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你是什麼人？”

將疫癥的病人送到莊子上之后，駱銘安排了人守住出口，規矩很簡單：沒有手令者，不許進出。

白素輕扯角，出一個淡淡的笑意，“聽聞這兒需要大夫，我醫尚可，便來了。”

都說手不打笑臉人，但看著面前這個淡笑著的子，守著出口的四人只覺得渾沒來由的不舒服。雖然更想把直接趕走，但他們這兒確實是缺大夫的，即便朝廷的許諾很人，但真正‘上鉤’的屈指可數。

幾人對視了一下，一人點了點頭，“你在這里等著，我進去稟告一下。”

聽說外頭來了個大夫，駱銘一點都不驚訝，甚至覺得理所當然。這是他來這里的其中一個理由，而因為他在這里，所以也來了。這也從另一個方面證明了他之前的判斷。

垂眸沉思了片刻，駱銘緩緩開了口，“放進來。”

侍衛轉出去之后，駱銘突然覺得口，手去拿桌上的茶盞，這才覺到了手指那不由自主的輕。

聽到腳步聲之后，駱銘收回了手，深吸了口氣，收斂了面上所有的表。

“是你？你居然也在這里。”白素面上出了驚訝的表，似乎事先本不知道要見的人是駱銘。

“不許無理，這是……”侍衛正想和白素強調駱銘的份，駱銘已經先開了口，“這里沒有你的事了，你先出去吧。”

“他對你這麼客氣，你的份……你是當的？”

駱銘不想應付的裝傻充愣，能找去駱府，又怎麼會不知道他的份呢？但現在不是糾纏這個的時候，“那些都不重要。你是自愿來這里的？”

“是啊，我……”

“那就好，來人……”待得有侍衛進來，駱銘對他道，“帶這位……你什麼？”

因為駱銘的這個問題，本來一直笑意盈盈的白素突然就沉下了臉，“你不記得我什麼了？我上次說過的吧？”

“一面之緣罷了，我的記并沒有那麼好。”

“那好，我再告訴你一次，我白素，這回不止是一面之緣了，希你能記住，記牢了！”

“這位白大夫是今天新來的大夫，帶去見程醫他們，讓程醫給安排一個住。”

“白大夫，請！”白素還想再說什麼，那位十分耿直的侍衛小哥已經沖做了個‘請’的手勢。

白素定定看了駱銘一會兒，沒能從駱銘面上看出什麼神變化，咬了咬牙，轉往外走，走了幾步之后突然回轉，見駱銘已經低頭翻閱公文，并未繼續看，的呼吸頓時急促了不，眼睛也浮起了些紅。

“還有事？”姍姍覺到了的注視，駱銘重新抬頭，眸中只有白素最討厭的清冷之。

“沒有。”

疫癥難治，因為傳播的范圍廣，惡化的速度快，而且每回的疫癥用的藥方都不盡相同。前頭的藥方只可以借鑒，不能套用。得據邊病人的況隨時調試藥方，這個調試還不能太慢，越慢死的人就越多，這頭怕被傳染，那頭的民間大夫又以他們倆馬首是瞻，因而黃醫和程醫的力很大。因為于這樣的病癥上頭他們其實也沒有什麼經驗。

聽聞殿下又讓侍衛帶來了個大夫，兩人面面相覷，只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各自心中閃現的兩個字：添。

子無才便是德，這一點上，兩位醫的想法是一致的。婦人們能于后宅做好相夫教子的事就很好了，跑來這個莊子上說要幫忙平疫，簡直可說是荒謬了。

“我和程兄有要事相商，你先帶尋個空屋子住著吧。”黃醫和程醫這會兒正在商量藥方的事，來這個莊子也算是趕鴨子上架，不得已而為之。來了之后先按著脈象給病人用了藥，剛開始的時候似乎是見了效了，但很快病就繼續惡化，甚至有些急轉直下的意思，這讓所有人都有些不著頭腦。

“黃兄是否也覺得，這回的疫癥有些古怪？”

手上的藥方已經改進了多次，幾乎是一天一改，但不論藥方怎麼改，病人的病都是好好壞壞的，好像他們改藥方的舉本就是多余的。

“你也有這覺？這病確實很蹊蹺，如果不是他們的癥狀都和疫癥相符，我都要以為這是不是中了毒了。”黃醫隨口一說，然后兩人都愣住了。

“難道是……”程醫還沒說出口，黃醫已經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這事……咱們還是先和殿下商量一下吧。”

前腳讓人把白素給他們領過去，后腳黃醫和程醫就過來了，駱銘想起了夢中白素的那種強勢，不由斟酌要怎麼和兩人說讓白素參與進平疫這事來才比較能讓他們接。

沒想到他們要說的本不是那麼回事。

“二位的意思是，這次的疫癥不單單只是疫癥，是……用毒藥‘改良’過的疫癥？”

“殿下睿智！”兩人嘮嘮叨叨說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麼讓駱銘明白他們的意思，沒想到駱銘一下子就想通了，兩人都很高興地點了點頭。

“那位白大夫，二位見過了嗎？”

“白大夫？”兩人一臉懵，黃醫反應地快一些，“是那位大夫？”

“正是，據自己所說，對毒藥這一塊頗有研究。”白素是曾說過這樣的話，不過是在他夢中。

“既然你們都說這藥方怎麼改進，病人都沒有顯著的好轉，那麼很有可能是方向錯了，既然無所進展，不如讓試試吧。”

黃醫和程醫之所以能做醫，是因為他們都出自杏林世家，從小耳濡目染的，都是藥材和醫書。醫者仁心，毒藥這一塊，他們雖也有所涉獵，但因為覺得違背了醫德，所以并不通，聽說一個子于此道，兩人都下意識地有些排斥起白素來。

這會兒聽駱銘還有‘重用’白素的意思，兩人都皺了皺眉，程醫道，“殿下，剛才我們所言只是推測，也有可能是我們想錯了。”

“先放手讓試試吧，實在不行，你們再重新接手。”

“恕老臣之言，殿下之命，老臣恐怕無法遵從。”如果之前給他選擇的機會，那麼黃醫本不會來這莊子，皇榜上列出的那些，于他來說都像是浮云。但他既然來了，自然要為莊子上的病人負責任，駱銘的命令，于黃醫來說，就和放任那些重癥之人死亡是一樣的。他雖然很清楚駱銘的份，但近來的相讓他相信駱銘是個明理的人，所以他這會兒準備和他講講道理，因為駱銘本不懂醫，他這個懂醫的得讓他知曉這其中的厲害。

令黃醫沒有想到的是，本來一直很明事理的人這會兒卻突然一意孤行起來。

“黃兄，那是殿下！”黃醫拂而去，程醫替他匆忙告罪之后，追了出去。

“我知道。但殿下這做法……糊涂了！”

“黃兄，哪場疫癥能不死人的？無非是數目多罷了。咱們此刻，確實沒有什麼好辦法，不然就聽殿下的，讓那位白大夫先試上一試？”

“殿下不懂醫，你也不懂嗎？一個子能知道什麼？頭發長見識短！該不會，是殿下的……”黃醫突然就想起了那個所謂的承諾。

“怎麼可能？殿下和太子妃一直十分恩……”

“男子三妻四妾本屬尋常，殿下正值盛年，太子妃卻懷著孕……”后頭的話，黃醫沒有接下去說，都是從年輕的時候過來的，男人上那些個劣他們年輕的時候也都有過，只不過年紀大了之后沒有了當初的那種荒唐想法了。

程醫差點兒就被黃醫給說服了，因為完全不知道要怎麼反駁。

“那不然……我們先見一面？殿下說讓試試，咱們就讓試，等把方子擬出來了，讓拿給我們看看，等我們覺得可行了，再用？”程醫這個做法很圓，黃醫心里雖然還是不大痛快，但最后還是點了點頭。

駱銘邊的侍衛都出自駱家軍，駱家軍的人都很有些耿直。黃醫他們讓給白素安排個住，那個領路的侍衛便給安排了，安排完了之后，他就直接走人了。徒留白素一人對著那隨便收拾了一下，隨都還能看到厚厚積塵的破屋子。

因為覺得白素和殿下有那麼點兒不可言說的關系，所以程醫和黃醫在白素來的第一時間，都只認真地盯著的臉看。然后……都不免失。黃醫是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程醫有些不信邪，想著這世上有些人，是看第一眼的時候不怎麼樣，然后越看越好看的。于是左看右看，看來看去，程醫最后也撇開了眼，覺得黃醫的猜測十分不靠譜，有了太子妃珠玉在前，這位白大夫他們以為著實很難殿下的眼才是。

兩人眼中的失之，白素看得很清楚，但還算擅長掩飾自己的緒。特別是在沒有萬全把握的況下。

“晚輩白素，兩位……前輩不知該如何稱呼？”

“這位是黃醫，我姓程……”黃醫沒有吭氣，程醫也覺得沒有必要和白素說太多，大夫看的更多的還是本事，其他都不重要。

“你人既然已經到了這里，那麼我們也就不瞞著你了，現在這莊子里頭，病重的人有不，數量還在日漸增長，如果不盡快弄出一個對癥的方子，那麼這后果只怕會很嚴重。”

“如果方便的話，我能去看看況嗎？”

“自然方便的。”程醫還想著怎麼和白素說起呢，沒想到白素自己倒是先提出來了。

除了章大夫之外，還有三個大夫揭了皇榜。這會兒他們正聚在一商議些什麼，見程醫和黃醫過來了，幾人很快都停止了談。一副等著他們吩咐的樣子。

醫是，他們是民，這一點上，他們看得很徹。

“這是白大夫，今天剛剛揭了皇榜。你們帶進去了解一下況吧。”

莊子占地雖然不小，但其中的屋舍是有限的，一個人住一間屋子是很不實際的事，也不方便讓大夫看診。這會兒他們幾乎都聚在了一，每個床位之間的距離本來都大，隨著患病的人日益增長，距離也就越來越近了。

患病的人多，大夫，所以有的病人之間或許還來不及相互認識，但莊子里的幾個大夫，沒有一個人不認識的。見章大夫等人進屋，除了昏迷不醒或者睡著的病患，醒著的人的目幾乎都集中在了他們上。

那種目……章大夫他們最近是見得最多的，那種抱著希，活下去，將所有指都放在章大夫等人上的信任目，讓章大夫他們很不好，他們之所以不進來，只站在屋外，便是害怕面對這樣的目，因為他們曾經引以為傲的醫，只能愧對他們的信任。除了讓他們熬到油盡燈枯而死，他們好似已經做不了什麼別的事了。

章大夫想到這里，垂下了眼眸。不過來了幾天時間罷了，他覺自己兩鬢的白發和額間的皺紋都又多了些。

“那邊那一個，是況最不好的，你去看看吧。”章大夫抬手指了指某，甚至不敢抬眼看，他怕看到那人妻子帶著深重祈求的目。

“好。”白素很快應下，有些艱難地繞過擺放地有些的床榻。

“我夫君，有我照顧就足夠了，不需要……”那個婦人見章大夫沒有過來，多有些失。但很快就認命了。見白素過來，以為是來照顧人的，確實也覺得很累，但沒法再出額外的銀子讓別人來照顧自己的夫君了，雖然那點兒銀兩其實真的不大多。

白素看了一眼，什麼都沒說，只是拿了塊帕子出來，放在了夫君的手腕之上，而后探指搭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