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一直對祭山大典避之不提,會不會也是跟這個殘忍的“獻祭”傳統有關……
我心里一涼,連忙繼續翻看著這本小書,上面記載的很詳細,像是從幾百年前就已經開始有了記載。可為什麼我從來沒聽說我我們村學堂里頭還有這本村志的存在?
而且祭山大典,如果不是這回王回來主提出要辦,估計村民們都不會主提起。一是因為高昂的費用和繁瑣的程序,二也是因為……上哪里去找祭品?
上一次三十年前的祭典之所以能辦,也是因為那時候山里邊還很落后,村民們更相信這些神神道道的東西,反而不太在乎一條人命。甚至于還會勸說那家孩子的大人主把孩子出來。
我往前翻看著,小書上面記載著說,至命格的最好要在十二歲以下,而且是未來天葵的至至純的,獻祭上去才能討得山神娘娘的歡心。之前幾百年間,如果沒有每三十年獻祭上一名的話,這三十年間,山神娘娘就不會降下福澤,不會管山民們的死活。但這種命格的,在這個窮鄉僻壤,又哪里是那麼好找出來的,所以難免會出現沒法獻祭的年頭。
更可怕的是,直到現在,這里的村民還在固執地相信什麼山神娘娘……
我心里頭發冷,想到王說他要來承辦今年的祭山大典的時候,那些人臉上滿意的笑容……
他們不是不知道會有一個小孩因此喪生,他們是本就不在乎!
為了虛假的神明的庇佑,他們寧愿犧牲一條人命。
可王上哪里去找有這個命格的?
明天祭山大典可就要開始了,現在我們一點風聲都不知道。
周沖看我的神發愣,不像是知道這些事的樣子,低聲說,這本小書就藏在我們村小學的圖書館里頭,被藏的很是嚴,要不是他使來點技巧,從看門的老頭那里騙來了鑰匙,他也不會發現這本被藏的嚴嚴實實的村志。
畢竟記載的什麼祭山大典,不是什麼值得宣揚稱贊的東西,要不是三十年前的祭典因為沒能找到符合要求的而草草結束,恐怕現在他們的緒也不會那麼高漲。
但是,將命運寄托在虛無縹緲的神明的承諾上,難道不是一件更為可笑的事?
我恍惚地想著,邊扯起一個冷笑。
小書上最近的關于祭山大典的記載就是在三十年前,用的是鋼筆簡字,不知道是哪位族老寫下的,用詞十分激憤。說,祭山大典傳到他們這一代,竟然沒有找到能令山神娘娘開心的,實在是他們的恥辱,整個村子、整座山都要因此而遭三十年的折磨,所以下一次祭山大典,無論用什麼辦法,哪怕是派人到山外頭買,也要買回來一個小姑娘來,好我們村子能在往后的日子里頭飛黃騰達。
怪不得我爸媽從來不在我面前提這個什麼祭山大典,以他們的格為人,絕對是對這種東西厭惡至極的。
所以我,也是一樣。
所以,王難道是打算從外面買個小孩回來?我的手一抖,拐賣人口,這可是犯罪!
這時候,門外頭忽然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
我連忙把小書往周沖的手里一塞,就要出門去看。
鑼鼓聲不在我們家旁邊,但非常響。我循著聲音找過去,發現是王家門口,正敲鑼打鼓放著鞭炮地從外頭引進來一隊人。
領頭的是個面黧黑材高大、穿著件古怪的羊皮袍子的外族人。看他漆黑濃的頭發和深陷的眼窩,像是從西藏那邊過來的藏民。
這個看樣子得有四五十歲的男人站在隊伍的開頭,正跟迎出來的王用藏語說著什麼話,嘰里咕嚕的我也聽不懂。他手指上掛著四五個銀戒指,每個戒指都像銀的小蛇一樣盤在他的指頭上,腰間還掛著個銅制的圓盤,上頭刻著奇奇怪怪神扭曲的花紋。一看就是一副……
什麼樣子?我忽然腦海里靈一現,想起了那天王說的,他會從外面請有大能耐的通靈人來主持祭山大典。
難道就是這個人?
這個人,是不是就是王曾經提到過的,救了他一命的雅安通靈人波多?
我遠遠地站著,打量著這一群人,王很熱地迎著他們,可除了領頭的這個通靈人,其他人看上去都是最普通的民工的樣子,只是通靈人后站著的一個壯漢,肩膀上還扛著個大麻袋,不知道里頭裝的是什麼東西。
王搞這麼大的陣仗,村里頭也有其他沒去干活的村民出來看熱鬧。像是到了我的目,正在跟王談著什麼的通靈人突然停來下來,直直地朝我的方向看來。
我躲閃不及,正好迎上一雙鷹隼一樣銳利的眼睛。
那雙眼睛太凌厲,我直接腳下一,還好后站著的周沖眼明手快,在后頭撐了我的腰一把,沒讓我出丑。
“這個人……”周沖皺了皺眉頭,對我說:“我覺,他應該就是王提到的那個通靈人波多。”
我點了點頭,我也這麼覺得。可周沖不是說他去查探的那天晚上,波多跟王正在吵架?而且,波多不是還是王二妮兒的金主麼,這一對兄妹,真的是……
不過,這個人到底是不是波多,王二妮兒的金主到底是不是波多,我也不清楚,只是這一切太過巧合,讓我忍不住在心里這麼對號座而已。
像是通靈人的眼神太銳利,王也跟著他的眼睛朝我這里看來,他一看見我跟周沖遠遠地站著樹下頭看著他們,就沖我揮了揮手,讓我們過去。
我調整來一下氣息,咧開一個真誠的笑容,就帶著周沖往他們家門口走去。
走到跟前,通靈的眼神從我上落下,用藏語對王說了一些什麼。王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還是給我們介紹道:“這是我從外頭請的通靈人波多,是個通此道的大師。波多也是我的好朋友。”
我心里立馬松了口氣,看來我沒有猜錯。
我的臉上一點異樣都沒有表現出來,對波多笑了笑。
沒想到,波多竟然開口,用發音古怪的普通話對我說:“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