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駱銘讓程醫和黃醫跟著謝弘文出診之前提了句,謝景應當是因為到了驚嚇,這才引起了高熱,算是先為主,所以兩位醫在馬車上的時候,討論的基本都是安神的方子,且是盡可能對孩子損害較小的。兩人都是經驗富的杏林中人,不多時便商議出了幾個適合的方子,最后要用哪一副,還得到了謝家看了謝景的況再定。
商量完了之后兩人皆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氣,就等著馬車將他們帶到目的地了。因為是駱銘的吩咐,不僅兩位醫十分謹慎,車夫也十分盡忠職守,那馬車走得極快,把車上三人顛得都有些坐不穩。
醫也是大夫,做大夫的,只要清醒著,腦中就不由自主地會想著與大夫這個行當相關的事,有的大夫背方子,有的大夫琢磨疑難雜癥,程醫是前者,黃醫是后者,程醫正背到大青龍湯的時候,覺黃醫了他胳膊一把,于是他有些不解地看著他,半夜三更天本就黑,馬車里頭就更不用說了,說是手不見五指也不為過,所以此刻,程醫本就看不到黃醫的臉,黃醫也看不清程醫面上疑的神。
“怎麼了?”‘黃兄’這個詞兒,每每程醫念及,總有那麼點兒微妙之,所以在沒有特別必要的時候,他基本不會這樣黃醫。是以很多時候,黃醫總覺得程醫是個極沒有禮數的人,不過兩人一直于宮里共事,程醫除了這點兒‘瑕疵’之外,其他都很不錯,黃醫也就不想那麼吹求疵了。
這頭和程醫商量完安神方子之后,黃醫轉頭就開始十分敬業地琢磨治療疫癥的方子,因為不知道這回的疫癥究竟和史上的哪一次更為相近,所以就想得有些多,這想著想著,猛地靈一閃。
眾所周知,每回鬧疫,亡故最多的便是長、,連帶弱的婦人,這太子妃的表弟既是孩,又有高熱……黃醫頓時屏住了呼吸,下意識地往程醫大約所在了一把。
很可惜,與程醫雖然共事多年,但兩人遠遠到不了心有靈犀的境地,程醫這麼一問出口來,黃醫往謝弘文那兒看了眼,而后訕訕道,“沒什麼,馬車跑得太快,我剛沒有坐穩。”
這真是個好理由,程醫很快便信了,黃醫自己也快相信了。
馬車飛快奔馳的結果是,很快就到了謝家門前。
馬車一停下,尚未停穩,謝弘文已經開袍子跳下,徑直去拍自己家院門了。
黃醫見狀,急忙抓住了這個極好的也可能是最后的機會,快速地和程醫道,“程兄一會兒多注意,那孩子只怕不定是驚熱。”
“不是驚熱,那是什麼?”程醫把剩下一半的柴胡桂枝干姜湯背完,有些不解地問道。
“程兄你是不是忘記了,咱們為什麼陪著殿下待在駱府之中?”
終于,程醫在黃醫的指點之下,繞過了這個彎。
“不,不能吧?”眼見著殿下和楚家公子這幾天一點兒反常況都沒有,能吃能睡,活蹦跳,再熬上幾天,他和黃醫就能打包票殿下兩人沒有染上疫癥的可能,那就隨時可以打道回宮了。這半路殺出的程咬金究竟是怎麼回事?如果黃醫推斷不錯,那麼他們倆肯定是沒法再回宮了,甚至沒法再回家了。
一時間,兩人都有些。如果染病的是殿下,他們即便被過了疫癥,老命不保,那麼即便他們故,一家老小應當還是有保障的。這門,只不過是太子妃的表弟……然雖不甘,卻終究沒法退,殿下的命令也是不能違抗的,那是現在的儲君,以后的國君。
林秀蘭忍住一頭扎到謝弘文懷里的沖,只用抖個不停的手拉住了他的胳膊,狠狠咽了口唾沫,才終究能勉強開口,“大夫請來了嗎?”
“來了,在外頭。駱府里的兩個醫都跟著我回來了。”聽出妻子語氣之中的哽咽,謝弘文也覺得鼻尖有些酸,但后便是醫,他終究有了些底氣。
“那就好,那就好。”人人都知曉,大夫不是神仙,只能治病,不能救命,但謝林氏就是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氣。
“娘,發生什麼事了嗎?”謝弘文剛才拍門的時候有些急切,未能注意力道和聲響,把想要起夜的謝璃給提前吵醒了。
“沒事,沒事,璃兒你怎麼起來了?有哪兒不舒服嗎?”
“娘您聲音怎麼怪怪的,做噩夢了嗎?”做噩夢的時候,也常常忍不住會哭。
“嗯,是做了不好的夢。璃兒乖,沒事就回去睡吧,明早起來娘給你做好吃的。”不想兒也跟著他們一道擔憂,睡不好覺,謝林氏安道。
“好。”謝璃不疑有他,也確實還是困的,打了個哈欠,便往自己屋里去了。
謝弘文回頭,在門口徘徊了一會兒的兩位醫終于進了院子之中。屋中燭火搖曳,為了讓兩位醫的視線更好些,謝林氏又慌忙點亮了幾蠟燭,在燭火的映照之下,屋中眾人的臉都紅潤潤的。
燭火的,讓謝景的臉紅潤地有些可怕。黃醫掙扎了良久,好容易下定決心去給謝景把脈,還沒走到跟前,卻見程醫已然氣定神閑地坐到了謝林氏搬到了床榻邊的椅子上。
本來屋中還能聽到的氣聲,在程醫把手搭上謝景的手腕之后,瞬間就消失了。謝林氏和謝弘文都怕自己的呼吸聲太大,影響了程醫的診斷,黃醫也怕,怕得屏住了呼吸。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在黃醫憋不住呼吸了幾次之后,燭火啪地響了一聲,程醫終于收回了手,“確是驚熱,無甚大礙,喝一到兩副藥,好好休息便無礙了。”
程醫起之后,黃醫有些急切地坐到了他剛才坐得有些熱度的凳子上,開始替謝景把脈,這行為其實頗不妥當,有些質疑程醫醫的意思。若是程醫心狹窄一些,他們這就能結仇了。
謝林氏只以為黃醫這是醫者父母心,心中十分激,謝弘文以為這是醫們的習慣,畢竟宮中的貴人若是病了,那都是一群醫一塊兒看診的,為了節省時間,都是一個一個流上的,最后一塊兒商量確定病癥和用藥。只有程醫知道,黃醫這是有些杯弓蛇影了,不親自上手確定,就沒法安心。不過異地之,要是黃醫先給這孩子把脈,他也是會做一樣的事的。
“如何?”
“程兄診斷無誤,這方子,就按照剛才咱們說起的第三個,程兄以為如何?”
“甚妥。”
之后,決定‘送佛送到西’的兩人又會了一把跟著師傅、父親學醫時候的經歷,親自抓藥、煎藥,在這萬家燈火皆滅,有些寒冷的春夜里,兩人配合良好。藥煎好了之后,兩人看著對方面上不慎染到的黑跡,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這一笑之后,前頭在馬車之中的抑就都沒了蹤影了。
“夫君,你說,我一會兒要不要給那兩位醫弄點兒吃的?這一番折騰下來,他們應該會覺得肚子吧?”本來謝林氏是想著自己給兒子煎藥的,原來在碧水村的時候也煎過,但兩位醫十分客氣地拒絕了,說是他們更了解藥,煎藥也是做大夫的本分。
“你要覺得累的話,就去休息一會兒。”
“我不累的。”不親自守著兒子退燒,本睡不著。
“那我一會兒去問問他們不。”雖然兩人是奉命而來,但他們并不欠他們謝家什麼,客氣點兒總是沒錯的。
“駱……殿下讓他們過來的,你直接去問,他們就算真了只怕也是會忍住不說的,我還是去隨便煮一點吧,吃不吃是他們的事,至我們得盡心。”
“也好。”
醫再高明的大夫,也做不到藥到病除,喝了藥半個時辰之后,謝景上的溫度才漸漸退了下去。對此,不論是謝弘文還是謝林氏都是激的。謝林氏多還有些后悔,沒有在面條里頭多給兩位醫臥個蛋。
院子里頭的公不知道打鳴了第多聲,幾乎一晚上沒怎麼睡的謝林氏和謝弘文都有些神不濟,黃醫和程醫也互相影響,不停打呵欠。晚上趕路不大安全,他們一把老骨頭也經不起奔波,就想著等天亮了再回駱府復命,順便也再確認一下謝景的是否確實無礙。
“今晚若再起熱度,就把這包藥煎了,文火將三碗水煎一碗。若睡得安穩就不必喝藥了,小公子年紀小,是藥三分毒,喝多了藥對多有些妨害。”
“好,謝謝黃醫。”
昨晚除了謝璃,一家人都沒有怎麼睡好,謝弘文打盹醒來的頭一個念頭就是,今天鋪子不開張,暫時休息一天。這邊才正準備送兩位醫上馬車,后頭就傳來了拍門聲。
謝弘文側耳細細聽了聽,是有人在拍鋪子的木板門。這麼一大早的,就有客人了?還真是稀奇。謝弘文和兩位醫致了歉,便往鋪子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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