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作為這場突兀出現、艱難終結，帶走了幾十條人命的疫癥的始作俑者，在京城之地，僅僅只留下了一個‘神醫’的名頭，那個名頭，如同一片極大的池塘之中突然冒出的一個小小的漣漪，水面重歸平靜之后，能記得的人已經很很。

不提及和這次疫癥的關系，是為了駱銘的名聲。即便白素的瘋狂和自己的子有關，但究其所以，還是為了駱銘。這世上，深明大義的人，真的不多的，更多的人小心眼、記仇，喜歡人云亦云。

當初皇榜是很認真地在城墻上的，這會兒疫癥既然過了，自然應當賞罰分明，論功行賞，這是上位者籠絡人心的一種極好的手段。

作為駱家軍的最高統帥，駱猙這一套還是玩得很溜的，如果不是他治軍嚴明，駱家軍的那些個小子還不仗著本事一個個兒地上天了嗎？

程醫和黃醫，雖然本就是宮中醫，不過人家去莊子上的時候，也無法預見自己是能順利回宮的，也是把腦袋拴在腰帶上，著頭皮去的。自然也當按照皇榜所列明的賞賜。

程醫把機會給了自己的孫子，最小的那個孫子，今年才剛滿十歲，是個于醫之上極有天賦的孩子，其實等他長大，也未必不能憑借自己的本事為醫，但程醫還是把這個機會留給了他，因為家中其他兒孫都不大想宮做醫，覺得這是個把腦袋別在腰帶上的痛苦差事，他們更愿意在外頭做做民間大夫，靠著程醫的老臉給些達貴人看病，日子比一般的民間大夫過得寬裕多了。

黃醫呢，因為黃夫人不大好，只得一兒一，兒子在接近而立之年勉強靠著科舉仕，這會兒正領著他三個大孫子在邊陲小鎮做芝麻兒呢，幾個孫子倒是比兒子爭氣的，看著都能比兒子早些有功名的樣子，黃醫也就不著他們承繼祖業了。畢竟做醫確實不是什麼容易的事。好在他的徒兒還算爭氣，一日為師，終為父，機會給徒弟和給兒子是一樣一樣的。

章大夫等四位民間大夫，本來章大夫和方大夫是想討要醫的考核資格的，但臨到頭了，又改了主意了，都因為當今圣上的模樣實在是太可怕了，一臉不好伺候的樣子。如果在自家坐診的藥鋪里頭遇到這樣的病患，他們不想伺候，還能讓伙計的將人給請出去。但皇宮里頭這位最大了，對著這位，他們覺自己可能連最練的把脈都做不到的，那氣勢實在是太強了。所以斟酌之下，隨著其余兩位大夫做了回淺之輩，要了賞銀。有了銀子，自己開家鋪子，其實也是很好的。現在這條命就像是撿來的一樣，還是得要好好珍惜。

蕭澈，為了自家駱伯父不被嚇到，楚恒提前給駱猙詳細地描述了一下蕭澈的模樣，總而言之一句話，別當看見了人，就當白日見鬼就對了。

駱猙覺得楚恒的善意提醒，很有些多余，他是誰？和那些個土匪強盜一樣，刀口的駱猙，還能被個小娃娃嚇到嗎？那是不可能的！于他征戰沙場的那許多年之中，他手中的刀曾經多次斬斷敵人的脖頸，頭不在子還在往前沖的他都不怕，只是毀容腦袋猶在的他怕啥？況男子漢大丈夫，看的從來不是臉。

“草民蕭澈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見鬼’的駱猙道。一邊說他還一邊和頗為擔憂地著他的楚恒一個對視。

按照宮中禮數，駱猙沒有應允之前，蕭澈是不可以抬頭的，所以駱猙再看蕭澈的時候，看到的依舊是他的頭頂。

“抬頭吧，讓朕看看這回的大功臣長的什麼模樣。”

蕭澈于是緩緩地抬起了頭來。

他這一抬頭，不但駱猙瞪大了眼睛，目來回在兩人之間溜達的楚恒也瞪大了眼睛，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

畢竟份不同了，駱猙只是驚訝了一下，便開始詢問蕭澈所求，其實駱猙倒是希蕭澈到宮里頭做個醫的，不是因為他醫高明，而是因為……嗯，作為不怎麼富裕的新帝，剛才那四位民間大夫居然都要了銀子，駱猙有點兒替國庫覺得疼，如果蕭澈進了宮，雖然銀子也是從國庫撥款發的，但細水長流，好像會稍稍好一點。

蕭澈不想做醫，也沒要銀子，他想求駱猙賜婚。

做的事，駱猙活到這把年紀還真沒試過，頗有些興趣，大喇喇地揮袖道，“說，不管是哪家閨秀，朕都幫你做主。”

蕭澈也很爽快，說目前還沒有合適的人選，等有了他再來求賜婚。

還沒有心上人就已經求了圣旨賜婚，這作也是很氣了。

本來楚恒也沒打算在宮里頭待太久，因為駱銘眼中只有他媳婦兒，兄弟早就已經置之腦后了，不過本來準備一出宮就去找未來媳婦兒的楚恒，這會兒卻狗皮膏藥一樣跟在了蕭澈后，亦步亦趨的。

楚恒這麼一個大活人跟著，蕭澈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本以為他是要說什麼的，但他什麼都沒說，就是一直跟著，頻頻招來路人詭異的目之后，蕭澈臉有些不善地回過了頭。

“你干嘛一直跟著我？”那挑起的眉，微斂的眸，輕抿的角，都讓這張臉無比生。

“敢問蕭兄弟你……多大年歲？”白素的年紀，駱銘和楚恒都有一定的判斷，和他們差不多大，作為白素的師兄，蕭澈的年紀，他們將之定在三十歲左右。那是在他的臉看著和鬼沒有什麼太大差別的時候。

這會兒，看著跟前紅齒白的年，若不是那悉的聲音，楚恒都不敢相信這就是鬼一樣的蕭澈。這小模樣……看著應該不到弱冠。或者說，可能連十八歲都沒有到。于是楚恒想到了另一種可能，“你現在這張臉，是用的誰的？”

楚恒也是就靈機一問的，蕭澈卻笑了起來，溫良之中帶著點狡猾和險，“和師妹一樣，我也喜歡長得好的年郎，這孩子……十六吧，我覺得他的臉長得很不錯，就借來用了。”

“所以，你會做人|皮面？做得真不錯，栩栩如生的。額，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教我個一招半招的？”等他學會了，去圓圓跟前顯擺顯擺，圓圓肯定是稱贊他有本事的。幻想著湯媛崇拜的小眼神，楚恒笑瞇了狐貍眼，出了一個傻兮兮的笑容。

“可以啊。”蕭澈答應得特別爽快，“你先去找人。”

“找，找人？”

“嗯，你看上什麼人的臉了，告訴我，我去幫你下來，用特殊的藥泡上七七四十九天，就能用了。不過不能長期覆在臉上，不用的時候還是要定期泡在藥里，這樣才能用得長久。”

蕭澈一本正經地說著，楚恒直了脊背一步一步迅速而不慌地往后退。看著落荒而逃的楚恒的背影，蕭澈‘呵’了一聲，偏白的瓣吐出了一個字，“蠢！”

“我天，那個姓蕭的和蛇真不愧是師兄妹，腦子都不正常的，你知道嗎？他今天那張臉是了別人的臉泡了七七四十九天才臉上的，那是別人的臉皮，那孩子才十六歲！”

“你匆匆回轉，就是要和我說這個？”打斷了他和瑜兒的溫馨相守時，居然就是為了說這事？駱銘看著楚恒的眼神，就像在看十幾年前的他，遠沒有長大之后明，別人說他是他爹生的，他居然都信了，還特別消沉地問他，為什麼別人都是娘生的，只有他是爹生的。然后撲在他懷里，把他最喜歡的那新裳給哭了。

“你……難道不覺得他很可怕嗎？”

駱銘嘆了口氣，“那就是蕭澈自己的臉，他要是長得難看，白素能看得上他嗎？”

“可他的臉不是毀了嗎？”

駱銘靜靜地看著楚恒，等他自己想出答案。

“……你是說他是故意用那張臉嚇我們的？我，老子這就去收拾他！”走了兩步，他就停了下來，“你怎麼也不攔著我？白素那麼能使毒，他是師兄，多也是會一點的吧！”馬上就要到九月了，他還想帥氣、健康地做新郎呢，就不和小孩子一般計較了吧！

“所以他年歲其實不大？”怪不得不急著親呢！

在年紀這一點上，駱銘不是很確定，他只是見過他的皮囊，于夢境之中。是真正的皮囊，那些‘人’都曾經是白素喜歡得不得了的。留不住他們的心，就只能留住他們的皮囊了。白素告訴過他，這是的師兄，蕭澈說他是白素的師兄的時候，駱銘還以為白素是有好幾個師兄的。今天才明白了，原來就是同一個人。若是只看臉的話，大約也就是他說的十六歲了。

面對強大的存在，弱小的崽一般都會臣服。剛才駱銘才一離開，小、魔頭、寶就開始抓時間辣腳摧花，駱銘一回轉，他立馬安靜如，特別特別乖巧，就養十個一樣的寶寶都不嫌多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