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很快，馬車也晃得厲害，秦箏窩在一角，用披風將自己完整包住。

一會兒會抵達小谷鎮，關於這小谷鎮秦箏可是夢見了兩回，還有一回把自己的舌頭咬壞了。現下終於要見到了，也不知是否和夢裡的有差異。

不過應當會有差異，不會有滿地流的，也不會有，都被收殮走了。

但那虎頭村就嚇人了，都還在，也不知是怎麼個悽慘的畫面。

隊伍在道上狂奔，似乎也只是兩個時辰，速度漸漸慢下來，這小谷鎮到了。

小谷鎮在一片較爲低的地勢上，後面是山，滿山的雪，在太下泛著刺眼的。

隊伍順著被挖出的道路往下走，當時大雪將小谷鎮那片較低的地方都埋住了。林軍花了三天的時間纔將這片地方清出來，往下走的路就是在雪中挖出來的。

走下去，最後隊伍停下，小谷鎮近在眼前了。

和秦箏在夢裡看見的差不多，小鎮的口，一方高高的牌坊立在那裡，上面是小谷鎮三個字，看起來已經有些年月了。

小鎮裡的房子都是那種北方的房子類型，牆厚重，十分寒。

但現在這小鎮空無一人，死氣幽幽，便是這裡堆積了金銀財寶，也激不起人心底的熱，這裡的空氣都帶著悲傷悽慘的味道。

從馬車裡出來，站在車轅上朝著遠方一看，這景和夢裡的一樣。而且現在就站在高，和夢裡就更符合了。

被收殮走了，死氣也就不存在了，可是秦箏仍舊能到荒蕪，死亡過後的荒蕪。

雲戰與親衛隊，還有林軍隊伍已經走進了小谷鎮，如若是東齊所爲，從一些細節上就能夠查看出來。雲戰與親衛隊無數次的與東齊戰，無論是大軍還是襲，他們都經歷過，很有經驗。

“王妃，咱們也過去？”顧尚文走至馬車旁，遮著臉的圍脖上都是白霜。

“嗯。”下車，披風的兜帽嚴嚴實實的蓋在頭上，幾乎遮住了秦箏的半張臉。

踩踏著積雪，吱嘎吱嘎的，有些地方被踩踏過數次，鏡面一樣。

“王妃，這小鎮氣息古怪啊。”顧尚文什麼都看不出，但是有覺。

“說的沒錯。”秦箏點點頭，雖說顧尚文眼凡胎的，但是覺出奇靈敏。

“就像眼淚流乾了似的。”雖然很奇怪，但他就是這種覺。

“概括的很準嘛！不愧是文化人。”秦箏看了他一眼，也不得不讚嘆，這有文化就是不一樣。

顧尚文笑笑，一般一般。

走進小鎮，在鎮口的地方停下，放遠了視線，雖然現在整座小鎮空空如也，但是那滿地殘肢的景象卻重回腦海。

看不走，顧尚文也停了下來，“王妃，您看什麼呢？”

秦箏嘆口氣，然後收回視線，瞧了一眼顧尚文，視線最後落在他的腳下。

“你站著的這個地方，曾經有一缺了頭顱的。”秦箏幽幽道。

顧尚文一驚，忽然的跳開，看著地面，除了雪就是雪，本看不出什麼來。不過秦箏的語氣太過瘮人，比親眼看到還要令人不安。

“老人小孩兒無一倖免，我都在夢裡見到過。如今親眼來看這小谷鎮，夢境和現實重疊，我都分不清到底哪個是做夢哪個是現實了。”讓人糊塗。

“肯定現在是現實啊，王妃的夢裡是不會有小生的。”顧尚文立即接話，而且完全一語驚醒夢中人。

秦箏點點頭，“說得對。”

直截了當，顧尚文倒是有些不是滋味兒，不管怎麼說，他也算得上秦箏的朋友了。至於這麼斬釘截鐵麼？傷心啊！

就在鎮口站著再也沒往裡走，短短一會兒的功夫，秦箏的睫上就掛了一層的白霜，可見這裡有多冷。

隨著眨眼，纖長的睫上，白霜也在，整個人恍若冰雪世界中的豌豆公主。

大概半個時辰後，雲戰他們才返回，遠遠的走過來，不知在說著什麼，秦箏很看見雲戰邊走邊說話的樣子。

走到近前，雲戰直接走至秦箏面前，擡手以拇指過的眼睛，睫上的白霜被掉。

“幹嘛，這樣不好看麼？”一隻眼睛被掉，另一隻眼睛上還掛著霜。

“不好看。”又將另外一隻眼睛掉，雲戰的手還是充滿了熱度的。

既然他說不好看，那秦箏也只能任他了，眼睛溼乎乎的，就這樣眨眼間就會上霜。

往回走，秦箏走在雲戰邊，的步子不如其他人的大，而且地面有些，走的費勁。

“查看出什麼了？”問，秦箏很想知道。

“應該不是東齊所爲。”家家戶戶的食都被捲走了，東齊纔不會做這麼無聊的事兒。

秦箏點點頭，心下卻是有些安，還真不是東齊做的。那東齊那些遭屠殺的百姓呢？不是大燕做的，那就是與這屠殺小谷鎮的兇手是同一夥？

專注於想著事，秦箏腳下一，直接朝後仰過去。

雲戰眼疾手快，迅速扶住的腰。

然而，在他手的同時，後面也有一隻手在同時了出來，是楚桓。

但楚桓不會武功，速度不及雲戰快，可他能第一時間看到，似乎也說明了些什麼。

雲戰掃了楚桓一眼，然後摟著秦箏讓站起來，“小心些。”

“呼！嚇我一跳。”有些驚嚇，秦箏拍拍自己，兀自安。

“看著地面，回到車上再思考不遲。”拉著的手，雲戰沉聲叮囑。

“是，大元帥。”聽話，秦箏痛快的答應。

回到馬車上，不過片刻顧尚文也進來了，他實在不了外面的寒冷了，他要被凍僵了。

收起馬車角落的手爐，秦箏都拿在手裡，堅決不讓。

顧尚文無語，他又不會搶，越來越摳門了。

然而，顧尚文上來的片刻後，楚桓也進來了，這整個隊伍，不會武功的就他們三個。

“楚相爺也進來了？以爲楚相爺能堅持很久呢。”顧尚文又開始攻擊人家，不攻擊他難。

楚桓點點頭，“實在太冷了。”往時，他也是坐馬車的。

秦箏以眼神兒警告了一下顧尚文，說那些風涼話，一點意思也沒有。

“分你一個。”從懷裡掏出一個手爐來，遞給楚桓，秦箏還是很大方的。

顧尚文看的不順氣，怎麼不給他？

手接過，楚桓眉目淡然，他就恍若一汪靜水。

“誒，你手壞了？”在遞給他手爐的同時，秦箏看見了他的手，手背指節，好似凍傷了，通紅一片。

楚桓擡手看了看，“無大礙。”

“我看看。”抓住他手腕，秦箏拽到自己眼前看，然後點點頭，“就是凍傷了，所以這北方就得皮厚的人居住，皮薄的就得被凍死。”說著，鬆開楚桓的手，然後扭將馬車左側靠窗位置擺放的一個小木箱出來。

顧尚文微微蹙眉，也虧得是他也在馬車裡，否則啊，說不定還得出事兒。

從箱子裡的一堆小東西中翻找出一個扁圓形的鐵盒，扭開蓋子，裡面是某種的油，專門治凍傷的。

這可是皇城的信徒給的，知道去北方，特意送了這種油，儘管看起來油膩膩的，可雲戰說效果特別好。所以就一直放在馬車裡，以備不時之需。

“來，抹點這個。”要他把手過來，秦箏以無名指挖了一塊，然後塗到他手上。

“這是什麼？”楚桓還沒問，顧尚文稀奇了起來。

“什麼的油，雲戰說過我忘了。專門治凍傷的，你用不用？不過想來你也用不著，皮厚凍不壞。”掃了他一眼，秦箏笑瞇瞇道。

顧尚文無語，無人時怎麼挖苦他都行，這有外人呢，而且還是楚桓。

楚桓修長的手背被塗滿了油，油亮亮的泛著。

“晚上再塗一次，明兒估計就能好了。”看著自己的傑作，秦箏還是比較滿意的。

“謝謝。”收回手，這期間楚桓一直很安靜，波瀾不驚。

“不用客氣。”放回去，秦箏一邊輕快回答。

顧尚文的視線在楚桓和秦箏之間轉，驀地輕咳一聲，“楚相爺，剛剛都查到了些什麼線索？”

楚桓看向他，隨後不疾不徐道：“各家食生活用品均被拿走，但是金錢卻被留下。”

眼睛睜大，秦箏也詫異，“真的？”

楚桓轉過視線看著，點點頭。

“莫不是哪個地方遭災的百姓？山賊？土匪？”這就奇了，不要錢，只拿走了食和生活用品。

顧尚文也疑，“若說是山賊土匪，那也應該是北邊的，大燕境沒有。”北邊，就是那不屬於大燕國界的廣袤森林。

楚桓不語，這北邊到底有什麼，其實知道的也不多。民間傳說倒是有很多版本，有說有野人的，還說都是兇的，數不勝數。

“真是怪了。”秦箏搖搖頭，這真是讓人捉不。

顧尚文也陷沉思，這種況從來沒遇到過，這還是第一次。

不要金銀，只要食和生活用品，卻屠殺了無辜的百姓。掠奪，屠殺，這幾個字眼湊在一起，讓人不的心裡生寒。

馬車悠悠前行，車裡的人沒了靜，都陷了沉思。

秦箏思來想去的，還是覺得自己掉了什麼，但一時的讓自己想，還真是想不起來。

掉的這點，應當是很關鍵，否則也不會突然冒出來，讓抓心撓肝的難。

朝著虎頭村出發，前往虎頭村的道路也被清理了出來，道路兩邊大雪堆積，高的能將路上的隊伍盡數淹沒。

這百年不遇的大雪在今年降臨，民間也傳了多種版本。

皇城起初也有，說是換了皇帝老天發怒了。後來有秦箏的出現，那些言論立即被蓋過去了。這也是雲錦昭爲什麼都沒阻攔關於秦箏傳說的這些事，有時候，言論重於洪水猛，秦箏這還等同於是幫了他一把。

虎頭村距離東齊非常近，僅僅隔著一座不太高的山。但兩國的百姓是決計不會私下面的，這兩國，惡無數年，視對方爲這世上最大的仇敵。

虎頭村能在此地屹立許久，也不止是因爲這片地方風水好，更是因爲這村的民風較爲彪悍。也本不怕東齊來找麻煩，所以這村裡的人遇難，也著實能夠讓人想象，兇手有多強悍。

過了晌午，抵達虎頭村，在村口的田地裡停下，衆人還未下馬，那村裡的況就進了視線當中。

這村裡的沒收殮，都還是死亡當時的模樣。街道上，家門口，村口，放眼去，到都是凍僵的。

這裡比之小谷鎮還要悽慘，因爲現場完全是原狀。

馬車裡，秦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會兒會看到什麼自己有準備，可此時此刻還是心理不舒坦。

顧尚文先起走出去，他著急的想看看這遭到屠殺的原狀現場。

楚桓看著秦箏在那兒深呼吸，眉峰微蹙，“很張？”

看了他一眼，秦箏搖頭，“不是張，是我知道我會看到什麼，提前做心理準備。”都在，死氣肯定蔓延。

楚桓也不能做什麼，點點頭，然後輕聲道：“都是一些皮囊，不用擔憂。”

“你看到的是皮囊，我看到的可不是。”秦箏搖頭，他是不會懂的。在看來那些死氣就是不會散去的魂魄，常駐所在的地方，永遠不會散去。

“你看到的是什麼？”楚桓倒是真的想知道，的眼睛還能看到什麼。

秦箏盯著他，眸子幾分詭異，“魂魄。”

楚桓沉了下，然後搖頭，“死了就是一捧黃土，魂魄早就散了。”

“不信算了，反正你也看不見，我說的你自然也不信。走吧，一會兒我若是很奇怪，就當做沒看見。”站起，將兜帽扣在頭上，舉步先走出去了。

出得馬車，視線遠，誠如所想，首先看到的就是飄的死氣。

整個村子的上空都是，淡黑的，搖搖嫋嫋，就好像炊煙一般。但炊煙會飛走，它們卻不會。

視線向下，看向村子裡，到都是和雪凍在一起的，周圍都有紅的冰。那是流出來的，和著雪冷卻之後，又被凍住了。

這裡的形果然比小谷鎮要嚴重的多，也看得人心頭不忍。

橫七豎八的到都是，有的趴著，有的仰面朝天，有的就趴在自家門口，掙扎惶恐，讓任何一個人都能覺到當時的恐慌。

親衛隊也沒了聲音，跟隨雲戰，徑直的走進村裡。

秦箏下車，也一步步的走過去，這還是第一次走在蔓延的死氣當中。

村口的就在眼前，已經完完全全的和周邊的冰凍在了一起。破碎的服，僵的肢，還有脖頸上那致命的傷口，一切清晰呈現。

踏著冰走過去，秦箏微微閉上眼睛，這心太奇怪了，覺自己有些不了了。

孩的，老人的，僵，但死亡的瞬間卻很清晰。

他們看起來都很強壯，便是婦也很高大。可是卻沒抵擋住兇手的屠殺，可見兇手不僅兇悍，而且人數還很多。

順著一個房門大敞四開的房子裡看進去，裡面被翻得一團，屠殺這裡的兇手也在掠奪，與小谷鎮的兇手是一樣的。

顧尚文在村口的位置就停了下來，四周都是，他剛剛還踩在了一個和冰凍在一起的手上面，這覺讓他全都不舒服，他心裡難，同時又覺得要吐了！

轉走出去，他不能進去，也不想再看了。

秦箏一直在慢步的往村子裡走，雖然像楚桓所說，這都是一些皮囊，可這些皮囊也太可憐了！

無緣無故的遭到了屠殺，沒幸免一口，老天都會看不過眼。

楚桓從後面慢慢走上來，看著前面擡頭往天上看的秦箏，他也不的順著的視線往上看。天空湛藍，正好，什麼都沒有。

“在看什麼？”走過來，楚桓低聲問道。

秦箏慢慢的眨眼，“那些飄在上空的魂魄啊！”在的眼睛裡，這上空幾乎要被死氣蓋住了。藍天都不藍了，也不刺眼。

楚桓再次擡頭看，微微瞇起眼睛想試探的看所說的魂魄，可是，什麼都沒有。

“你什麼都看不見，別白費力氣了。這些死氣啊，要把這裡蓋住了，簡直遮雲蔽日。你們眼凡胎的，看不見。”搖搖頭，同時也覺得有點孤單，自己看見的別人都看不見。

“是啊，眼凡胎。”楚桓點點頭，這一點他倒是也承認。

“逗你的，當真了？”秦箏輕笑，都是鑄，沒什麼區別。

楚桓微微搖頭，他本來就當真了，秦箏是與衆不同。

“我剛剛還在想，我好像忘記了什麼事。現在，我想起來了。就是我在來的路上做了一個夢，夢中，有個馬王的人，很兇殘。你聽說過麼？”終於想起剛剛覺得掉的。與雲戰提起過，但他不知道。

“馬王？”楚桓一詫，下一刻似乎想到了什麼。

秦箏盯著他，“你知道？”

楚桓看著，隨後慢慢的點頭，“或許！”或許，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