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王府邸之中踏雪而奔走的聲音雖小，卻是明顯的。畫溪離開了年懷素的房間，并沒有用很久的功夫。

　“聊了什麼嗎？”

　冥輕倚于高樹之上，淡淡地看著月空，笑靨了容。那一雙琉璃目映著雪白的景月，滿滿的寂靜。

　轉瞬，冥便扣了面，踏了輕功朝著皇宮的方向而去，輕功之快，即便是皇宮守衛都未曾察覺那黑夜之空的烈紅影子。

　那影子最終落在了天獄之口。

　守著天獄的衛皆舉著手中佩劍，虎視眈眈地凝著這雪夜之中的冥：“擅闖天獄，自當是死罪！”

　冥踱步而前，揮袖之間，蠱蟲掠過半空——

　天獄之口的八名守衛軍剎那間便緘了氣息，只剩下落地之聲。冥垂目，著那面淡淡地看著腳邊的尸。

　從鳥齊飛。

　層層影之下，映照著冥彎下，的作，他竟直接握著兩尸的腳踝，一步步踏天獄。

　每一步，皆是守衛軍倒下而死的模樣。一直到冥走至那牢房之前，他松了手中的尸，輕輕著那修長的手指，半倚于墻壁之上：“畫武。”

　冥聲音淡淡，卻是笑意凜然。

　牢房之中，本是困頓的畫家軍因這一聲急忙站起，皆凝著牢房之外的冥。

　他一紅與相似，面之下的瞳孔著高窗之下的月，已是絕。那雙眼睛，定定地看著牢房之中，那一臉警惕的畫武。

　畫武頷首，沉聲：“此番何意？”

　“救你。”

　畫武眉梢一揚，反而一笑：“八王爺？”

　話未說完，這牢房之上的鎖已落地。

　冥什麼作皆無的況下，那鎖便落了地！

　畫武驚地一般看著冥，眸冷冽：“這里是東蜀皇宮，你背著硯帝放我們走？可想過后果？”

　冥將那鎖撿起，輕側了眸：“只救你一人，本王沒法帶幾十人出皇宮，你是聰明人。”

　這話雖是笑，卻已然是冰冷。

　那些畫家軍皆愣住，若是只救畫武一人，那麼他們又該如何做？便等天亮死嗎？所有畫家軍皆將眸放在了畫武上——

　畫武握拳：“他們走不了？”

　畫武上前，推開這牢房的門后，便是驚詫了……

　這天獄之外的道路之上，一尸皆在地上。所有衛全是冥一人所殺？那些看管畫家軍的衛的武功皆是戰將級別的！

　此番一想，畫武已是渾冷汗。他靜靜地看著冥，微微闔眸：“是溪兒找到了你？”

　“是。”

　畫武握拳，心神已經晃了去。此番在這宮中天獄，若是不出去，又談何救這些陪他共患難的兄弟？若是不出去，更是沒辦法救人了！

　自畫武踏出牢房的那一刻，他轉過，直接對著那些畫家軍深深鞠了：“此番出去，本將定會想辦法救你們！”

　影子被拉長，所有畫家軍皆看到畫武那影子之上的抖。

　有畫家軍上前，直接沉了聲：“吾等相信畫將軍，定然可以救我們！此番在這皇宮之中，若是一起困，定然是不像話的事！”

　“將軍困，待有一日吾等在法場之上，將軍再救不遲！”

　“畫將軍，定要將消息帶回西州，帶回京都府，帶回畫家軍！若是西州肯出使臣來此，我等被冤枉之事，定然會沉冤昭雪！”

　“……”

　所有畫家軍皆俯握拳，對著畫武行了軍禮。畫武起的剎那，便看到冥出了手，那手中毅然放了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而那面的模樣卻與畫武一模一樣。

　冥淡淡一瞥：“你看看著兩尸，那一與你形相似，便跟他換了服吧。”

　說完，冥便踱步而行。

　年的影子在這天獄的影之下被逐漸拉長，畫武未曾多想，便將衫與那尸互換，將人皮面覆于那尸上后，便跟著冥出了這天獄。

　一路，腳邊皆是尸。

　那些尸無傷，卻早已沒了心跳之聲。

　畫武看的心悸，自是看冥停在了天獄之口，便隨即停了下來。

　冥回眸定定地看著畫武，輕拿下了面，那白皙之容了那妖冶的笑意，也了澄湛之意：“畫武，是你選擇將畫家軍棄于這里，是不仁也是不義。”

　此般話，畫武聽的明白。

　他看著冥，輕咬了聲音：“八王爺應該知道，西州兵弱，自是不會出兵甚至是使臣出使這東蜀。即便京都府知道，也只會放棄了這些將士的命。”

　“可你剛剛答應了救這些將士。”

　“若是不應，即便八王爺你梁換柱將本將救出來，他們還是會告知東蜀本將的向。如此被你救走，連累你，也始終連累了本將。若是他們懷揣著希，便不會破這。東蜀皇帝只會認為有刺客了天獄，殺了那些衛，只為將我截殺。”

　畫武說著，漆黑俊秀的眸多了些許的冷寒。

　而這份冷意勢必比這冬日更要殘忍，冥看著此番的畫武也只是淡淡一笑，那不明深意的笑意，讓畫武皺了眉心。

　畫家軍的存在便是為了西州，若是連他這個畫家軍領將都死在了東蜀，那西州又該如何辦？為了大義，那些畫家軍定然要死。

　他們的死，不虧。

　這些畫武皆明白，最終，那微微抿著的線最終多了抹笑意：“本將會替畫家軍謝八王爺的救命之恩。”

　冥懶散地了懶腰，看著遠那明亮之意，便已知道這宮中察覺了這里的向。他回之刻，便已扯了畫武的肩膀，剎那間便掠至十丈高空，剎那間劃過黑夜，出了這皇宮。而這一切的發生，均是剎那之中。

　自是落了八王府之時，畫武還未曾反映過來。他站在雪地之中，險些一個踉蹌。

　這八王府的院落之中，早已落了清晨的。

　年懷素正握劍而站，俯于冥前：“竟不知八王爺竟背著我做了這般事？”

　年懷素頷首看著畫武，眉梢是溫和的笑意。

　畫武站直了子，輕瞥年懷素：“年將軍背叛八王爺且為硯帝做事，如今倒是還呆在八王府之中，倒是讓本將奇異的很。”

　這句話很不客氣。

　年懷素不以為然，并未曾回復畫武的話，反而掩袖笑著：“硯帝昨日傳旨，要午時斬畫家軍，我剛剛還在想要如何挽回之前犯的錯呢。不過，還是八王爺手段狠辣，竟能將你直接帶出來。如此救命之恩，畫將軍切記要還了我們八王爺。”

　斬？

　畫武的臉驀然間白了：“今日便斬？”

　畫武拽著年懷素的袖，而年懷素卻并未將畫武的手拿開，反而是看著畫武后的方向，了笑意。

　那里，房門吱呀一聲便開了。

　有一影以極快的速度朝著畫武這里而來，直接埋在了畫武的懷中，大聲哭著：“哥哥，溪兒還以為永遠都見不到哥哥了。”

　畫武本是蒼白的臉，在看到懷中人之時，便遣散了那抹蒼白。他輕輕著畫溪的發，輕聲著：“哥哥沒事了，馬上哥哥便帶你回京都，誰也不能欺負你了。”

　他似是將所有的溫都給了懷中之人。

　雪漸漸停了去。

　自是懷中之人滿滿頷首而凝時，便是滿懷笑意，畫溪直接落了臉上的淚漬：“那畫家軍呢？張瀾他們呢？”

　畫溪念叨著那些畫家軍的名字，卻沒看到畫武這一瞬臉的鐵青。

　畫武怔怔地看向了冥，不由自主松了手臂。

　畫溪順著畫武的神看向了冥，咧了笑意：“便知你定然會幫我！哥哥能被救出來，定然是你做的。”

　日出之散落在畫溪的臉上，那笑靨如花的模樣落了那雙琉璃目。

　冥微瞥了畫武一眼，角上揚了笑意：“將你哥哥救出來之后，他才能有辦法劫法場，將那些畫家軍救出來明白嗎？”

　畫溪一怔，然后狠狠點頭：“自是明白！”

　畫武聽著冥這般話，卻是眉頭皺著，他一人之力又談何劫法場？更何況，他從未說過要去劫法場！冥到底什麼意思？

　剛剛在天獄之口，冥那般深意的問是什麼意思？

　或許，是故意的……

　畫武握拳頭，可當著畫溪的面也只能點著頭：“午時，畫家軍皆要被斬，若是我去劫法場——”

　“哥哥定可以救下畫家軍！”畫溪定定地看著畫武，“哥哥說過，畫家軍便是我們畫家的命所在，除非戰死，絕不生離！溪兒會陪哥哥一起劫法場！”

　握著拳頭，聲音多了太多的信任。

　也便是這一刻，畫武才明白冥那番話到底是何意……

　風劃過了冥的發，他站在松木之下，薄殷紅而又妖冶，那清晨的打在了那琉璃瞳孔之上，一抹狡黠劃過。

　年懷素隨著畫武的目，同樣看向了冥，角同樣勾勒了笑意。

　若是畫武不救畫家軍，那畫溪與畫武出了隔閡，那麼畫溪便走不出這皇城，便會留在冥的邊；可若是畫武孤軍要去救畫家軍，那麼畫武的命依舊要留在這東蜀，畫溪依舊走不出皇城。無論畫武如何選擇，他的妹妹終究是帶不走了。

　然而，冥救畫武也不過是做給畫溪看的罷了，年懷素深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