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自作孽不可活

俞筱晚回到墨玉居時，已經是二更天了，趙媽媽忙帶著初雪和一眾小丫頭上前來服侍，俞筱晚沐浴之後，讓初雪幫著絞幹頭髮，趙媽媽則在一旁稟報道三小姐昨個半夜發作的形，聽說那慘聲，整個曹府都能聽見，“兒中午時就去打聽過了，三小姐一直痛得慘，倒是還沒問出來，到底食了什麼髒東西。”

“明天再繼續打聽，越詳細越好。舅母不可能不問雅兒原由的。”

王府裏哪會有什麼髒東西？俞筱晚蹙著眉想，得使個人去王府給吳麗絹報個信兒，問一問王府裏的廚房，昨日張側妃和吳庶妃那兒，送的吃食都是什麼，有哪些同樣的。菜一般是張側妃和吳庶妃自己點的，孕婦和一般人的吃食肯定不一樣，那麼能出問題的就是點心了。或許是張側妃要安排了人“特意”做給吳庶妃吃的點心，被曹中雅給吃了些，然後曹中雅又餵了些給小麒兒？

俞筱晚思量了一圈，只覺得自己還有什麼沒思量到的，決定不想了，將曹中雅也得了同樣的病的訊兒，給吳麗絹，吳麗絹自然知道要如何告訴王妃，王妃便能自去查了。俞筱晚不想親自摻和到王府的事裏面，是不想太出風頭，讓旁人對起了戒心。未出閣的過於明，可不是什麼好事兒，況且自家後宅裏的醃臢事兒，被外人知道，王爺心裏肯定會有疙瘩，事後還不定會怎麼發作呢，鳥盡弓藏的事兒自古可有不。還要仰仗王爺的權勢，可不能讓他疑了自己，厭了自己。

可若是不能幫吳庶妃將張側妃給除了，待到下回們手，怕是不知哪年哪月了，畢竟機會是稍縱即逝的。至於張氏這邊，若是給王爺知道張氏也參與了，不知道會怎麼罰？現在還在孝期，沒有定親，沒有長輩教養的兒，總讓人覺得了禮數，武氏出不高，老太太年事已高，暫時還需要張氏這顆大樹，可卻必須要讓老太太和舅父知道張氏幹了什麼。舅父或許會讓張氏幫他找他需要的東西，但絕對不會允許張氏去攝政王府的後院搗！

初雪將頭髮絞幹後，又用梳子小心地梳順，俞筱晚便讓們自去歇息，睡到傍晚才起，現在不大想睡，不如乘夜深無人，看看醫書，再琢磨幾種有用的藥來。

趙媽媽等人恭敬地退下，俞筱晚便靠在引枕上看書，時辰不知不覺過去，窗外響起了三更天的更聲，才放下書，熄了燈，上床休息。

一夜無話，第二日一早，俞筱晚特意早起了些，到延年堂的時候，老太太才起，俞筱晚親自上前服侍老太太梳洗了，扶著老太太坐到外間的黃梨木大椅上。

老太太拍著的手笑問道：“是不是天兒太躁了？居然起得這麼早。”

俞筱晚順地笑道：“這幾日瞧著老太太似乎總是用素菜，想是現在天兒熱，您沒胃口用油膩的菜，可是您年紀大了，飲食上宜葷素搭配，晚兒便自作主張，讓廚房熬了盅珍珠雪魚粥，乘著清晨涼爽，好多用一些。”

老太太聽得眉眼都彎了起來，“我的晚兒就是孝順。只是，這都是你自己掏的銀子吧？”每天用什麼菜，都是有例的，雪蛤這麼金貴的東西，可當兩天的菜錢了。

俞筱晚輕笑道：“一點銀子值當什麼？那天去翡翠居時，見雅兒表妹在用芙蓉雪蛤湯，我便有了這個主意，可這幾天總跑攝政王府，給耽誤了。”說著親自挽了袖子，給老太太盛粥，“老太太先用一點吧，涼了就腥了。”

老太太的眸沉了沉，卻沒說話，含笑從俞筱晚的手中接過青花瓷碗，品了品，極高興地道：“好味道，晚兒，坐下陪外祖母用一碗。”

俞筱晚就乖順地坐下，陪老太太用粥。

還沒用完，張氏和武氏就帶著兒子兒過來請安了。張氏瞧見這粥裏的東西，就誇張地笑道：“雪蛤？真是好東西！”

俞筱晚趕站起來請張氏和武氏坐下，問們要不要嘗一嘗，還含笑著解釋，“是雅兒妹妹說每日都會吃一碗雪蛤羹，滋潤，我才想著也給老太太掏弄一點兒。”

張氏原本還要掐些酸話說的，聽了這話就開不了口了，神訕訕的，是為了兒的皮好、材好，才這樣下本，單獨拿銀子出來讓廚房熬制，可是只關心兒不孝敬婆婆，卻是屬於不孝了。當下也不再搶粥喝，堅決拒了。

俞筱晚又關心地問起雅兒妹妹的況，張氏垂淚道：“比昨日是好了一點了，可還跟個布偶人似的，一點力氣也沒有，時不時地絞痛一下。”

老太太放下心中的不滿，心這個嫡出的孫“可查清是怎麼回事了？”

張氏忙恭聲稟報，“問了雅兒，大約是在王府的時候，在院子裏摘了花，沒淨手就拿了點心吃，這才吃壞了肚子。”

“這孩子怎麼這麼不仔細！”老太太生氣了，“這王府的下人也是，怎麼也不顧著一點？”

張氏直抹淚，“可不是麼？進了王府，都是王府裏的丫頭宮們隨伺候著，雅兒和晚兒帶的丫頭都不能近。也怪雅兒貪吃貪玩……”

老太太歎息一聲，“罷了，吃一塹長一智，好自己日後也警醒些，自己的子自己都不顧惜。你待子好利索了，再好好說說，現在就別讓心煩了。說起來，也是你太寵著了，這馬上要定親的人，還這麼懵懵懂懂的，以後你得多上點心教教規矩了。”

張氏忙肅立聽訓，“老太太教訓得是，媳婦日後一定會對雅兒嚴加管束

俞筱晚也隨著一歎，“可能是被小公子傳染的吧，前天夜裏，攝政王爺的小公子也是半夜裏發了腹痛，到如今都沒能離危險。”

這世上小孩子都太容易夭折了，所以一般小孩子生了病，是不會四宣揚的，只怕曹清儒都還不知道這麼回事，忽然聽到俞筱晚這樣說，屋裏的人都是一驚。張氏的臉變得格外古怪起來，小心翼翼地試探：“哎呀，若真是小公子傳染的，王妃和吳庶妃可別給染上了，們倆個，都是有子的人呀。”

俞筱晚也不藏著，含笑道：“我時子差，剛好會些治腹絞的方子，前天夜裏留在王府，就是幫著吳庶妃治療呢。……老太太您放心，吳庶妃如今已經完全無恙了。”

得了俞筱晚的這句話，老太太念了一句阿彌陀佛，張氏看向的目卻是忽然鷙佈，再一眨眼，就又是一副欣喜狀，“庶妃沒事？那真是太好了！”表變化之快，害俞筱晚還以為自己是眼花了。

用早點的時候，照例是張氏和武氏站在老太太後立規矩，俞筱晚坐陪著，難得的是，曹中燕也被留了下來。自上回俞筱晚搭線讓曹中燕在老太太面前了臉後，老太太漸漸對這個乖順聽話的庶孫上心了起來，為了多讓曹中燕在自己面前親近親近，還允了兩個庶孫每日來請安。只不過，一般留下陪老太太用早點的，就只有曹中燕而已。

用過早飯，老太太抹了抹道，“張氏啊，我看著最近園子裏的花草似乎又換了一茬……”

張氏忙解釋，上回換的盆栽什麼的，花匠沒有照顧好，死了不，不得不再換置。老太太點了點頭，沒再問這個，反而說起了四個閨閣的嫁妝，“閑著無聊，你把府中倉庫的大小帳拿來，我讓人開了倉庫，挑些好東西分給四個丫頭，讓們留著當嫁妝。”

聽到這話，俞筱晚便放心了。俞筱晚一直都派了人跟蹤張氏和曲媽媽，可是張氏手下也有不陪房，也不是每一個都認識，所以跟蹤到現在，都發覺張氏是如何參與到攝政王府的事之中的。左思右想，決定讓老太太和舅父來查張氏的事，查出來了，就能知道，舅父肯定會想辦法幫其掩飾，至暫時不會到張氏的頭上，可是張氏在曹府中卻會絕對的失勢！不過要引著老太太來查張氏，就只有從銀錢上著手。張氏的嫁妝不，這雪蛤跟燕窩差不多的價兒，用量還比燕窩要大，曹中雅那麼個吃法，老太太果然疑心了。

張氏心中就是一，裏強笑道：“一個都還沒訂親呢，這嫁妝的事兒老太太您就上心了？”

老太太不容反駁，淡聲道：“我現在就讓杜鵑跟你一起去取帳本和鑰匙。”說著端起茶杯，便是送客的意思。

張氏等人只得起告退。杜鵑便跟了張氏到雅年堂。張氏想了好一會兒，才尋到個藉口，讓杜鵑在堂屋等著，進屋拿帳冊。

“老太太肯定是疑心什麼了！”張氏心中又是擔憂又是害怕，查出拿了公中的錢還是小事，就怕查出……

曲媽媽沉了沉，小聲道：“夫人是說，您送君瑤小姐赤金翟頭鑲紅寶釵的事兒，讓老太太知道了，故意發作您？應當不可能的呀，是您親自送去張府的，除非老太太在張府也有人。”

張氏對老太太更加忿恨，“我這麼著君瑤為的是誰？還不是曹家的孫子、曹家的富貴麼！”

張君瑤自貌，相士也說命格極貴，張家人都盼著能為皇妃，宗耀祖。張氏也想日後求著張君瑤幫襯曹中睿，所以逢年過節或者張君瑤生辰的時候，必定要送重禮。

只是曹清儒還有兩個弟弟，都在外地當個小縣令，也都生了兒，論起來曹家的侄可比張家的侄要親，總不能厚此薄彼，所以送張君瑤通常都是送兩份，明面上一份差不多的，暗地裏一份貴重的。

送禮的銀子從哪裡出，張氏雖有嫁妝，卻也捨不得用，自然是從府中的開銷中截流下來的，這回幫張君瑤買藥，都是看不出毒來的藥，價格自然昂貴，花了幾千兩銀子，日常開支哪有這麼多可以用的，自然要從倉庫裏掏出去當了……林林總總算下來，從庫中已經拿了兩三萬兩銀子的古董玉了，這倉庫是絕對不能開的，拿婆家的銀子去娘家，這可是當家主母的大忌諱。

張氏沉了片刻，低聲吩咐曲媽媽，“多寶格裏的小帳本你先帶回你家去保管，記得用油紙包好，別讓人瞧了去。另外，讓貞兒去陪陪老太太，就這麼說……”

老太太做事，最講究一碗水端平，卻也不是什麼事兒都要端平的，不想端平的時候，當事人自個兒就得琢磨琢磨，到底是為什麼，老太太不待見我呢？

曹中貞現在就在思索著這個問題。的生月小，去年年底滿的十六，今年應當十七的人了，十七歲出嫁不算太晚，可是十七歲還沒議親，就真是太晚了。要知道，孩兒家的嫁妝可以從出生就開始準備，可是嫁卻必須是定親之後再開始繡，一花紋繁複的華麗嫁，至要繡上一年。若想趕在十八歲之前嫁出去，只能減嫁上的花紋、或者從店購置，這兩種選擇，都會讓這個新娘子在夫家失了臉面。

玉姨娘幫著兒想了一周，沒想到什麼錯啊，規規矩矩的，本本分分的。正巧曲媽媽來傳話，立即讓兒照辦，自己則跟到雅年堂去立規矩，順道兒給兒求求，“求太太心疼心疼貞兒，挑家過得去的，能過一輩子就。”

張氏和善地笑道：“你別急，貞兒丫頭我當是自己生的一般，一直在為找婆家，只是爵爺現在的地位，嫁低了讓人笑話，往高了嫁……又難了些個，總要尋到好時機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