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掌，幾乎震碎黎綰青的心脈。

　縱使須子使出渾解數，也只是暫時保住命。

　孤宿白在床邊守了一夜，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不知疲憊的眨了下眼睛，擺手示意邊上的須子退下。

　床上的，氣若游，面若白紙，雙眼閉。

　習慣了古怪刁鉆，盛氣凌人的樣子，怎得了此時跟活死人一樣，躺著也不。

　“丫頭，你可知你這樣，是在割本侯的心頭……”

　孤宿白喃喃輕嘆，瞬時悲憤加。攥拳頭，青筋暴起。

　“丫頭，醒醒……”

　晌午剛過，李濤匆匆到來，恭敬作揖，“侯爺，府外有個子求見。”

　孤宿白正站在窗前發呆，聽李濤這麼說，轉頭疑看著他，“子？”

　“是的。那子言說，說是幫夫人的。老奴說，夫人并無事，何需要人幫之說。可那子非賴在侯府門口，老奴無奈，才來稟告主子。”

　按理說，府中并沒人知道傷，那子又是如何知道？

　孤宿白心生詫異，停頓片刻，“帶過來。”

　不一會兒，李濤領著一個妙齡子過來。

　子年約十八九，著樸素，不施黛，卻掩蓋不住子的天生麗質。

　“這是我家侯爺。”

　“小子見過侯爺。”

　子說著恭敬作揖。

　余中，子面若桃花，纖柳腰，怎麼看都像個有幾分姿的尋常子。使得他更是蹙眉困，沉思幾秒，擺手讓李濤退下。

　“你是何人？”

　“小子名林逐水，是來給夫人瞧病的……”

　“大膽妖，在本侯面前胡說八道，詛咒本侯夫人，你居心何在！”

　“逐水是聽街上百姓說起，侯爺重金為夫人治病。恰好逐水盤纏用盡，索來向侯爺討些賞銀。”

　“說謊！本侯的夫人無恙，本侯更不曾對外宣說，重金為夫人治病……”

　“若是侯爺不信，去大街上隨便找個人來問問，就可知逐水是否說謊。”

　看林逐水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難道是有人故意散播消息？

　“若夫人真的無事，是逐水誤聽百姓謠言。有所得罪之，多多包涵。逐水就此告辭。”

　連須子都束手無策，他就不相信林逐水一個年輕子，能有什麼能耐。

　轉念一想，不如姑且一試。

　“慢著。你要多賞錢？”

　林逐水轉看著他，淺淺一笑，“瞧過夫人之后再做定論。”

　他刻意看了眼林逐水，領著進了室。

　林逐水很自然坐到床邊，為黎綰青搭脈，眉頭愈發皺。

　“夫人的傷很重，幸好之前有高人為之護住心脈，暫時保住一條小命。”

　這麼一聽，林逐水似乎有些能耐。

　他蹙眉看著床上的黎綰青，輕嘆一聲，“你有幾把握？”

　“九。”

　他一愣，看著林逐水，“確定？”

　“若說十，怕是侯爺覺得逐水太過自負。”

　林逐水說著拿出懷中銀針，檢查一番，“逐水現在要給夫人施針，請侯爺暫避一二。”

　孤宿白走到一邊的桌邊坐下，擺弄了下袖，“本侯就在這里等。”

　“侯爺對夫人上心？還是對逐水不放心？”

　“二者都有。”

　林逐水淺笑不語，小心將扶起，去上中，屏氣凝眸落針。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黎綰青忽然噴出一口黑，直直倒了下來。

　孤宿白見此大驚，縱落去，抓住林逐水的手腕，眉頭可怕皺起，眼中泛著殺氣，“你最好保證本侯的夫人沒事！不然本侯讓你陪葬！”

　“侯爺盡可放心，方才夫人吐出的是淤。淤一清，脈自流，想來不用兩日便會蘇醒。”

　林逐水說這話的時候，正眼都沒看一下孤宿白。輕輕推開他的手，自顧自收拾銀針。

　孤宿白忙把了下的脈搏，漸漸強而有力，似乎林逐水所說無誤。

　“若侯爺還不放心，就將逐水關起來，等兩日后自有分曉。”

　“這豈不有失侯府的待客之道。”

　孤宿白上雖這樣說，但將林逐水安置在后院廂房，派人日夜監視。

　已過去一日，黎綰青仍是沒有醒來。倒是氣好了許多，氣息和脈搏也漸漸變強。

　派出去打探消息的逐風回來，說查不到關于林逐水的任何消息。

　不過，看那日林逐水施針的手法，倒像是隴中神醫南宮遜的傳人。

　又過一天，孤宿白剛回府，卓然興沖沖而來，“夫人醒了！”

　他喜出外，馬不停蹄，快速前往。

　剛進室，就看到黎綰青靠在床頭。須子站在邊上，一口一個“奇跡！”

　他快步奔至床邊，坐下后拉住的手。看著的臉，許久許久，無語凝噎。

　卓然見此，欣喜的熱淚盈眶。忙拉走逐風，輕輕帶上房門。

　“我在想，若是死了，就看不到侯爺的關心了。”

　“你這鳥，連自己也不放過！”

　淺笑著，輕輕環住他的手。

　記得很清楚，那日昏迷前，在他懷中，看到他眼中的淚和慌張。

　原來被喜歡的人喜歡著，是那麼幸福的事。

　“讓本侯，好好看看你的臉。”

　“日看夜看，終有一天會看膩。只怕還沒到綰青人老珠黃，就要被打冷宮咯~”

　“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能。”抬手抱住他，附在他耳邊，淺笑道，“多謝你又一次把我從鬼門關拉回來，孤宿白，我可能真的很喜歡你。”

　“去掉‘可能’兩個字。”

　“有時候，你真的很讓人討厭。但是，我卻不得不承認，真的很喜歡你。”

　孤宿白捧起的臉，淺笑著，“終于肯面對自己，對本侯表白了。”

　“就知會被你取笑，下次我再不說了。”

　故作嗔，昏迷中，滿腦子都是他。

　也暗自下定決心，這輩子再不放開他的手。

　咚咚。敲門聲。

　“逐水聽說夫人醒了，特來瞧瞧。”

　“逐水？”疑蹙眉，“什麼人？”

　“救了你的人。”

　孤宿白小心扶靠好，開口讓林逐水進來。

　林逐水緩緩走到面前，“夫人的氣不錯，想來傷勢十天可痊愈。”

　“我記得我見過你——”

　一想事，腦袋就作痛。

　“對！是我昏迷的時候。”

　看著林逐水左眼下的紅淚痣，終于想起來。

　那日被痛醒，約看到床邊坐了個人。角笑靨，幽幽打量。

　“想來是昨日逐水為夫人下針，夫人曾醒過。”

　若有所思點點頭，約覺，在別見過林逐水，特別是那顆紅淚痣。

　孤宿白以為累了，扶躺下，小心為蓋好被子。轉看了眼林逐水，出了室。

　林逐水心領神會，跟過去。

　剛過去，孤宿白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放到桌上。

　“這是你救醒本侯夫人的酬勞。”

　林逐水拿起銀票，打量一眼，收到懷中。

　“多謝侯爺賞賜。既然夫人已醒來，逐水就此告辭。”

　“本侯不想外界，諸多議論夫人的事。”

　言外之意，讓對此次的事守口如瓶。

　“逐水明白，告辭。”

　等林逐水一走，孤宿白喚來逐風，眸子一沉，“跟著那個人。”

　“是……”

　等黎綰青回過神時，明日就是莫羨和俞可晴的大婚之期。

　在須子的照料下，子恢復神速。不想在房中悶著，便一個人下床，到院中樹下的秋千上坐著。

　孤宿白知喜歡秋千，便讓人在院中做了一個。

　一旦有煩心事，便到秋千上坐著發呆。

　清楚記得那晚在霜月梨園，一花旦裝扮的莫羨，站在戲臺上，又哭又笑，說著那些啼笑皆非的話。

　聽卓然說起，曾看到莫羨，在離澤淵侯府不遠下徘徊，卻始終沒有登門。

　“小羨……”

　這時，角落里傳來奇怪的聲音。疑循聲找過去，見楊林趴在墻頭。

　“為何不明正大過來？”

　“我哪敢啊。”

　自從那晚出了那事，孤宿白看他的眼神，像看殺父仇人一樣。

　他更不想撞到卓然，免得被他羅嗦一通。索的來，然后的走。

　“小羨讓你來有何事？”

　“我聽卓然說，你醒了，所以過來看看你。”

　說話間，楊林縱落到面前，拍了拍上的塵土。

　知道，是莫羨讓他來的。

　“你氣不錯，想來傷勢已無大礙。”

　“那晚是我一時大意！不然以我的手，怎會傷！算卓然那小子有良心，給我領來一個小大夫。吃了幾天湯藥，傷也好的差不多。不過那個小大夫，臉很臭，好像我欠了他很多錢似的。”

　楊林喋喋不休吐槽，五都快擰到一塊兒去了。

　猜想他口中的那個小大夫，就是須子。

　堂堂天命，竟被卓然拉去當起小大夫。

　可想而知，須子當時的心是崩潰的。

　“你和卓然是好友？”

　“開玩笑！我是他債主……不對！他是我債主……好像也不對。反正我和他不是朋友！”

　見發笑，楊林不滿的撇撇，忽然賊頭賊腦打量四周，把拉到一邊。

　“放心，孤宿白帶著卓然出去了。”

　“誰怕孤宿白和卓然了，我只是想低調一點。”

　有些錯愕，楊林竟直呼孤宿白名字。

　而且看楊林的樣子，上頗有些匪氣，不像是一般的暗衛。

　“你和卓然相識多年？”

　“不多不，四年了。當時我還是個江湖浪子。我不就在他酒里放了點東西，拿走了他的錢袋當盤纏。他跟個神經病似的纏著我，莫名其妙說著什麼，讓我改邪歸正。好不容易甩掉了他，結果前段時間又撞到了。追了我整整三天三夜，可愁死我了。”

　楊林說著，一臉愁容的撓著腦袋。

　“你又了他錢袋？”

　“江湖救急罷了。后來我說了一句，我沒錢沒工。他還當了真，著我到煙雨臺當暗衛。”

　怪不得覺得以楊林的子，怎麼可能做起莫羨的暗衛來，原來是被卓然強過去。

　“廢話說的太多了，知道你沒事，我得回去向主子匯報了。”

　“嗯。”

　停頓片刻，喊住楊林，“幫我跟小羨說聲，祝賀他明日大婚之喜。”

　楊林歪著腦袋看著，微鎖眉頭，“明日你不來？”

　淺笑搖頭，“我子未愈，不便前往祝賀。”

　能做的，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