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1） 5201

小希山的夏日遍目鬱郁的綠意，盛夏的蟬鳴一陣又一陣，走在濃濃的樹蔭下，偶有一陣風拂來，總讓人覺得愜意十分。

藏在鬱郁綠意中的山間小院裡，五歲半大的燕昕正將頭探出垂掛著風鈴的窗戶，四瞧了瞧，確定院中靜悄悄並無人後兀自用力點了點頭，而後將腦袋收回屋子裡，從腳下踩著的凳子上跳下來，扭頭對著正坐在一張低矮的小書案後正拿著筆認真書寫著什麼的燕晞邊，急切又小聲地催問道：“阿晞寫好了沒有？趁著娘陪爹深山去了，我們要趕快趕快！”

小書案就臨著窗戶擺放，小書案有兩張，低低矮矮地正好符合燕昕和燕晞的高，每張小書案各配著一張相稱的木凳，小書案是木凳是用梨木製的，案上整齊地擺放著筆墨紙硯還有藍皮書冊，看得出是司季夏爲兩個小傢伙讀書認字而特意釘做的。

燕昕方纔踮腳用的凳子，就是他讀書識字寫字時候用的那張小木凳，此刻他正邊急切地對燕晞說話邊將凳子挪回他的小書案邊。

燕晞沒有即刻回答燕昕的話，只是低著頭認認真真地寫著字，一筆一劃，寫得極爲用心，待他收了筆，才應燕昕道：“好了。”

好在燕晞寫得並不久，若不然，燕昕早就先搶了他書案上的紙來看。

燕晞才一停筆，燕昕便將寫滿了工工整整一整頁紙張的宣紙扯過來來看，邊看邊滿意地點頭道：“嗯嗯，很好很好，該和爹孃說的阿晞都已經寫下來了，不過你這寫的……到底和爹孃說了啥？”

“哥，平日裡爹教識字你老懶，所以你纔看不懂的。”燕晞看著皺著眉心的燕昕，語氣溫和道。

即便是有著一模一樣的容貌，但燕晞和燕昕卻是完全不一樣，單就拿著他們的聲音來說，燕昕的是響亮的，就像是夏雨，總是讓人覺得力道十足，而燕晞的聲音則是平緩的，像春風，溫溫和和的。

而他們的聲音也如同他們的人，燕昕的神氣總像用不完似的，每一日都像是蒼穹上的太，總給人一種朝氣蓬的覺，燕晞則總是安安靜靜的，即便是與燕昕一齊玩耍，也從不見他大聲喊，更不像燕昕那樣總上躥下跳的鬧騰，他就像司季夏養的每一株花草，安靜，卻也有著獨屬於自己的芬芳。

“哎呀，阿晞，你這樣說就不對了，你會我會不都一樣嘛？”燕昕將手中的紙張重新放回到小書案上，而是胳膊肘著燕晞，笑呵呵道，“你說是不是啊？”

“嗯……？”燕晞被燕昕的胳膊肘杵得有些疼，先是歪了歪腦袋思考燕昕的話，然後點了點頭，一臉的想不通道，“好像也是哦。”

“好了好了，我們要趕快走啦！不然爹孃回來了我們就走不啦！”燕昕本就不等燕晞點完頭，抓著他的手就將他從小書案後拉了出來，“快來把你我的傢伙給背上！”

燕昕將燕晞扯到他們的竹榻前，然後蹲下將藏在牀底下的一隻竹編的小書奩給拉了出來，一把就塞到了燕晞的懷裡。

這隻竹編的小書奩，嗯……就是燕昕所說的，燕晞的“傢伙”。

燕昕將小書奩塞給燕晞後，站起趴到牀榻上，從疊放在牀角的薄被下翻出來一把竹枝削的小短劍，當他蹦下牀榻後，便將小短劍往腰帶裡一塞，小短劍便穩穩地別到了他的腰帶上，然後笑瞇瞇地拍拍手，高興道：“好了！傢伙已經背上，我們可以出發了！”

燕昕說完話，重新抓住燕晞的手，拉著他就要往屋外走，卻在出一步後把腳收了回來，一邊轉從擺放在牀頭矮櫃裡翻找著什麼邊道：“找到了！差點就忘了它了！”

只見燕昕將一領藍灰的小斗篷從矮櫃裡扯出來，扯出來後將其抖了抖，便披到了燕晞背上，邊替他繫著繫帶邊道：“阿晞出門要披著斗篷的，爹說了阿晞子不好，不能著涼的。”

“可是哥……阿晞覺得好熱。”

“不熱不熱，披著披著。”

“哦，阿晞知道了。”

“好了，走啦走啦！”燕晞又抓上了燕晞的手，牽著他一齊往院子外走。

燕晞乖乖地跟著燕昕走，燕晞不說話，燕昕像是閒不下來似的，還沒走出院子便已開始叨叨了。

“阿晞，水囊裝書奩裡了？”

“裝了的。”

“乾糧還有阿晞平日裡會吃到的藥也裝了？”

“嗯，都裝了的。”

“嗯……那應該就沒有忘了什麼的。”燕昕著自己的下，一臉認真想問題的模樣，纔出了院子沒幾步，他忽然又停下了腳步，擡手抓著燕晞的雙肩將他扭過來面對自己，盯著燕晞的眼睛，很是認真地問道，“阿晞今兒真的沒有哪裡不舒服哦？”

“阿晞這幾日都好好的。”燕晞也一臉認真地回答燕昕的問題。

“那阿晞現在有沒有覺得？有沒有覺得困困想睡覺？”

燕晞搖了搖頭。

燕昕將燕晞上上下下認真地打量了一遍，而後用力拍拍燕晞的肩，再他的臉，爽氣道：“好！阿晞今兒沒有問題！那我就不用擔心阿晞了，我們可以好好出發了！”

“嗯嗯！阿晞不會讓哥擔心的！”

燕昕牽著燕晞肩並肩哥倆好從新邁開腳步往前走時，他又道：“嗯……我拿了劍，我會保護好阿晞的，所以阿晞要跟哥啊。”

“阿晞知道的。”

“阿晞要是走累了，就跟哥說啊，哥揹你走。”

“嗯嗯。”

“還有……好像沒有了。”

“哥啊，我們這是去闖江湖哦？”

“對的對的！”

“不能告訴爹和娘嗎？”

“你傻呀，告訴爹孃了就不闖江湖了！”他記得大伯好像是這樣說的。

“阿晞懂了，那……我們先闖到江湖的哪裡去啊？”

“嗯……我先想想啊，先闖到……先闖到大伯家去吃伯孃做的好吃的！”

“阿晞知道了，但是，哥啊，爲什麼是我背書奩啊？好重哦。”

“這個啊，你是弟弟，當然是你來背了。”

“哥說得好像有道理。”

“那是，哥說的準沒錯！”燕昕得意地點點頭，走著走著，又轉過頭來看向燕晞，問道，“阿晞，下山的路你記得的吧？”

“下山的路是記得的，但是闖江湖的路，阿晞就不知道了。”

“江湖的路啊，到了大伯家再問大伯就好了！”

“嗯，阿晞聽哥的。”

樹蔭濃，蟬鳴聲一陣又一陣，兩個小傢伙的聲音愈來愈遠，最終消失在了蟬鳴聲裡。

有微風拂來，拂響了掛在窗戶上的風鈴，也拂飛了小書案上的那張寫滿了整齊卻還不甚觀的字的宣紙。

小書案上有一塊扁圓的石塊做爲鎮紙，只是鎮紙沒有在宣紙上，風一吹，那輕飄飄的宣紙便掉到了地上，風再一吹，那宣紙便竄到了牀榻底下去。

小院裡堂屋的門敞開著，小院的籬笆門也敞開著。

小院很安靜，這有蟬鳴聲與偶起的風鈴聲。

還無人歸。

天漸暗。

本是牽著手肩並著肩一塊兒走的兩個小傢伙，這會兒已了燕晞伏到燕昕的背上，有燕昕揹著他走。

“阿晞不？”燕昕昂頭看了看漸暗的天，問他背上的燕晞道。

“阿晞不，也不。”燕晞立刻道，“哥可以放阿晞下來了，哥已經背阿晞走了好久了。”

“哥還不累，再多背阿晞一會兒。”燕昕上雖是這麼說，然他卻已開始氣。

阿晞不好，是他非拉著阿晞和他一起出來闖江湖的，他不能讓阿晞累著了或是傷了。

娘說過的，他要當個好哥哥的。

“可是哥……”

“阿晞啊，我們走了多遠了啊？離大伯家還遠不遠哪？”燕昕打斷了燕晞想要說的話。

“阿晞記得還有好遠的。”

“還有好遠哪……不知道天黑的時候能不能到大伯家呢？”燕昕喃喃一聲，忽見眼前草叢一抖。

他倏地停下腳步。

忽然，有東西從草叢裡蹦了出來。

是一隻兔子，白的茸茸的兔子！

燕昕眼睛一亮，而後將燕晞從背上放下來，興道：“阿晞你在這等一等，哥去給你逮只兔子！”

兔子一驚，用力一蹬，蹦進了對面高高的荒草叢裡。

燕昕連忙衝著跟了上去。

“哥，哥！阿晞不要兔子的呀！”

燕晞喚著燕昕，可他的眼前哪裡還見著燕昕的影，他早已跟著那隻白兔竄進了高高的草叢裡！

燕晞不敢跑，他怕燕昕逮到兔子回來時尋他不著，是以他就坐在一旁的大樹下，將背上的書奩放下來，從裡邊拿了水囊和荷葉包的飯糰出來，將水囊和飯糰放在書奩上，等著燕昕逮著兔子回來了吃。

可是燕晞等了又等，等得天愈來愈沉，都沒有見著燕昕回來。

他開始著急，開始坐不住了，急得直在大樹下打轉，邊轉邊大聲地對著四周大聲地喊著：“哥——！哥你在哪兒——！？”

不論他多遍，回答他的只有他自己的迴音。

最後只見他用力抿了抿脣，將水囊和飯糰收回書奩裡，將書奩重新背到背上，一臉堅決地深吸一口氣。

哥不回來，他就要去找哥！萬一哥被兔子叼走就不好了！

就在燕晞決意往燕昕消失的高高草叢裡衝去時，他忽然聽到曲曲折折的山路前方有人聲傳來。

是像彎彎妹妹那樣好聽的聲音。

“爹爹，兒要抱抱，要抱抱。”

“好好，爹爹抱。”是像爹爹那樣溫的聲音。

“爺，我來抱小公子吧。”

這個聲音……燕晞歪歪腦袋，誰的也不像了呢。

但是，這是有人上山來了？

那是不是他可以找那個像爹爹聲音一樣溫的人幫他一齊找哥哥呢？

娘說過，遇著事要學聰明。

嗯……應該是可以找的哦？

嗯！就這麼辦！

燕晞將背上的小書奩掂了掂，沿著曲折的小山道就往前跑，邊跑邊大聲地喊道：“救命救命！”

燕晞的聲音本不大，可在靜寂的山上就顯得異常響亮，加上這忽然就響起的聲音，嚇了正沿著小山道往山上來的其中一名黑男子一跳，只見他毫不猶豫地拔出腰間的長劍就擋在那抱著一名錦小兒的藍長衫的男子面前，一臉的沉，滿眼的冷厲與警惕。

這使得正出現在他們眼前的燕晞嚇了一大跳。

那黑男子見著跑出來的只是一個小娃娃，微微一怔，眉心擰，非但沒有將長劍放下，反是更爲警惕。

而燕晞一瞧見那對著他的亮晃晃的長劍，他想也不想轉就立刻往回跑，跑得比兔子還快！

怎麼辦！他好像遇到壞人了！

哥，哥在哪兒呀！

“爺，這……”那執劍的黑男子瞧見燕晞突然蹦出來又突然掉頭就跑，忽覺一頭霧水，只好轉頭看向他護在後的藍衫男子。

只見男子約莫二十五六的年紀，著一襲海藍廣袖錦衫，劍眉星目，風儀翩翩，本是溫和的神，此刻正沉地盯著面前的黑男子看，連方纔還溫和好聽的聲音也變得沉道：“還杵在這兒看我，還不趕的去追？追不到你也別回來了。”

“是！爺！”

哦呵呵呵~這是什麼人！

叔想了想，覺得番外還是要定個準確的時間更新比較好，以免有姑娘們總是等著，看，叔多心！

這個準確的更新時間在下章或者下下章更新的時候會在題外話跟姑娘們說的，不著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