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當爹

這個夜裡，司季夏這小小的院子裡兩間屋房本就供不了這麼多人歇息，司季夏那間屋子自然是讓了出來，讓給了穩婆將就著歇息一晚。

因爲冬暖故那間屋子的牀榻髒了污的緣故，是以在冬暖故餵飽了兩個小傢伙後，司季夏就抱著乾淨的褥子被單過來，道是要幫冬暖故換上，喬小余要幫忙，司季夏婉拒了，而後喬小余在將冬暖故從牀榻上扶下來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後就識趣地抱著小猴子暫且到堂屋去了。

而司季夏怕冬暖故坐著凳子太讓疼著了，先是在凳子上墊上一牀摺疊得整整齊齊的褥子才讓冬暖故坐下，並且他還將凳子倚牆放著，好讓冬暖故得以以牆爲靠背。

司季夏想，他應該給家裡釘一張椅子的，不然阿暖若是坐著凳子想往後靠靠的話都只能靠著牆坐。

此時的冬暖故抱著小小猴子背靠著牆坐在一旁看著司季夏認真地給換上乾淨的褥子和被單，小猴子吃飽了，在懷裡睡得很香。

被單和褥子是前些天秋正好時司季夏特意搬出來洗了晾曬的，雖然他本完全想不起來他的家裡是何時放著這些看起來還很新的被單褥子的。

因爲曬過太後放在木箱裡的時間不久，被單和褥子上還殘留著的味道，淡淡的，讓人聞著就覺舒心。

因爲只有一隻手的緣故，司季夏給冬暖故的牀榻換褥子和被單的作並不快，但是他很認真，就像他在做的是什麼大事似的。

冬暖故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用叼著被單的一角將其抖平，看著他將新換上的褥子鋪得整整齊齊的，用手掃平了褥子上的所有褶皺，這才轉過來看著冬暖故，依舊有些赧的淺笑道：“好了，阿暖，時辰不早了，阿暖今日累壞了，我出去讓那位姑娘來扶阿暖到牀上躺下。”

司季夏說完話，將換下的褥子和被單撈到臂彎裡，就要往屋外走，卻被冬暖故喚住：“平安。”

司季夏喜歡聽冬暖故喚他平安，百聽不厭似的，一聽到冬暖故這麼喚他，他就覺得心裡異常舒服。

“阿暖可是還有事？”

“可否讓平安扶我到牀上去？”冬暖故這會兒想多看他一會兒，不想他離開這般快，儘管知道他一定就會在屋外，只要一喚他，他就會立刻到面前來，可就是想多留他一會兒。

就像他又是的平安了一樣，想與他任一回。

“我……”司季夏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而後竟是將手收到了後，愧道，“我的手怕是不乾淨。”

他的手能阿暖？

“平安是不想扶我。”冬暖故垂下了眼瞼，故作一副失落的模樣，抱著小小猴子慢慢地站起，“那我自己走就好。”

下還很疼，冬暖故才稍稍站起，便蹙起了眉心。

還未站直，便覺到有一隻有力的大手攬上了的肩，伴隨著張關切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扶阿暖！阿暖莫摔了。”

此時此刻的司季夏，已是站到了冬暖故側，攬住了的肩，生怕隨時都會摔倒在地似的。

冬暖故沒有說話，也沒有推開司季夏，任他將扶到了牀沿上坐下，就在司季夏將手收回來時，冬暖故忽然擡起手抓住了他的手。

清楚地看見司季夏嚇了一跳，亦能清楚地覺得到他下意識地想要將手走，知道他會這麼反應，所以將他的手抓得的，沒有給他毫能將手走的機會。

而後看到的就是張到整個子都繃得直直的司季夏無措地愣在面前。

冬暖故淺淺一笑，非但沒有鬆開司季夏的手，反是將另一隻手裡正抱著的小小猴子放到了旁，而後將那另一隻手握到了司季夏手背上來。

竟是用雙手將司季夏糙冰涼的手握到了手心裡，著他掌心手背悉的，作輕得就像是在抱著的兩個小娃娃一樣。

司季夏的手是冰涼的，然冬暖故的手是溫暖的，那樣的溫暖在他的掌心手背，就好像是熨在他心裡一樣，讓他張，讓他心跳加速，又讓他覺得歡喜。

只聽冬暖故溫道：“平安，你不髒，你的手也不髒，你很好，我不嫌棄你，你也別嫌棄自己。”

那裹著司季夏左手的溫暖像是給了他留在冬暖故邊的勇氣，只見他紅著臉，點了點頭，道：“好。”

“那平安可否再陪我坐一會兒？”冬暖故不捨鬆開司季夏的手，看著司季夏笑得眼眸晶亮，“我現在還睡不著，平安陪我說會兒話。”

知道的平安喜歡看笑，似乎只要一笑，他什麼事都會答應一樣。

曾經是如此，現下……

也還是如此。

因爲見著司季夏在點頭，紅著臉應了聲“好”。

冬暖故這才捨得鬆開他的手，撐著子往旁坐了坐，給司季夏空出了個位置，奈何司季夏不坐，反是蹲下替了腳上的鞋子，將的雙輕輕搬放到了牀上，這才聽他道：“我坐凳子就好，阿暖還是靠躺在牀上爲好，這樣舒服些。”

司季夏說完話，想要手去幫冬暖故扯上被子來爲蓋上，然當他看到冬暖故方纔放到牀榻上的小小猴子時，他的作停了下來，看看小小猴子，又看看被子，就在這時，只聽得冬暖故笑道：“被子我自己扯上就好，平安還要不要再抱抱孩子？”

司季夏在看小小猴子時的眼神和看被子時的眼神是完全不一樣的，他看著被子的時候本是想讓冬暖故先把小小猴子抱起來的，可是當他的視線移到小小猴子上的時候，他那眼神就變了他自己很想手去抱那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小猴子，可他要是抱了小傢伙，他就不能幫阿暖扯被子了……

冬暖故說完話，本就不待司季夏應聲，便已抱起小小猴子遞到了司季夏面前來，司季夏有些怔怔地看看冬暖故，然後笑著擡起手，極爲輕小心地將小小猴子圈到了自己臂彎裡來，低著頭看著小傢伙笑得很是傻氣。

看得出，他很開心。

冬暖故扯上被子來蓋上自己的後往裡挪了挪，將牀沿位置讓出來多一些給司季夏坐，可司季夏還是不坐，“褥子剛換的，還很乾淨，我上裳不乾淨，坐凳子就好，坐凳子就好。”

司季夏邊說邊走到牆邊，用腳勾著凳腳，將凳子勾到了牀邊來，這纔在凳子上坐了下來。

當他坐下來時，被他小心翼翼圈抱在臂彎裡的小小猴子了脖子，再了腦袋，司季夏怕他又把小傢伙給吵醒了，整個人傻傻愣愣地看著小傢伙，很張。

誰知小傢伙只是微微了後又接著睡了，未有醒來，司季夏這才舒了一口氣，“還以爲小傢伙要醒。”

司季夏小聲的說著話，說完話笑著擡頭看靠坐在牀上的冬暖故，而後他發現冬暖故一直在盯著他瞧，又變得慌忙起來，連忙低下了頭。

冬暖故也不介意，知道他又張了，只輕聲問他道：“平安喜歡這兩個孩子麼？”

“當然。”司季夏看著睡得香甜的小小猴子，回答得毫不猶豫。

“養孩子會很辛苦，平安……”

“阿暖。”冬暖故的話還未說完，司季夏便忽然擡起頭看著，打斷了的話，他雖然還是因爲與四目接面紅耳赤，可他卻沒有逃避地別開眼或是低下頭，相反，他的眼眸很亮，他的聲音亦很堅定，“我養他們，我不介意辛苦。”

他知道阿暖想說什麼，定是想說他會後悔的話，所以他打斷了的話，因爲他不想聽，因爲他不會後悔，永遠不會。

“阿暖留下，我就會照顧阿暖，照顧他們，雖然……”司季夏說到這兒，又變得有些磕，“雖然我不是，我不是阿暖的夫家，不是他們的父親，但是我會像照顧妻子一樣照顧阿暖的，也，也會像父親一樣對兩個娃娃好的，這，這……”

“孩子總，總，總……”司季夏的話到此，不僅磕，又低下了頭，連聲音都變得很輕很輕，只要再輕一點，冬暖故本就聽不見了。

所以冬暖故在很認真的聽，雖然司季夏的話好像已經說不下去了，可卻沒有要打斷他的意思，只是靜靜地看著他，雙手將蓋在上的被子抓得有些，等著他的話繼續下去。

司季夏的心此時此刻跳得很快，因爲他又張得把心底的話給說了出來，他想說，卻又不敢說，怕冬暖故會覺得他有一顆小人之心，可話都已經說了一半，不說出來完的話，不知何時他纔會有勇氣說了。

這麼想著，司季夏橫了心，像那要衝鋒陷陣上陣殺敵的士兵一般豁出去了道：“孩子們總不能沒有父親，我，我，若是可以，我……”

我什麼？可以給孩子們當父親？那這豈不是給阿暖當丈夫了？

不可不可不可！阿暖有丈夫的，雖然阿暖的丈夫已不在，可阿暖的心裡有的只有的丈夫而已，他不能如此。

“阿暖，我我我，我什麼都沒有說！”司季夏覺得他自從認識阿暖以來就十分容易張慌，他從前應該不是這樣的纔對，是因爲太喜歡太在乎阿暖，所以纔會如此？

話說了半，司季夏又忽然想要收回，可潑出去的水，又豈有再收回來的道理。

他的聲音雖然很輕很小聲，但冬暖故已聽得足夠清楚。

沒有給他把話收回的機會。

因爲就在司季夏說他自己什麼都沒有說的時候，冬暖故正了食指來他臂彎裡那小小猴子的小拳頭，笑道：“小傢伙，來聲‘爹爹’給爹爹聽聽。”

司季夏怔愕。

只見冬暖故了小小猴子的小拳頭後並未將手拿開，而是用食指輕輕挲著他的小拳頭，聲音輕緩道：“平安，若是我相公知道有人願意像他一樣照顧我們母子，他一定會很高興很激的。”

平安，的平安一直都在邊，他還是願意無條件的待好，不管他記不記得，只要是阿暖，他就會一直疼。

“只是覺得對不起平安而已，平安明明都還未家，卻要平安多養一個大人再多養兩個孩子。”

“阿暖，我喜歡你，喜歡這兩個孩子，我願意照顧你們的。”司季夏的心跳得更快了，他依舊不敢擡頭看冬暖故，但是他在笑，笑得很赧卻很開心，“只要阿暖不後悔，我也不會後悔的。”

“我怎會後悔，我也如平安一樣，永不後悔。”冬暖故收回手，頗爲用力地了自己的眼眶，吸了一下鼻子，司季夏連忙擡起頭來看，他怕哭。

他看到了冬暖故微紅的眼眶，卻沒有看到的眼淚，他只看到了的笑，和得就像三月暖和風那樣的笑，隨之聽得道：“那平安給孩子們取個名字如何？”

司季夏又嚇了一跳，連忙搖頭，急急道：“不可不可，我怎能給孩子們取名兒，我，我一個山野藥農哪裡識字，怕是取個小名兒都取不好，還是阿暖給孩子們取就好了。”

“平安識字的。”誰說的平安不識字，就算他忘了所有的事，可這種本能的東西又怎會忘，他只是覺得自己不識字而已，可孩子們的名字不由平安來取又豈能行？

“我……識字？”司季夏似乎很不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