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皇宮，走在前頭的淑娘一言不發。

　越是如此，越是清楚，此次事態嚴重。

　到了年太妃居住的萬壽宮后，淑娘恭敬作揖退下。

　年太妃和上次一樣，坐在亭中。樹蔭斑駁了的臉，猶聽見一聲聲淺嘆。

　夜空皎月，照不清縈繞皇宮上空的霾。

　“綰青見過太妃娘娘。”

　止步亭前，恭敬作揖。

　年太妃抬眸掃了一眼，愁容滿面。

　“丫頭，過來陪哀家坐著聊會天。”

　“遵命。”

　一坐下，年太妃便親自為倒茶。

　忙起，抬手作揖，“綰青不敢讓太妃娘娘如此。”

　“哀家記得，上回去城外普陀寺上香，是你及時出手救了哀家命。一直未能當面謝，不如以茶代酒，以謝你上次搭救之恩。”

　“上回見過娘娘英姿，為當世難得一見的中豪杰。娘娘是心直口快之人，有話就請說。”

　“你這張小，跟抹了似的。哄得哀家很是歡喜，心中對你越是喜歡的。”

　“可是這次，綰青卻做了令太妃娘娘，很不喜歡事。”

　年太妃不在意笑笑，擺手示意坐下品茶。

　“羨兒的傷勢如何？”

　果然是知道了莫羨的事。

　“六皇子傷勢已無大礙，如今在澤淵侯府養傷。”

　“俞冠英的兒真狠，竟敢傷害哀家的羨兒！”

　年太妃說著苦一笑，“全怪哀家，明知道羨兒不喜歡俞可晴，卻強行賜婚。使得羨兒大婚之日，當眾逃婚。即便俞可晴傷害了羨兒，哀家也只能吃這個啞虧。哀家老了，糊涂了……”

　“娘娘此言差矣。若是綰青到了娘娘這個年紀，有娘娘一分的力氣概，定要捂著笑了。”

　“小丫頭，你這真甜。若不是你已經嫁給澤淵侯，哀家真恨不得把你許配給羨兒。也怪羨兒懦弱，明明喜歡你，卻不對哀家說起。不過哀家看得出來，你對羨兒只是朋友之。若當時哀家早知道，賜婚你和羨兒，想必此次逃婚的會是你。”

　“綰青從來不做假設的事。這次娘娘連夜召綰青進宮，想來也清楚當務之急，是如何收拾小羨留下的爛攤子……”

　話沒說完，年太妃淡淡丟出一句，“不是你和澤淵侯會收拾嗎？”

　頓時一愣，一臉懵看著年太妃。

　“娘娘，您在逗綰青玩？這麼大的事，綰青怎麼收拾……”

　“黎綰青聽旨，哀家命你和澤淵侯，收拾好這個爛攤子！若辦事不利，哀家定有重罰！”

　年太妃說著起就走，頓時明白了一句話，伴君如伴虎。

　可又能怎樣，年太妃已經拍拍屁走人了。只能著頭皮，接下這個爛攤子。

　一轉，看到淑娘站在不遠，一臉幽怨的打量，著實嚇了一跳。

　這個總神出鬼沒，深宮怨婦氣質的老宮。無論什麼時候看到，都渾不自在。

　“太妃有話代？”

　“太妃娘娘說，俞冠英和皇上是年起的摯友。”

　“沒了？”

　淑娘面無表嗯了一聲，轉消失在夜中。

　“沒頭沒尾，到底何意？”

　無端的冷風吹得起了一皮疙瘩，想起淑娘走了，沒人送出宮。

　再一看四周的漆黑夜，風聲更似凌厲的哭聲。

　霎時，一刻都待不住了，忙找路出宮。

　皇宮很大，就來了兩回，還是在淑娘的帶領下。

　走著走著，便迷失了方向。

　四周來往的宮人，跟傀儡似的。幽幽打量一眼，也不作答，自顧自離開。

　好在來了個好心的宮，送出宮。

　出了皇城，轉看著夜中的幽幽深宮，哭聲仿佛更凄厲了。

　與此同時，皇后寢宮。

　皇后韋寧宣正站在窗前，出神看著夜空。背在后的左手，不不慢盤著一串佛珠。

　寢宮中長期點著藥材做的熏香，據說是能安神之用。

　但二十多年來，韋寧宣從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皇后韋寧宣的爹爹是靠山王，十三歲便進了宮，十六歲被立為皇后。以為能冠絕后宮，豈料皇帝本不。

　長期的深宮生活，讓一個本稚天真的小孩，了人人畏懼的皇后。

　心狠手辣，殺伐決斷。孤僻鷙，冷無。

　韋寧宣年近半百，但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特別是一雙凌厲的招子，似正狩獵的蒼鷹一般般，讓人不寒而栗。

　“稟皇后娘娘，奴婢已照娘娘的安排辦妥，送澤淵侯的夫人出宮。”

　宮低微的聲音，很快被寢宮的黑暗所吞噬。

　哪怕宮在門外跪了很久，韋寧宣卻仍是出神看著夜空皎月。

　記得二十多年前的那晚，也是如此皎月星空，但卻被鮮染紅。滿地的尸，哀鴻遍野，流河。

　手中的佛珠忽而斷裂，滾落了一地。

　宮見此，更是瑟瑟發抖，低著腦袋，大氣都不敢一下。

　韋寧宣轉頭掃了眼宮，眸子一，幽幽道，“你在怕本宮？”

　“奴婢沒有……”

　“那你覺得本宮如何？”

　“皇后娘娘母儀天下，賢淑仁厚，溫善良……”

　“說謊！”

　“奴婢該死，請皇后娘娘饒命……”

　“該死則死。”

　話音剛落，一個黑影瞬間出現，一刀要了宮的命。

　韋寧宣看著門外的男人，出久違的笑，“你何時來的？”

　“一直都在。”

　男人一黑夜行，臉上蒙著黑布。年過五十，眼角已長出不皺紋。

　只是二十多年來，看韋寧宣的眼神，還是年模樣。

　“那方才你聽到那賤婢說的話？”

　“最不該說你溫善良。”

　韋寧宣冷笑不語，走到黑暗中坐下。

　也習慣了黑暗，唯有黑暗讓有安全。

　溫善良？

　二十多年的韋寧宣的確如此。

　不過已經是曾經。

　回首往昔二十多年，只剩下滿目瘡痍，和雙手洗不掉的腥。

　而這一切，都拜所的男人，皇帝蕭所賜！

　“你如今已經獨攬大權，天下已在你手，為何還不安？”

　男人上前幾步，被一記眼刀停原地。

　“俞冠英不日將抵達京都——”

　“誰違背你，我便你殺了他！”

　“殺殺殺？你除了殺人還會干什麼？！見不得的窩囊廢，本宮不想看到你，你給本宮滾……給本宮滾！”

　男人看了一眼，心疼的蹙了下眉頭，縱消失在夜中。

　歇斯底里的沒了氣力，韋寧宣無力癱在地上，癡癡苦笑。目愈發兇狠，里不住喃喃，“誰敢阻我，我便殺誰……誰敢阻我，我便殺誰……”

　另一邊澤淵侯府。

　莫羨休養了幾天，傷勢好得差不多了。

　天不錯，卓然正陪著他在后花園散步。

　聽到來的婢說起“夫人回來了”，他頓時心頭一喜，扔下逐風，快步趕往大堂。

　“小黎……劉福？你怎在這里？”

　劉福看到多日不見的自己主子，踉蹌而來，噗通跪在他面前，潸然淚下。

　“見到主子無恙，老奴就算死，也死的瞑目了……”

　“哎呀！這是人家地方，你快別哭了！趕起來，不然要被小黎兒笑話了！”

　黎綰青坐在大堂太師椅上，慢悠悠喝了口茶，抬眸看著莫羨，“放心，我絕對不笑。”

　“主子，您這次可惹下大禍了！當眾逃婚，惹怒俞家，您快隨老奴回煙雨臺！”

　劉福說著，拉著他就往外走。

　莫羨雖是皇子，但一直把劉福看做長輩。見劉福如此執意，只能隨他回去。

　后知后覺，這是的意思。

　等莫羨一走，孤宿白從堂緩緩走出來，掃了一眼，在邊上坐下。

　“方才逐風發來傳書，說俞冠英一行人，將在明日午時前后抵達京都。”

　“俞冠英帶了多人？”

　“只帶了幾個隨從。”

　那晚年太妃的話，擺明了是借俞冠英，解除皇帝之圍。

　可是京都向來是皇城所在，皇帝居所。將領進京，不能多帶兵馬，不然會被當有謀逆之嫌。

　自皇帝臥病在床，皇后把持朝政，也有五六年。

　這五六年間，俞冠英幾次提出進京看皇帝，都被皇后和太子以各種借口拒絕。

　這次莫羨當眾逃婚，剛好讓俞冠英有了進京的借口。

　不過他只帶了幾個隨從，怕是正中了皇后和太子的下懷，要落得個有來無回的下場。

　“確定俞冠英只帶了幾個人？”

　“你也詫異俞冠英那老狐貍，葫蘆里在賣什麼藥？”

　剛要說話，發現對面屋頂上有人。

　下一秒，孤宿白快速縱而去。

　來人見被發現，凌空而去。

　兩人一前一后，如兩道束般劃過天空。

　沒過多久，孤宿白回來，看樣子，是跟丟了。

　“連你都跟丟了？對方到底是何人？”

　還沒見過，有誰能從孤宿白手里跑掉。

　可想而知，來人武功高強，不是等閑之輩。

　孤宿白蹙眉不語，在不泄自武功路數的前提下，還能從他手上跑掉，確實有兩下子。

　“先不管他，你打算明日如何應對俞冠英？”

　早想好對策，靜看日薄西山，啟淡淡道，“出城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