母、舅母討個公道。皇室尊嚴凜然不可侵犯，但臣乃家之，外祖母和舅母更是功臣之眷，清白的名聲也不能隨意被人抹黑。”

張氏聽俞筱晚言語裏攀扯上自己，惱得角直，“什麼為我討回公道，我有什麼公道要你幫著討回的，你休想狡辯，分明是……”

“嘖嘖嘖，”君逸之嘖了幾聲，也不看張氏，只看向攝政王妃，裏氣地笑，“皇嬸子，您太出府走了，許多夫人都不認得您是誰呢，您在這問話，誰都敢打斷。”

張氏臉一白，忙到地上跪下，“臣婦萬死。”

攝政王妃一團和氣地道：“快過年了，什麼死啊死的可千萬別掛在邊，多不吉利！逸之這孩子就是喜歡捉弄人，沒惡意的，曹夫人千萬別往心裏去，本妃可本沒有怪罪夫人的意思。”卻不起，“咱們先聽聽你外甥怎麼說吧。”

俞筱晚便繼續說道，“晉王妃厚，請帖上寫了臣的名字，臣萬分，這才前來赴宴。張側妃以為晉王妃不知臣在孝期，其實，上個月晉王妃來曹府做客之時，便問過臣的，還教導臣多抄寫《一切如來心全舍利寶篋印陀羅尼經》為父母祈福。而且往日裏舅母言傳教，都是教臣如何孝悌恭順，臣不敢一日或忘。張側妃說臣不守婦德，本來，側妃的教導當有則改之，無則加免，但是臣的一言一行都是模仿舅母，無德的罪名，卻是不能接。臣不怕自己委曲，只是一則怕旁人說舅母教導臣不悉心，壞了舅母慈的名聲，一則怕旁人以為晉王妃也……也……。

後面的話，俞筱晚吞吞吐吐不敢說了，給晉王妃冠惡名，總是不好，便求助一般地看向張氏，“舅母，您說晚兒說得對不對？您的教導，晚兒真是一時也不敢或忘的。”

張氏頓時象吃了一黃蓮，苦不堪言，要怎麼接話才好？若說我沒教過你，俞筱晚是妹妹妹夫臨終托孤請們夫妻照料的，養而不教就是失職，傳出去會被人唾棄;若說教過，那麼俞筱晚為了的慈名聲與張側妃據理力爭，就是對的孝順，是占了理的。若是俞筱晚占了理，那麼不占理的自然就是張君瑤了人家懷了子還來助，難道能指責人家的不是？

就連俞筱晚學得不好這種藉口都說不出來，旁人便會說，你可有悉心教導？若是悉心教導了，外甥教不好，兒怕是也教不好吧？這不是連累了雅兒麼？總不能把教導失職之過推到已故的小姑頭上，小姑也是正三品的伯爵夫人，況且死者為大，對死者不敬，那以後也別想在人前抬起頭來了。

怎麼答都不對，張氏哭無淚，裏外不是人了。

張君瑤幾次想話進去，剛抬了眼，就撞見君逸之過來，實在是怕被君逸之損得沒臉，只好生生將話吞下。

攝政王妃暗笑在心，滿臉做了然狀，“原來如此。”又求證般地問張氏，“曹夫人可曾教導過俞小姐孝悌之道？”

攝政王妃這話問得太揪心了，俞筱晚的話可以不接茬，王妃的話不行啊，只得苦著臉出笑容道：“自然是教過的……”

攝政王妃便和藹地笑了，“那本妃就弄清楚原宥了，不過是一點小誤會。俞小姐快起來吧，別總是蹲著，累不累得慌。啊，曹夫人也請起，我這記，難道忘了免禮了嗎？”

張氏訕訕地笑，您真是忘了嗎？還是本就不想免？

攝政王妃可不管你心裏怎麼腹誹，含笑看向張君瑤，“原來只是一點誤會，說起來也是妹妹太心急了，問問清楚便是了。晉王妃可是太后的親姐姐，禮儀規矩難道不比咱們這些晚輩悉？”

王妃後的許嬤嬤便笑道：“是啊，孝期之的子只是不能參加喜慶的聚會，今日的宴會是一年到頭了，晉王爺請諸臣們過來犒勞一年的辛苦，放鬆放鬆，算不得喜慶。”

張君瑤只得乾笑，“是我莽撞了，當問下俞妹妹的。”張氏就在這裏，還要問麼？人人心裏都清楚，卻都附和著點頭。

攝政王妃便拍了拍的手，輕地說道，“自家親戚姐妹之間有些微口角也是常事，俞小姐說話大約是沒注意語氣，但你提到婦德就不對了，這話哪是隨便能拿出來說的，說得重點，小姑娘若是想不開，有個三長兩短怎麼辦，你這不是給腹中的胎兒造孽麼？別為了一點小衝撞就揪著人不放，心放開闊一點，許多事笑一笑也就過去了。妹妹大概是不知王爺的脾氣，王爺最不喜歡旁人拿王府說事兒，不要不就說丟了王府的臉面，只要王爺在一天，王府的臉面就在，你……代表不了王爺。”

若是只說俞筱晚衝撞了我，便沒事了，張君瑤的臉漲得通紅，我不過是說錯了一句話而已，你犯得著這樣兌我嗎？又是暗指我拿仗著王爺的寵作威作福、又是措辭不當、又是心狹窄，連給胎兒造孽這樣的罪名都要扣到我頭上！

跟著母親學管理家務也有些年頭了，自認為宅的爭鬥不過如此，以在張府磨礪出來的手段，定會在攝政王府立於不敗之地。卻不曾想到，王妃只幾句話就給定下數條罪名，還條條反駁不得。

張君瑤暗暗將指甲掐進掌心，揚起小臉難為地笑，“君瑤真是不該，讓姐姐心了。”

張夫人也看出王妃不是個善茬，怕兒得罪了，便也陪笑道：“王妃您大人有大量，萬莫怪罪。”

攝政王妃咯咯大笑起來，緻婉約的容生出幾分爽朗的味道，一點也不在意什麼貴婦的風範，“張妹妹啊，你真是可，難怪王爺總說你最單純最直率！我是逗你玩的，當不得真，我這話你聽著有理就聽，覺得沒理就丟到耳後不理就是。你是當姐姐的，教訓一下不聽話的親戚也是應當的，不過要占理。”

說到最後還是說張君瑤不占理。打一棒子給個甜棗，當你以為是甜棗的時候，吞下去卻發現核卡得嗓子疼。俞筱晚垂眸暗笑，這個王妃可不一般，就算不論家世背景，當只論心計，張君瑤恐怕都不是的對手。

王妃說是玩笑，旁人只得出笑容陪著笑。

攝政王妃給俞筱晚和曹家姐妹賜了座，又讓上茶，比之端著側妃份的張君瑤，顯得和善親切得多。就連曹中雅都暗暗佩服，這才是真正的高位者，不用特意強調自己的高貴，只需憑幾句施恩的話，就能將地位顯現出來

張君瑤哪裡不知自己被比了下去，心中氣苦，面上卻不敢流一星半點，強打神應酬王妃。

也沒聊多久，攝政王妃便朝君逸之道：“你不是想來賞梅的麼？這屋裏可無梅可賞。”又笑著看向張氏和張夫人，“小輩們陪我們嬸侄兩個走一走，不知可否應允？”

兩位夫人高興都來不及，哪裡會不允，張夫人親生的兒已經了側妃，帶來的都是庶，自沒什麼，但張氏卻只想讓曹中雅去，便笑道：“想讓貞兒燕兒陪張側妃說會話，就讓雅兒陪您去可好？”

攝政王妃的眼底就升起一譏誚，裏卻笑道：“當然可以。”

曹中雅便在兩位庶姐羨慕的眼神中，答答地跟著攝政王妃出了門。

這院子之所以雪海，是因為院子裏種了一叢白梅林，此時正是梅花盛放的季節，花比雪白，的確是不勝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