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察隊,糾察隊來了!”
剛跑進來的家伙扯著嗓子大喊著,就像把一點燃的火柴丟到了一堆干燥的木頭上,讓全場立刻沸騰了起來。
“啊——快跑!快跑!”
“怎麼辦?!怎麼辦?!”
“他們怎麼會知道這里的?!”
在場的染者像是炸開了鍋,頓時鬼哭狼嚎地跑起來,靠近門口的想要逃出去,卻因為人太多發生了堵塞,前推后搡著,幾乎要發生踩踏事件。
老漢險些被擁的人群推倒,但他也的確有點本事,在人流中一邊大聲喊,一邊指揮疏散,花了好一陣子總算把炸營的染者們安了下來。
等他們意識到跑也沒有用,也就慢慢冷靜了下來,等待老漢的安排。這不能怪他們,對一般的染者來說,見到糾察隊就像老鼠見了貓,不自相踐踏而死就算不錯了。像塔拉他們那樣反過來追獵糾察隊的絕對是異類中的異類。
“你確定糾察隊沖這里來了嗎?”
老漢詢問那位剛才差點被踩死的報信人,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我跟了他們有一會了,發現他們的路線很明確,就是沖這里來的,所以我才抄小道趕回來報信了。”
“好,辛苦你了。”老漢點了點頭,對其他人下令道,“都別愣著,人們快去把孩子們藏起來,男人們都拿上武跟我走!”
“等一下!”一個染者突然說道,“我們在這待了好久了,為什麼偏偏是現在被發現了?”
“對啊?為什麼?”
“肯定是有人出賣了我們!”
“是誰?是哪個不要臉的孫子?!”
“現在怎麼查的出來?”
染者們又吵了一片,不知怎的矛頭又指到了冬青的上:“這里就他一個外人,他一來糾察隊就跟著來了!肯定有問題!”
“我說,這里的位置可是你們之前告訴我的。要是想害你們,我直接告訴糾察隊就行了,為什麼還要來?”
冬青無奈地辯解道。
“他說的有點道理啊。”
“有個P!他肯定是為了穩住我們,好讓糾察隊一網打盡。”
“夠了!”冬青看到他們糟糟的樣子,不免有些心頭火起,“我不想說的太失禮,但……要是想把你們一網打盡,我可不需要糾察隊來。”
耀眼的赤火焰自他的背后升起,仿佛惡魔張開他的翅膀。
一閃而過的火墻把染者們的抱怨都打回了肚子里,他滿意地環視四周,平靜地說道:“為了展示我的誠意,我會為你們解決這次的麻煩。”
“您,您的人在這附近嗎?”
老漢小心翼翼地問道。如果冬青埋伏了人,那當然屬于違反約定的行為,但老漢現在卻非常希他能違反這個約定,如果兩只染者的隊伍團結在一起,或許能夠抵抗糾察隊的威脅。
“不。”冬青斬釘截鐵地說道,“我一個就夠了。”
他徑直推開擁堵的人群,其實也不用推開,那些染者一看到他過來就會自躲開,就像躲避瘟神一樣。
最終,他走到了那個啞人的面前:“能把我的東西還回來嗎?”
人懷抱著那把短劍,一臉警惕地在墻角。在冬青展現能力之后,他的那把短劍就了燙手山芋,那三個男人怕被冬青記恨都不肯拿著,于是就塞給了啞人。
不過看得出來,很喜歡這把有著黑曜石般的質和繁雜花紋的“工藝品”,甚至還對冬青搖了搖頭,用認真的眼神告訴他:不可以。
冬青倒也沒生氣,想了想,在大口袋里索了一番,掏出一顆用閃紙包著的水果糖,在面前晃了晃。
反塑料做的糖在下隨著角度的變呈現出不同的彩,一下子把的目吸引住了,不止是,其他人也都貪婪地盯著那顆糖看。啞人看了看那顆閃亮亮的糖,又看了看懷里黑乎乎的短劍,后者在心里的吸引力頓時跌了不。
那顆閃亮亮的水果糖落到了攤開的手心里,冬青也順利地拿回了自己的短劍。他用短劍隨手挽了個劍花,回腰帶上,轉踏出門外。
“請各位稍安勿躁,我很快就回來。”
與此同時,一支糾察分隊正駕著敞篷馬車向著這里疾馳。
“隊長,怕不是那小子耍我們呢?前面那破村子怎麼也不像有人的樣子。”
“別傻了,要是你都能看出來他們還能藏那麼久嗎?”為首的糾察隊員不屑地淬了一口,“這次不用抓人,留幾個機靈的帶回去審問。其他的……都殺了。”
說著,他揚起馬鞭,在空中打出一個炸雷。
他總覺得有些莫名的煩躁和不安,老想起幾個月前消失的那幾支隊伍。那事可真邪門,這麼多人就生生地不見了,只找回來幾尸。
總長早就下了封口令,不許他們談論這件事,也不上報,只找了幾個連刀都不會拿的關系戶塞進缺額里,就好像那二十幾個人就從來沒存在似的。
消失的人里也包括他的好朋友瓦列里,他們是鄰居和發小,后來還一起去念了省里的陸軍兵學校。
印象里的瓦列里是個堅強的人,因為家庭條件不好,不能像他一樣由家里人供著上學,所以他總是能在學校旁的餐館里見到他的這位發小。瓦列里干活認真,肯賣力氣,又是個虔誠的教徒,頗得餐館老板的賞識,先是做洗碗工,后來升級當跑堂,到畢業前已經了配菜員。
畢業之后,他托關系去安穩的南方服了幾年代役,而瓦列里則被分配去了的高盧領,在那里的治安部隊當了幾年小隊長,還帶回來一個高盧姑娘。
命運果真神奇,這兩個許久未見的朋友在轉業后都被分到了湼瓦山郡的染者糾察隊,還一起當上了分隊長。湼瓦山郡不是什麼好地方,又冷又破,但卡拉城總比他們出生的鎮子要大些。糾察隊的工作沒什麼前途,但勝在安穩,他和瓦列里都不是有野心的人,這就夠了。
兩年前,瓦列里同他那高盧姑娘結了婚,如今兒也有幾個月大了,可瓦列里卻不見了蹤影。瓦列里曾說要請他當兒的教父,過去他也總往瓦列里家跑,現在卻連路過都不敢了。
他怕被瓦列里的妻子看見,那可憐的人要是走上來問他:“先生,你可曉得我的丈夫到哪里去了嗎?”他又該怎麼回答呢?騙麼,還是把實道出?
一想到這些,他就大大地惱火:都怪那些該死的染者!
雖然他不認為那幾支糾察分隊是被染者干掉的,可要不是為了查緝那些染者,瓦列里他們又怎麼會出去,乃至失蹤呢?他是這樣地理直氣壯,好像這些染者,這些所謂的蛀蟲和疫病源就該乖乖地主送死似的!
強盜的邏輯一貫是這樣蠻不講理的,可他們卻到死也察覺不出自己的錯誤來。他大抵從來沒想過為什麼要“理”染者,現在也只想拿等會要對付的染者出出氣。
他越想,就越急。原本打在半空中的鞭花也就結結實實地落在了馬兒的背上。馬兒痛苦地嘶鳴,馬車吱呀著提速,快得幾乎要飛起來,兩邊的景也換得飛快。
就在這個時候,他覺自己出現了幻覺,他看見了他那位失蹤了幾個月的朋友,他看到瓦列里站在通往廢棄村莊的路邊,正遠遠地向他們招著手。
不會錯,他記得那件大。面料是結實順的黑絨,有一排金紐扣,肩上還了兩塊昂貴的馴鹿皮……那是他送給瓦列里的結婚禮,花了他三個月的工資。
馬車疾速前進,而“瓦列里”則站在原地,慢慢地擺著手,好像一個等著搭便車的旅人。
距離越來越近,他終于能夠看清了:悉的大領子上是一顆陌生的腦袋。
那黑發的帶著東方神氣質的年輕人對他投來一個燦爛的微笑,然后舉起了手中的短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