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毒神醫相公 / 雪化/看書閣

藏雪山是個幾乎終年都在下雪的地方，莫說有人居住，便是人跡都罕至。

可是世事總有無常。

翠微就一直住在藏雪山，一直都是一個人。

因爲是個孤兒。

因爲無可去。

翠微沒有離開過藏雪山，從沒見過綠樹紅花，見過的人，屈指就可數。

見過的人，只有八個，前七個，都死了，死在了藏雪山的寒冷裡。

第八個人，還沒死，還有氣。

此時這第五個人就在後，正抓著他的雙，將他往所住的地方拖去。

今天沒有下雪，天很晴，但是雪積得很厚，是以雪地裡那條一道長長的凹印許久還嵌在雪地裡。

那條嵌在雪地裡的長長凹印裡有，印痕有多長，跡就有多長。

翠微的家是在一背風的山裡，山外還搭建一間木屋，歪歪斜斜的，可見搭建這木屋的人並無什麼水平可言。

翠微吃力地將這難得出現在這藏雪山上的人拖回到所居住的山，再吃力地將他拖上撲著厚厚乾草的石砌牀榻上，扯了疊放在石牀裡邊的一領厚厚的皮斗篷蓋到他的上，只是那斗篷的已經很陳舊，看得出已是用了很久。

翠微替那人蓋好了斗篷之後，便將堆放在這山裡的乾柴全都堆到了石牀旁來，用火石點著了，紅亮的火苗很快便在柴堆裡竄了起來，火將冰寒的山映亮，在這寒天凍地的嚴冬裡映出了些許溫暖。

翠微見著柴禾點著了，高興地笑了笑，站起拿起掛在壁上一隻舊得澤已經發烏了的竹編揹簍，背到背上，再看一眼睡在石牀上的人，轉大步走出山去了。

晴天，天很亮，照到雪地上，亮得刺眼。

斬白睜眼時，只覺目就是白亮的，刺得他眼睛疼。

可他沒有眨眼，因爲他瞧見了正有人逆著朝他走來。

然他卻又像是什麼都沒有看見一般，躺在石牀上一不，待得那人走到他面前，他忽然坐起，與此同時迅速地出手掐住了來人的咽！

下一瞬，只聽有震驚黯啞的聲音從他嚨裡流出：“師……師妹！？”

因爲震驚，致使他掐著來人咽的手倏地僵住，忘了使力，也忘了收手。

師妹……？師妹！？

然，斬白得到的不是對方的答應，而是對方低頭在他已然僵住的手的虎口上用力一咬，然後是一盆滾燙的水潑到他上——

“砰噹！”再著，是木盆摔落在地的聲音。

斬白驚愕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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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回過神來時，他只瞧見山外刺目的白，山裡除了他自己，再無他人。

有一隻小木盆躺在地上，本是搭在盆邊的一塊布巾也躺在地上。

水從斬白上淌下，溼了他的頭髮裳，也溼了蓋在他上的那塊陳舊的斗篷。

水珠正沿著他的髮梢和下滴答答往下滴落。

斬白擡手抹掉自己臉上的水，滾燙的水灼得他的臉有些疼，掌心糙的紋路這時候得他的臉也有些疼。

他忽然將手死死按在自己的眼睛上，閉起了眼。

怎麼可能是師妹……

怎麼可能……

就在這時，斬白忽然聞到了腥味。

腥味就在他的手上。

他將手垂下，看向自己的虎口。

他發現自己右手的虎口上一圈深深的齒印，還有正從那齒印下往外冒。

剛剛那個……是……姑娘吧？

斬白掀了蓋在上的斗篷，捂著肚腹上的傷，吃力地下了石牀。

他這才發現這是一個山，山裡有石砌的桌臺，有破舊的鍋碗瓢盆，有石砌的牀，沒有被子，只有乾草和一領老舊的厚斗篷。

山裡很乾燥，清掃得也很乾淨，壁上掛著幾件破破舊舊的裳，早已看不出原本的，卻是清洗得乾淨。

在他的跟前，還點著柴禾，只不過熄滅了小半，因爲被方纔的水潑到，澆滅了。

斬白捂著傷口挪著腳步，出了山。

山外有一間搭得歪歪斜斜的木屋，那個方纔拿熱水潑了他又咬了他的姑娘就躲在那木屋後，正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警惕地盯著他。

那雙眼睛，很悉。

和一個人，很像，很像。

所以他纔會在意識不清時誤會了。

斬白只是冷冷看了那躲在木屋後的姑娘一眼，什麼都沒有說，沒有謝也沒有抱歉，轉便走了。

翠微也沒有攔他，也沒有罵他，只是死死盯著他看而已，就像不盯著他看的話，他又會再掐著的脖子似的。

翠微以爲斬白就這麼走了，現在覺得他這麼一聲不吭地走了也好。

斬白也以爲自己可以就這麼走了，因爲他不想承任何人的恩。

可他才走出沒十步，他便撲倒在地，昏了過去。

翠微躲在木屋後盯了斬白良久，確定他不會有力氣爬起來再脖子後才從木屋後走出來，小心翼翼地挪到斬白邊，蹲在他邊圍著他轉了一圈後，這才又抓上他的雙，將他拖回了山裡。

只不過，這一回，翠微沒有將他再拖到石牀上去，而是直接將他扔在了地上，先飛快地衝到石牀邊扯了那被水溼了的斗篷將上邊的水抖掉，將其掛到壁上後才彎腰撿起掉落在地的木盆和布巾，出了山去，不一會兒又從山外邊的木屋捧了一盆乾淨的熱水進來，蹲在斬白的邊，開始他上的裳。

斬白肚腹上那幾乎將他的穿的深深傷口和他上大大小小癒合了以及還未癒合的傷口嚇了翠微一跳，想了好久好久，才扯了掛在壁上的一件裳來，本想就這麼將其裹在斬白肚腹的傷口上，但想了想，先將那裳撕一條條，再將其裹到了斬白的肚腹上。

替斬白理好傷口後，翠微蹲在他邊將他上上下下認認真真地打量了遍，又想了想，還是將他又拖挪到了石牀上，而後抱了石裡那些個破舊的鍋碗瓢盆又出了山去，去了山外的小木屋裡。

離開山時，翠微回過頭看了石牀上面慘白眉心擰的斬白一眼，也微微蹙了蹙眉，裡喃喃道：“師……師妹……是，什麼？”

不懂。

不知道這個人什麼時候會死？

這個問題，翠微在斬白再次醒來後還在想。

斬白再醒來時，已經是次日的夜時分。

下了大雪。

翠微以爲他就這麼一睡就睡死過去了，正傷心著，傷心還能沒從這個人那兒聽到那些好聽的故事他就死了，白白浪費的裳幫他包傷口了。

就在翠微傷心地想著是要將他單獨找個地方埋了還是和之前的那七個人埋在同一個地方的時候，斬白醒了。

翠微又驚又喜。

驚的是怕又被他掐脖子，喜的是好像可以有故事聽了。

所以翠微將熬好的一碗不知燉的是什麼東西的“粥”小心翼翼地遞到斬白麪前的時候，問道：“你……什麼時候……死？”

因長年只有自己的緣故，翠微的話說得很慢，很不流暢，而且聲音很沙啞。

之所以還會說話，是因爲養的老白爺還沒有死的時候他教的，這山裡的東西一半是老白爺留下給的，一半是照著那些和說過故事的人描述的自己學著鑿做的。

記得……距上一次見到人至今，已經有兩年了。

斬白的神本來就冷，在看到那碗“粥”和聽到翠微的話時，他一向都面無表的臉上有了一點點反應。

只見他眼角輕輕抖了抖。

翠微見斬白不說話，連忙將盛著“粥”的破陶碗放下，連忙捂了自己的脖子，道：“你，放心，你死了，我，會埋你的。”

老白爺說了，人死了要埋到地裡，要土爲安，不然就會變孤魂野鬼，無可去的。

所以，在他之前死的七個人，都埋了，當然也包括老白爺。

“……”斬白冷冷地看了翠微一眼，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拿過了放在石牀上的那碗“粥”，昂頭一口喝。

粥很難喝，難喝得無法形容，難喝得斬白喝下去了卻有種想要嘔吐出來的衝，但是他忍住了，生生將其往肚裡咽。

翠微瞪大了眼看斬白把煮的“粥”喝完，震驚至極。

前邊的那些人是凍死和死的，因爲他們寧願死都不吃煮的東西。

他吃了煮的東西，應該……

“你，不會死的。”老白爺說了，吃了東西，就不會死了。

斬白還是沒有說話，也沒有道謝，只將套碗重新放到石牀上，而後解開自己上的裳，看了一眼裹在他傷口上那歪歪扭扭的布條後，擡手將其解了下來，完全不介意翠微在旁盯著他瞧。

扔了翠微爲他裹上的布條，斬白撕了自己上的裳來將正在潰爛的傷口包上。

傷口很深，他卻連眼神變都未變，就像他沒有痛似的。

傷口太深，他不能再此久留。

斬白看了一眼山外的天，決意明日天一亮便走。

這麼想著，他又冷冷地看向仍在盯著他瞧的翠微，從石牀上挪了下來，冷聲道：“在姑娘這兒借宿一宿，明晨便離開，姑娘恩德，他日來報。”

斬白裹著自己上的裳坐到靠近口的地方時，只聽翠微很是激道：“你是說，要……，報答我？”

“是。”斬白的聲音一直如他的神一般冷。

翠微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然亮了，像是遇到了什麼天大的好事般張地問道：“山下……開花了嗎？”

“樹也還綠著嗎？”

斬白轉過頭，看著翠微，看著的眼睛，頃才微微點頭，“嗯。”

“那，那沒有什麼了，我要，睡覺了。”翠微說完，毫不介意的石牀被斬白睡了一天一夜，踢了腳上的草鞋，裹了那張老舊的厚斗篷躺下就睡。

斬白這才注意到翠微穿的是一雙草鞋，一雙破舊的草鞋。

的腳到了斗篷下，他看不見的腳。

斬白的眼神很冷，很暗很沉。

次日天才堪堪亮時，斬白便離開了山。

翠微醒來的時候，山裡已不見了斬白的影子。

雪已停，地上的雪積得更厚了。

對於斬白的不告而別，翠微不覺有什麼不妥，只是如以往的每一日一樣，下了牀就要去山外的那個小木屋裡燒些雪來洗臉，然後要到周圍去找找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吃的。

然翠微纔出了山便愣住了。

因爲那個小木屋。

小木屋還是那個小木屋，只不過不歪斜了，而是平整結實的。

翠微看著小木屋，笑了，淺淺的照到臉上，顯得的眼睛異常的亮。

有花有樹地方的人，都是好人吧？

不知道花開是什麼模樣？

不知道綠樹蔭是什麼模樣？

綠樹紅花，很漂亮的吧。

只是藏雪山上的雪似乎不會化，就一直不會有綠樹紅花。

這兒的雪，不知什麼時候纔會化？

翠微在想，什麼時候纔會遇到第九個人？

一直沒有想過，遇到的第九個人會和第八個人是同個人。

他再來的那日，沒有下雪，有，天氣很好。

他給帶來了一束紅花，有綠葉襯著的紅花。

再後來，離開了藏雪山，見到了真正的綠樹紅花。

果然如想的一般漂亮。

山下的雪，不像藏雪山上的雪，山下的雪，會化。

很久以後，也知道了“師妹”是什麼。

是一座墳冢。

墳冢上覆著雪，雪正在化。

雪化了之後，會是什麼？

是春天。

－－－－－－題外話－－－－－－

斬白的故事，是送給小程姑娘的！雖然小程姑娘最喜歡的並不是領養的斬白！

下一章更新時間是30號~30號~30號~的晚上！然後下下章的更新就是1號~1號~1號~！

哦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