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您其實不必親自前來。”
南方沿海,從幾天前就開始下雨,到現在土壤都變得泥濘不堪。
燕滿跟在秦容逸后, 看著秦容逸上被泥點弄臟的服, 忍不住開了口。
秦容逸沒有理會他,一直走到最近的山頂, 眺著遠方的大海, 盯著看了一會兒之后, 他回頭詢問:“距離給的時間, 還有多久?”
“回陛下,還有五日。”燕滿說著話,也跟著走到了山頂之上,可以明顯看出不遠的大海不太平靜,但海邊一向都不平靜, 對于一直都生活在海邊的百姓漁民而言,他們早已見慣了這樣的風浪,如今誰也不在意海上的異常。
如果不是他們的人攔著,甚至還有人想要在這時候出海捕魚。
從得到田唐送過來的消息之后, 秦容逸就立即組織人手, 理海邊的事,一方面是對某些地方進行加固, 挖掘渠, 另一方面是人驅散住在海邊的百姓。
前者只需有人即可, 后者反倒是那些人為了阻礙。
疏散人群的消息傳出,最先不同意的就是住在海邊的本地漁民。
海邊的漁民幾乎每年都會遇到大大小小的臺風, 有些臺風不過來了一場雨就走, 有些臺風激烈一些, 會對當地造比較大的損失,更嚴重的,損失也更為慘重。
可每一年臺風,這些漁民都是撐著過來的。
南方不像北方,北方的臺風要隔許多年才會來一次,沒有準備的漁民也更容易出事,而南方的臺風來的頻繁,每到夏季,住在海邊的漁民都會有所準備,他們也認為自己可以應對臺風的襲擊,這也是他們不愿意撤離的原因之一。
“只有五日了。”秦容逸低聲道。
燕滿皺眉站在一旁,看著一無際的大海:“陛下,臺風年年都來,有時來的大,有時來的小,住在海邊的人有許多應對臺風的經驗,大臺風也見過不,或許此次的臺風并不會那麼嚴重。”
“大臺風不,特大臺風卻不多,”秦容逸的目也依然眺遠方,“沿海地區的縣志,記錄了不颶風的痕跡,大臺風年年都有,漁民有損失,卻并不會損失慘重,但每隔幾年,都會來一場特大臺風,每次特大臺風,傷亡都高達數萬,最嚴重的一次,有十數萬人死亡,此次臺風,應當與縣志記載特大颶風不相上下。”
燕滿瞪大眼睛:“竟會有這麼多人死亡?”
秦容逸嘆息:“傳來的消息,容里寫了‘超強臺風’,言說此為最高級別的臺風,的消息絕不會有錯。”
“可是陛下,這些百姓不聽,我們難道要帶兵將他們擄走嗎?”燕滿張道,如果真的像秦容逸所說,臺風的后果會這麼嚴重,這些沒有離去的百姓,必定兇多吉。
兩人在山頂站了一會兒,遠的海浪也依然洶涌,一陣陣地拍打著岸邊的船只。
是如今的形,普通人過來都會到害怕,可想而知臺風降臨時會是怎樣的局面。
“燕滿。”秦容逸突然出聲。
“是。”燕滿立即站直,抱拳拱手。
秦容逸回頭,定定地看著燕滿:“傳令下去,告訴沿海所有百姓,超強臺風即將上岸的消息為神神諭,神靈市神使親自傳達。”
燕滿驀地看著秦容逸:“陛下,可這樣一來,到時候……”
“不必多說,立即按照朕的旨意去傳,務必在一日將消息傳遍,若有違背,嚴懲不貸!”秦容逸板著臉道。
燕滿屈膝:“是!”
自從神靈市擴張,神的消息便已經傳遍了整個天下,世人皆知神就在神靈市,雖然誰也沒見過神,但世人對神的尊敬確實有之。
從沿海將有臺風的消息傳來,秦容逸這一個月都沒有好好休息,一直都在人準備迎接臺風的事宜。
可依然有許多百姓不愿聽從。
燕滿知道,他們已經將能做的事做到了最好。
到了如今,他們為了博取百姓的信任,不得不提及神。
他甚至可以預想到,到時候臺風過去,百姓心中念著的人是誰。
想到這里之后,燕滿立即回頭下山。
天下重,百姓更重,兩者沖突之間,他們只能取其中更重要的一方。
消息傳開,不過短短一日,原先猶豫不決的漁民紛紛開始收拾東西往高,往陸跑去。
“不是說不走嗎?不過是颶風而已,又不是沒見過?”
“這可是神的消息,神都說了是大颶風,這颶風必定不小,現在不走,到時海水上來,再回水的人都跑不掉,快點,快收拾東西走。”
“真的這麼嚴重?”
“肯定,這些日子朝廷一直都在說原先最強的颶風導致十數萬人死亡一事,我之前不信,以為他們不知道聽信了誰的讒言,可大颶風一事既然是神所說,怎麼會有假?”
“十數萬人死亡?這麼嚴重?那我也要回去收拾東西。”
“快點,越快越好,只撿重要的東西走。”
“好!”
最后五天時間,消息傳開用了一天,后面的時間,所有人都在收拾東西趕路。
這其中也有部分百姓速度慢了一些,都是被士兵們驅趕著走。
但這次,百姓完全沒有任何不滿。
超強臺風到底有多強,誰也不知道,哪怕是秦容逸,也只能從縣志里知道一個大概,他據縣志超強臺風波及到的區域做了一個劃分,時間來得及的人,全部送去過往臺風都波及不到的區域,實在來不及送的,就往高走,位置越高越好。
距離臺風抵達的時間越近,越可以明顯覺到周圍的風越大,甚至連人都站不穩。
跟秦容逸一行人在一起的還有一批百姓,這時候再往里走,必定會路過低洼的地方,到時候若是臺風帶海水倒灌,必定會淹了這些地方,反倒會造更大的損傷。
秦容逸左右看了看,目落在不遠的高山上,立即吼道:“燕滿,帶著所有人往山上走,這座山地勢高聳,可以暫時作為躲避之地。”
燕滿不知道從哪里了一麻繩過來,遞給秦容逸。
秦容逸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了他的目的,迅速將麻繩綁在自己的腰上。
距離田唐之前寫信過來預估的時間還有幾個時辰,他們必須要盡快往山上走,這時候哪怕只是走慢一步,都有可能讓他們這些人全軍覆沒。
燕滿也不敢大意,帶著跟著的士兵們將能找到的麻繩綁在他們和百姓上,確認綁之后,帶著所有人往山上去。
最后的這批百姓,并不是他們不愿意走快,而是其中多有老弱,其中還有臥在病榻的人。
這次遷移匆忙,且人數龐大,沒有那麼多馬車,絕大多數人都只能徒步離開,沒有拖累的人家走的快,而有拖累的人,自然被留到了后頭。
他們幾乎走到了最后。
“走,”燕滿帶著人走到最前面,作為拉力,“大家都拉麻繩,無論如何,我們都要盡快走到上面去,臺風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也不知道有多大,我們上的越高,活下來的機會也就越大。”
爬上本就不是容易的事,更何況這里面還有這麼多老弱。
可即便如此,他們也要強撐著爬上去。
這一路過來,秦容逸和燕滿都沒有份,這些百姓也以為他們只是普通的士兵,但即便如此,他們也不希因為自己拖累別人,哪怕再累,也要一步步往上爬。
秦容逸也走在最前面,幾乎每走兩步,就要倚著大樹站定,以大樹作為力的支撐,將底下的人一個接一個拉上來。
隨著臺風臨近,暴雨越來越大,風聲也越來越大,原本應該是極為冰涼的場景,但所有人額頭上都開始冒汗。
又走了一會兒,他們耳邊突然傳來大海呼嘯的聲音。
“來了。”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所有人都轉過頭往大海的方向看去。
他們所在的地方已經在山的高,從這個角度看去,可以清晰看到大海如今的模樣,同時也清晰看到了因為臺風席卷,海水倒灌的模樣。
只是一瞬間,倒灌的海水已經淹沒了最靠近海邊的一排排木屋,連木屋屋頂都沒有出來。
看清這一幕,幾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如今的況,臺風顯然是剛剛登陸,甚至可能臺風還在遠,可這時候已經有一排屋子被淹沒,可想而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如果這時候還有人留在海邊,百分百沒有活路。
秦容逸站在高,一只手拽著麻繩,另一只手撐著樹木,看向依然面震撼的眾人:“走吧,繼續往上走,如今臺風剛來,便已了這樣,到時候會是什麼況,誰也不知道,再往高走一些,會更安全,如今突然愈發泥濘,之后雨水還會侵蝕,到時候再走,就來不及了。”
“大人,是我們拖累了你們。”百姓中有人低泣道。
僅僅只是這麼一句,不知中了什麼,在場眾人,不管是百姓,還是士兵,都悄悄抹起了眼淚。
“事已至此,沒有什麼拖累不拖累的,你們……”秦容逸說著,頓了頓,拉麻繩,“在意的話不必多說,先保命要。”
燕滿側過頭看了一眼,突然看到秦容逸手心的紅,下意識喊了一聲:“陛……”
秦容逸抬頭看他,緩緩搖頭:“先上去。”
“是!”
燕滿立即應著,轉頭,咬牙關使勁將底下的人拽上來。
他們都走到了這一步,無論如何,都要安全渡過這次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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