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都來瞧熱鬧

俞筱晚一抬眸，就能看到那名宮不著痕跡地回著自己，略一沉，便微微帶了幾分笑，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宮歡欣地笑開了，給小花廳的小姐們續上茶後，便轉出了大門，站在門邊悄悄沖俞筱晚眨了眨眼。

俞筱晚放下茶杯，慢慢踱了出去，跟在宮的後，轉過曲廊，發覺此面對花牆，是無人寂靜，俞筱晚便站住了腳步，含笑道：“請稍等。”

宮只得站住，左右瞧了瞧，才回到俞筱晚邊，小聲問道：“姑娘怎麼了？”

俞筱晚清雅的小臉上染了些紅暈，悄聲道：“現在園子裏只怕人多……還是等歇午的時候吧，麻煩姐姐幫我傳個話。”說著，從腕上褪下一隻銀鐲，順勢戴在宮的手上，“還請姐姐幫忙安排……就讓我跟幾位表姐妹們一間便是，們睡得沉。”

貴族都有歇午的習慣，主人家大開宴席的時候，會專門準備賓客們休息的客房，當然不可能一人一間，都是幾個人一間的。

那宮低頭看向腕上的鐲子，一開始以為是銀子的，不值錢，細細一看，上面鑲滿了碎米鑽，心中頓時大喜，忙應道：“包在奴婢上。……那，奴婢就等歇午的時候再來請小姐。”

俞筱晚含一笑，折返回小花廳。那名宮不釋手地細細了手鐲，收懷中，笑咪咪地去給請托之人回話。

俞筱晚待轉離開，便招手示意初雪過來，“跟上，看跟誰說話，小心別被發覺。”

初雪雖不知何故，仍是恭敬地應了，遙遙地小心跟在宮後，不多時回轉了，說那名宮到二門，與一個長隨打扮的人比了個手勢，就回來了

俞筱晚又問，“有人看到你問你沒？”

初雪掩一笑，“有一個小丫頭問了婢子，婢子說急，走岔了路。”

俞筱晚也不笑了，這丫頭就是機靈。今日客人眾多，曆王府管理也沒那麼嚴，每位當家主母都帶了一名小丫頭府，偏巧印如請假、印巧病了，武氏便向俞筱晚借了初雪，若不然，還真有些麻煩。

“尋機問一問王府的丫頭，有沒有什麼清靜的地方，適合一個人呆著靜一靜的，嗯，就說三小姐有些頭暈。”

叮囑了一句，打發了初雪去武氏邊服侍，俞筱晚坐回花廳慢慢思忖，二門的，那麼這張字條就是男賓遞進來的了。除了前年與韓世昭聊過琴藝之外，幾次與韓世昭照面，都不過是點頭招呼，可沒跟他到可以用單名留言的地步，當然不可能是他，那麼會是誰呢？

忽爾，幾個月前在秋海堂的那一幕便湧上心頭。

刻意要推倒屏風，恐怕是想讓靜晟世子認清我是誰，畢竟賽馬會上子都用紗巾掩了面，且那時候尚無怨仇，高高在上的靜晟世子，必然沒心思打量俞筱晚是個怎樣的子。俞筱晚順著這點思緒慢慢往下思索：如今看來，平南侯打算將靜雯郡主許給肖大勇，也是百般無奈之下的選擇，否則也不會這時候了都沒傳出一點喜訊這門親事對於靜雯郡主而言，畢竟是太太太低就了。

……靜晟世子難免為妹妹抱屈，想從我上找補回來，也是人之常，張君瑤才想出這樣順水推舟之計。會用韓二公子的名義，恐怕是因那日贈琴之故，以為我與韓二公子有了私，用他的名義相約，我必定會赴約。這麼說來，靜晟世子必定籌謀已久，仙亭那裏，就安排了一場好戲。

只是，當日靜晟世子明明認的是雅兒，我這幾個月又從未出曹府，宮怎會又將字條給我？

也不怪俞筱晚疑，靜晟世子既然是要為妹妹小小的報仇雪恨，最終的目的就必然是毀了的名聲，讓的閨譽如同靜雯郡主的那般搖搖墜。以此為前提的話，他就決不可能隨意找個曆王府的宮，花幾兩銀子買通了來送字條，因為有這一條線索，就足以將他本人拖下水。

雖然男人不象子有諸多苛刻的禮法限制，不會因幽會這樣小事帶累名聲，但是也不是靜晟世子可以隨意踩踏之人，總能找到人為自己辯駁幾句，事總能出些許端倪。若是的辯駁被人採信，固然是名聲不保，但靜雯郡主的事也會被挑出來，靜晟世子為朝廷重臣，卻跟個深閨子過不去，氣量和心就實在是太過狹隘，在朝堂上只會淪為他人笑柄，弄不好還會被史彈劾，職不保。因而靜晟世子絕不會這般冒險，他派來傳遞字條的宮，必定是他早就安了進來的人手。

方才接待們的管事嬤嬤，只聽說們是曹府的眷，就將們帶了這間小花廳，估計連誰是誰都沒弄清楚，以靜晟世子的謹慎，肯定要事先將人指認清楚，才會讓那名宮傳遞字條，而且為了保護妹妹，或者說給妹妹一個驚喜，決不會事先與靜雯郡主通氣，那名宮就應該同靜晟世子一樣，認為曹中雅才是俞筱晚才對。

俞筱晚仔細回憶那名宮之前的神，似乎是在們幾人的上臉上都仔細看了看，然後才認出的樣子。毫無疑問，有人在這名宮來尋之前，刻意傳播了一些訊息，能這樣做的，就只有張君瑤了，用什麼方法不知道，但一素，只簪銀簪，還是很好認的。

是了，要認出我來，只要從裳頭飾上描述一番就了，至於長相，很難描述得形象。臨時發現人不對版，那名宮又不能去前院，只能托人帶口信給靜晟世子，必定也是描述的裳首飾吧？俞筱晚思慮了一番，揚眉看向與眾千金打得火熱的曹中雅，淡淡勾起了一笑。

這幾年曹中雅已慢慢長開，雖比不上俞筱晚和吳麗絹的絕世之貌，但也生得十分麗人，眉目緻婉約，比之一般的大家閨秀，強出了許多，因而在與人談之時，潔的小下總是抬得高高的，帶著一難以掩飾的高傲。

說話間門外又是一串輕盈的腳步聲，曆王府的管事媽媽引著一名十三四歲的大家閨秀走了進來。一緻的百蝶穿花紫襦，反綰著墮馬髻，髻邊著純銀鑲金剛鑽八仙過海人花簪，頭上再無別的飾品。但烏髮銀飾，黑白對比之下，卻顯得麗無雙，容懾人。

的後，規規矩矩地跟著一名豆蔻年華的俏麗小丫頭。管事媽媽請小姐坐下之時，小丫頭搶上前一步，竟是不用曆王府的墊，而是用自己懷中抱著的一方銀紅繡魚戲蓮花紋的錦墊，替換下來，才扶著在圓凳上坐下，又朝曆王府的管事媽媽福了福，歉意地道：“我家小姐近日子不爽利，怕過了病氣，才特意自帶了錦墊，還嬤嬤見諒。”

竟是自帶的丫頭，而且口齒伶俐，儀態大方，比之一般的家千金都不遑多讓。

眾人皆是一愣。

曆王府的院，也是因為今日客人太多，才允了各府當家主母帶一名丫頭進來，這名能帶個丫頭進來，份必定高貴，可又為何到小花廳來，為何不坐在郡主縣主鄉主雲集的大花廳裏？

有那頭腦轉得快的千金，立即上前福了福，招呼道：“可是丞相府的韓小姐？”

忙扶著丫頭的手起，回了半禮，“小妹正是，不知姐姐是？”

俞筱晚恍然，原來是韓甜雅，韓世昭的親妹妹，當年的京城第一，難怪生得如此出挑。韓夫人將兒保護得極好，平素從不帶到聚會之中來，只在家中有訪客的時候，偶爾出來拜見一下長輩，饒是這樣，韓甜雅的貌也已經傳遍了京城，引得無數名門族上府提親。

雖然不知韓甜雅為何要到這小花廳裏來，但的確是幫了俞筱晚一個大忙，接下來的舉，非深深地刺激曹中雅不可。

俞筱晚帶著一臉豔羨地靠向曹中燕，小聲兒地道：“韓小姐生得真，你看的頭飾，真亮。”說著看了看曹中燕的發飾，不由得真心一歎，張氏對庶真不大方，武氏又眼有限，這套頭面看著名貴，但與曹中燕文靜的氣質不符，看著就俗了些。

就從自己頭上拔下那支銀鑲金剛鑽和碎藍寶石的純銀鑲金剛鑽雲蝠仙桃排釵，在曹中燕的發間，“這個送給燕兒表姐。”取下了頭上的幾支貴重的金簪，曹中燕的容頓時增輝不。

曹中燕大驚，急切地擺手，“太、太貴重了。”

一顆金剛鑽頂得十數顆同樣大小的東珠，這只雲蝠釵上有兩顆小兒拇指大的白鑽，還有八顆米粒大小的鑽，至也要兩千兩銀子。

俞筱晚佯怒道：“不許推，若是不要就是看不起我了。”

曹中燕訥訥地收了聲，其實真要推回去，心底裏是捨不得的。

曹中雅一直嫉妒恨地看著被眾人環繞奉承的韓甜雅，忽聽到邊的靜，回眸一瞧，頓時嫉恨不已。這只釵俞筱晚簪了幾回，就嫉恨了幾回，只是現在與俞筱晚貌合神離，不敢再象小時候那樣找俞筱晚要東西，可是心底裏不知道多想據為己有，這會子見它簪在了二姐的頭上，怎不嫉妒狂。

就有些口無遮攔地道：“表姐還真是大方，拿姑母的送人。”

俞筱晚順著這話道：“燕兒表姐生得漂亮，子又乖巧，若是母親在世，也會願意送給當個箱底的件。”

曹中雅氣悶不已，只是剛才聲音略為高了一點，已經有幾名閨秀扭頭看了過來，不得不收斂起怒容，端出一臉倩笑，已經十三歲的人了，知道名聲對於未訂婚的來說有多重要。

曹中燕見曹中雅不再鬧了，便安了安心，小聲向俞筱晚道謝，“回去後就收在箱底，這麼貴重，真怕掉了。”

俞筱晚淡笑，“這只釵送給了表姐，隨便表姐怎麼用。”

眼角的餘打量曹中雅的臉，曹中雅聽到這句話後，眸閃爍個不停

曹家姐妹和俞筱晚都沒去韓甜雅的跟前湊熱鬧，自顧自地閒聊，初雪了個空過來回話，說花園裏有幾比較安靜之所，其中就有仙亭。

不多時，春宴便開始了，宴會之後，客人們四散開來，遊湖的遊湖，聊天的聊天，午歇的午歇，打牌的打牌。

俞筱晚和曹中燕都去客房休息，曹中雅和曹中貞坐在小花廳，在小姐們的圈子裏，並不重視。曹清儒吏部右侍郎的職雖高，不過在滿大街都是王爺侯爺國公爺的京城裏，真算不得權貴。

曹中雅就不由得想到了俞筱晚送給曹中燕的那只排釵，至曹中燕戴上那只釵後，好些個名門淑跟聊起了首飾。恨恨地哼了一聲，喚了名曆王府的丫頭過來，問給小姐們安排的客戶在哪裡。

小丫頭引著找到了俞筱晚和曹中燕的房間，俞筱晚已經呼吸綿長地睡著了，曹中雅心中大喜，示意曹中燕跟自己出來。

曹中燕不明所以，不過看到曹中雅的臉，心就突突地跳，跟著曹中雅走到院子中，果然聽到說，“把這只釵借我戴戴。”

曹中燕下意識地退後一步，護住了頭上的釵。此時的客院裏空無一人，曹中雅也就不必保持什麼淑形象，拿眼一瞪，“借是不借？”

積威之所劫哉，曹中燕不敢反抗，只小聲地問，“你、你、借多久？”

曹中雅沒功夫跟閒扯，手搶過釵，跑進屋裏，對著鏡子自己上，怎麼看怎麼，就沖鏡子含脈脈地一笑，隨口敷衍跟進來的曹中燕，“宴後就會還你的。”說罷警惕地回頭看了看榻上的俞筱晚，見還在酣睡，於是放心地拉了曹中燕出屋，小聲待，“你換別的地方呆著去，不許讓看到你的釵子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