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沖說了,循之法需要以施者的三滴心頭為引,可倒過來,這個法子又“尋虛之法”。正是因為即便看得到也不一定能找得到,尋找的不過是虛妄而已。可我現在已經不在乎那麼多了。三滴心頭,對常人來說,是極為嚴重的損耗,我本來也心神恍惚,有點害怕。可周沖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握著我的手,我只覺得心口忽然刺痛了一下,就有赤紅中帶著黑般氣息的滴,在指尖浮現……
周沖接住那三滴,滴不知為何,沒有墜落,而是在他的掌心懸浮,盤旋打轉,我知道那就是我中最為髓的心頭,可現在連心頭中都帶了縷縷的鬼氣……
沒待我再多說,周沖直接取出一張符紙,手掌往符紙上一,符紙就漸漸變得明,變得寬大,有如一面鏡子一樣懸浮在我的面前。然后周沖又將那三滴心頭打到符紙化的鏡子上,沙啞著嗓音說了句,用我最大的執念去想葛凌,葛凌現在的樣子就會浮現在我的面前……
我盯著那面鏡子,在心里拼命地想著葛凌。從一開始的強暴和予取予奪,到后來葛凌的默默心……原來葛凌在我心中已經變得這麼重要,重要到只要我一想到要失去他,我的心就如同撕裂一樣的痛。
可能是因為我的執念實在太強,沒過多久,那面鏡子上就浮現出了圖像。詭異的線條拉直又彎曲,當變化停下來之后,浮現在我眼前的,卻是讓我目眥裂的一幕!
漫天風雪的雪山之巔,赫然是一座巨石布陣聳立的大陣,連像我這樣的凡人,在看見雕刻著古老玄妙花紋的巨石的時候,都會自然而然地流出發自靈魂深的恐懼……而葛凌,他正靜靜躺在大陣的中央。
看來這就是李先生話語中提到的額護山大陣!可這個護山大陣并不像是他話中說的那樣,已經荒廢已久、連凡人都能輕易穿過。
鏡子中,葛凌面蒼白雙眼閉地躺在護山大陣中央,還在一陣一陣地往外散發著鬼氣。護山大陣四周,有十幾個一皮,披散長發,臉頰上涂滿奇怪圖騰的人類正手持著尖銳的刀劍和弓矢,一臉警惕地在護山大陣旁邊巡邏著。看來葛凌對他們來說,是一個極其重要的獵。
可不是嗎……雪山族人一向崇拜潔凈與圣潔,像葛凌這樣的大鬼,踏了他們守護的圣潔雪山,現在又落了他們的手中,我不敢去想他們會對葛凌做什麼。
周沖在我邊低低地說:“只能看見他們,現在可以確定,葛凌確實是落在了雪山一族的手中,他們還將他放在了護山大陣之中,看起來,似乎是要凈化他、讓他的鬼氣全部逸散而走的樣子。”
“那鬼氣如果真的全部逸散了……”我抖著聲音喃喃問道。
果然,周沖嘆了口氣,說葛凌本來就已經了鬼,沒有實可言,全靠著鬼氣凝聚。所以他的鬼氣一旦全部逸散而出,等待他的結果就只有灰飛煙滅這一個下場。
“難道就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我不死心,哪怕心里清楚地知道周沖已經警告過我,循之法只能看到被尋找的人,沒辦法對被尋者造哪怕一丁點兒的影響。
“毫無辦法。”周沖搖了搖頭,眼中也流出嘆息的英雄惜英雄的神:“可惜了,以他的實力,如果再修煉一段時間,晉升鬼王應該是毫無問題的。可失蹤了那麼多年的雪山一族和護山大陣同時出現,只能說,是他的命。這是他命中注定的結果。”
我眼中的神一下子暗淡了下來,只能咬著,默默地注視著陣中被長鐵鏈拴住手腳、沉沉昏迷著的葛凌。
可就在這時,鏡中的畫面又是一變。
那些持刀巡邏的雪山族人忽然停下了腳步,彎下了腰,頭顱幾乎要到腳背,向著一條冰蓋上的裂的方向鞠躬。
一眨眼的功夫,一個穿皮的長者就緩緩從冰蓋裂中走了出來。
他左手托著一顆晶瑩剔、栩栩如生的水晶頭顱,另一只手拿著一通潔白的權杖,權杖的頂端雕刻著一只展翅飛的雄鷹,看起來像是這群雪山族人的頭領。
凡是看見他的雪山族人,都深深地彎下腰,將頭顱低到腳背上去,對他行這種卑微的敬禮。
周沖神一,說,可能是雪山一族的長老。只不過雪山一族消失已久,典籍里也只是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他本不了解雪山一族的況。可看這個人的樣子,像是在雪山一族中聲極高的樣子。他手里拿著的那法杖,周沖端詳了一會兒,告訴我,那是一白骨權杖。
看起來像是一整人的骨。可人的骨沒有那麼長,至于是什麼東西的骨頭,周沖也說不上來。
我沒注意到那白骨權杖。我看到,這個長老慢慢走到大陣旁邊,對著巡邏的雪山族人說了些什麼,那些雪山族人又是深深一個鞠躬,接著竟然紛紛走了大陣之中!
“他們要干什麼?”我連忙急聲問周沖,周沖搖了搖頭,說他也不知道,但是這些人虔誠的樣子,看起來像是在準備獻祭。
獻祭?我的心一下子涼了。
該不會,他們要將葛凌作為祭品,獻祭給什麼雪山大神吧?
“不!”我尖一聲,就要往鏡子里沖。可那只是一面鏡子,還是一面符紙幻化出來的鏡子,所以我只能無力地穿過鏡面,像穿過一潭死水,連一漣漪都沒法驚起……
“小憐!”周沖大喝一聲,拉住了我:“這只是虛像,難道你還不明白嗎?我們只能看著他,我們什麼事都做不了!唯一能救他的,現在只有他自己!”
我怔怔地看著鏡面,那些雪山族人兩個人一隊,每一對都站在一塊巨石的下方,有個人站在雪山一族長老的前,給他們每個人發了一塊白的、像是石頭的東西。他們接過石頭,高高舉起石頭,里開始呢喃著神的祭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