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走廊仍響著滴滴答答的聲音。丫頭往外看了一眼，雨水洗滌過后的花草明顯鮮艷許多，空氣也像被過濾了一樣，十分新鮮。

深深吸了口氣，人也神許多。孫先生服藥過后，病已經好了，他又整日整日地待在帳房里頭，沒什麼大事都不會出來。

今兒二爺一早就來了，還帶著一些早點。丫頭和阿福都送著茶水吃了一點，吃完后，阿福跑到庭院打水，丫頭則留在大廳陪二爺喝茶。

“我大哥這幾日沒來了？”

丫頭愣了愣，握著茶杯的小手不由攥得的：“沒有，自從那日之后，大爺就沒來過了。”

“他倒是會看人臉。”陸玉恒輕笑一聲。

“二爺……”丫頭猶豫半晌，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你那麼討厭大爺麼？”

“算不上討厭。”他抿了一小口清茶，臉上一派云淡風輕：“只是他從小就不與我們一起，我們之間沒什麼。”

“為什麼？我是說，為什麼大爺從小不與你們一起玩耍？”

“你想知道？”他玩味地看著。

丫頭看向遠方，眼里稍有些容：“丫頭知道一些……”

“哦？”他更加好奇：“你都知道些什麼？”

“大爺的生母已經過世了，在他還小的時候。”

“這倒不錯，所以我是名不正言不順的下一任當家。”

丫頭連忙搖頭：“二爺，我不是這個意思。”

“本來就是事實，你張什麼？我娘今日這個位置是靠著一個＇爭＇字得來的，是個好強的人，在個方面，我十分佩服。我爹呢，是個什麼都不管的男人，包括他的子，我大哥也好，我也好，一切都順其自然，陸家傳到他手里，他只能算是勉強保住家業，要不是有老太爺撐腰，他估計也風不久。”

這還是丫頭第一次聽二爺說他父母的事，看他面無表的樣子，丫頭不到毫他對父母親的，更多的是一種局外人的侃侃而談，好像平時談論天氣一樣，既無喜也無悲。

想，這就是大爺和二爺之間的區別吧，大爺太過看重，所以對母親的死愧疚至今，對得不到父親的關懷一直耿耿于懷直至失。

而二爺，也許是經歷較多，格也迥然不同，除了綠喜姑娘，不知道還有什麼人是值得他上心的。

“小的時候，因為利害關系，三弟和六妹從不與我大哥親近，我就更加不會了。只有七妹那個瘋瘋癲癲的丫頭才喜歡大哥，大哥也是十分寵。至于我四妹、五弟，兩人都是不多管閑事的，不管過去還是現在，他倆都從不在意我和大哥兩人的爭鋒。”末了，他又補充了一句：“像你。”

“像我？”丫頭有點驚訝。

“對。永遠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臉上沒什麼表，見了棺材也不肯落淚，這不就是你麼？”

“……”丫頭了角，實在不知道說些什麼。

并非見了棺材也不肯落淚，只是心知著急難過也沒用，這些負面緒只會讓無法正常思考，與其哭天搶地要死要活，還不如時刻保持冷靜，這樣才能保證在遇到未知危險時有躲避思考的時間。

“怎麼，你還不想承認麼？”

“二爺，丫頭沒你想的那麼淡定。”

“淡定？”

“就是，很鎮定的意思。”丫頭咬了咬——不知不覺已經在二爺面前說了很多現代詞語了。不過二爺接能力這麼強，自己多講一些說不定他很快就能融會貫通呢。

“你還不夠鎮定麼？”他淡淡地瞥了一眼。

“這與丫頭是否害怕死亡沒有太大的關系，有些人雖然表面鎮定，但他心還是十分驚慌的。”

話音剛落，陸玉恒手持一個空杯猛然砸向對面的丫頭。丫頭的瞳孔先是一，反應過來之后，心臟跳得飛快，好在陸玉恒很快就收手，茶杯并沒砸到臉上。

雖是眨眼間的事，但卻能測出一個人的反應速度和臨場表現。丫頭的表沒有變過一分，得益于略長的反弧。

陸玉恒收回茶杯，笑著問道：“怎樣，你有一瞬間到害怕了嗎？”

承認未免太過掉價，丫頭滿臉黑線。二爺為了證明這點都用上這麼“卑鄙”的手段了，該怎麼回答他呢。

“額……”

還斟酌著說辭，誰知這時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一個小廝打扮的男字急匆匆跑進來，一邊跑一邊大聲喊著二爺。

“怎麼了？”

如果他沒記錯，這人是另一個茶莊的小廝，平時負責打掃衛生、斟茶遞水，和阿福一樣，也是個兢兢業業的人。

“二爺，不好了，茶莊有人鬧事！”

“又有人鬧事？”陸玉恒的雙眉幾乎要擰在一起了。

上次他葉叔去查那幫人的底細，他還沒查到，這群人還不肯消停了是麼？

“備轎，不，直接去輛馬車，我倒要看看他們的來路！”

說完，陸玉恒立即起，丫頭還沒作，他看也不看一眼便命令道：“丫頭，你一同跟去。”

“是，二爺。”

馬車很快就到了，陸玉恒先上車，他見丫頭遲遲不肯作，不免有些煩躁，說話的語氣也有些沖了。

“快點，我可沒有等你的耐心！”

“那我……”

“進來！”他掀開了簾子，臉不是一般的難看：“還在外面磨磨蹭蹭做什麼？”

丫頭到莫名其妙，但害死聽話地鉆進了簾子。

之前坐馬車不是不讓坐進里面麼？怎麼現在又改變主意了？二爺這人還真是一時一樣，說他的心是海底針也不為過。

在心里默默吐槽著，但在陸玉恒面前卻是正襟危坐，毫不敢大意。

不過況容不得別扭，陸玉恒的臉由白變黑，到了小廝所說的景盛茶莊之后，他二話不說就掀簾下車，丫頭得用跑的才勉強跟上他匆忙的腳步。

那名小廝在前領路，進了茶莊，但見一個穿著奇裝異服的男子站在茶莊掌柜的對面，姿態很是囂張。兩人對峙著，看況，像是誰也不肯退讓一步。

“究竟怎麼了？”

那位掌柜見是陸玉恒來了，臉上出驚喜之，一直繃的神經也因此放松。

反觀那名主挑事的外族人，一看到陸玉恒來了，神稍顯慌張，但很快就被他極大的忍耐力了下去。

“二爺！”掌柜的立刻跑到陸玉恒面前。

“您可算來了！這廝一直嚷著我們給他的茶葉質量不佳！”

陸玉恒抿著掃了他一眼，這一眼猶如雷霆萬鈞，那人差點嚇得。

“把近日校對的賬本拿來，還有你與他易的賬單，他要的是那一批茶葉。”

“我現在就去！”

掌柜的匆匆跑去拿賬本兒，那人還沒開口，陸玉恒倒是率先出聲：“這位兄臺，你一個人怕是想鬧事也鬧不吧，其余人呢？”

他這麼一問，男人心虛地倒退了一步。

陸玉恒卻不想就此放過他。

“茶葉質量不好？這好與不好可不是由你說了算，質量高低我們有個標準，既是我陸家的貨，從沒有不好的評價。如果你非要分個高低，這麼說吧，除非你們喝出了病，否則我們茶莊一概不理，你若還想據理力爭，那請移步府，我倒是不計較與你對簿公堂。”

這一番話說得男子冷汗涔涔，他眼神閃爍，一面倒退一面齜牙咧地瞪著陸玉恒。

丫頭看他的穿著，再看他太一個顯眼的蛇形紋，心里一，便知這人就是大爺所說的“西域靈蛇”！

為什麼這人會和景盛茶莊扯上關系！？再聯想到之前飛升酒樓發生的事，丫心里暗不好。

一直擔心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西域靈蛇不敢正面招惹秋風堂，于是就從大爺這邊下手！

那人在二爺咄咄人的態度之下狼狽而逃，但陸玉恒并不見毫放松。

他繃著一張臉，掌柜拿著賬本出來之后，他狠狠斥了他一頓，最后又匆匆上了馬車命令車夫帶他到仙酒樓。

至于丫頭，好像被他忘了……

丫頭尷尬地看了一眼仍在低頭自責的掌柜，小聲嘆了口氣——這麼遠的路，上又沒有銀子，難道真要慢慢兒走回去？

“那個，掌柜的，你能不能借我一點錢？”

“啊？”

丫頭回去之后，陸三爺翹著二郎喝著小茶在大廳等。

“回來啦？我二哥呢？聽說他和你出去了？”

真是不把當外人啊。

丫頭默默嘆了一句。

“二爺去了仙酒樓。”

“啊？！我剛從那兒過來呢，真是不巧！”他邊說邊站起來：“我二哥跑去仙酒樓做什麼？”

“我也不清楚。”丫頭眨了眨眼：“剛才景盛茶莊有人鬧事，二爺趕到那里理了，但很快又扔下我去仙酒樓。”

“你說什麼！？有人鬧事！？”陸晟陡然提高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