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9章

“哎呀，累死掉了，你說咱晚報從頭到尾改版，折騰死人了。”曾書憶閉起眼睛，照著自己的太掐了下去，“我被調到壹財經財富了。”

“又沒離你的大本行，哪像有些人都被調去了城市城事大版，那才夠郁悶呢。”

“宋佳南，你們文娛就沒怎麼大作，對了，元旦你們版有沒有來點什麼意思意思？”眼睛狡猾的瞇起來，直勾勾的盯著宋佳南，一點都不放過任何表變化。

笑道，“跟你們一樣的啦，別以為我們多了，都是華聯的購卷。”

“唉，都一樣的，對了，焦點要聞民生三個版最多，啥時候跳過去那可是賺大了。”曾書憶一邊憧憬，一邊努力的把自己拉回現實，“那邊人整天累的都不知死活的，時間不屬于自己，有時也不屬于自己，這不你們版走了一個，那邊兩個也辭了。”

微微一愣，“呃，怎麼的？”

“一個回家做全職太太了，一個不好也辭掉了，什麼時候我也告老還鄉啊。”曾書憶長長的嘆氣，“可是我還有月供，還有嫁妝，將來還有兒子的。”

宋佳南無奈的笑笑，“我倒是想去民生的，有挑戰，比社會好玩多了，比文娛實在。”

無力的丟了一個大白眼給，曾書憶搖搖頭，“那里的記者都是嫁不出去的，韓薇跟我說相親約會到了一半就要被走，幾次下來沒人愿意約了，現在圈子做大了，想跳都跳不出來，兩個星期不跑，人家都不認識你，我看你還是好好在文娛版待著吧。”

“沒人要也好啊，錢要我，這麼多年我覺得還是人民幣溫暖又心。”“嘿嘿”的笑，眼神飄到窗外，細雨朦朧，“下雨了，那什麼時候下雪啊！”

閑聊了一會，各回各的辦公室，剛進去就聽見一陣啜泣聲，仔細一看原來是臨窗的一個同事，兩三個人圍在旁邊勸，也有默默看著的，更多的是埋頭做事漠不關心。

拉了椅子坐下來，打開電腦上了MSN，給鄰桌的同事發了一個消息，“怎麼回事？”

“網摘。”

抬頭看了一眼那個生，很年輕的樣子，“剛來的吧？”

“恩，比你調過來早不了幾天，唉，之前就有過先例，主任開會時候強調了很多遍，這不，明知故犯，被辭了也沒什麼可說的。”

宋佳南苦笑了一下，“不過，同事一場確實可惜。”

“唉，難道自己組織語言，自己寫稿就那麼難嘛，頂風上的總是要挨刀子的，自己都知道是網上抄的，還敢往上，現在小孩子，真是越來越想不通。”

那邊的啜泣聲漸漸的小了，取而代之的是收拾東西的紙張翻的聲音，辦公室的氣氛凝聚到了冰點，每個人都坐在自己座位上，安分的、事不關己的，或者沉默的看著自己曾經的同事離開，宋佳南手按在鍵盤上，不知道打什麼樣的回復。

窗外的霧氣越來越大，屋的空調溫度很高，滿滿的玻璃上結滿了一層水霧，好像隔絕了兩個世界，孩子從邊走過，低著頭，眼神閃爍，忽然想起方言晏那個單純的孩子，那個固執的說要用事實，用新聞自己，他人，社會的孩子。

說不出的抑，來自工作，和天氣。

大抵下雨天人的心都會莫名其妙的憂郁起來，開完會從報社出來時候已經七點半了，站在報社大樓前等公車，雨落的不疾不徐，只能覺臉上沁沁的涼，卻看不見雨的飄零，地上了一片，均勻的覆蓋了水，路燈照上去，泛著涼涼的意。

霧氣越來越大，莫名的惆悵涌上心頭，尋思去超市轉轉，買點東西，報社的工作雖說是辛苦，但是福利還是不錯的，零七零八的加起來生活是本不要發愁的。

在超市轉了大半圈，買了些牛面包，剛準備去買一些水果，人群中看到一個極其眼的影子，連忙上去喊住，“方言晏？！”

那邊腳步停了，轉過頭一看，“咦，佳南姐，下班了啊？”

“恩，剛下班，你呢，怎麼一個人跑出來，傷口怎麼樣了，不是拆線了，那你還跑出來，超市人這麼多萬一再被撞一下的那不是又要去醫院了？”

方言晏一臉扭曲，“佳南姐你好老媽子啊，我沒你說的那個脆弱，主要我哥家那個地方就跟樣板房似的，連餅干屑都找不到一塊，我都快被憋死了。”

“哦？”宋佳南向他的籃子里滿看去，滿滿的都是小生吃的餅干零食，“呦，你這家伙，還吃喜之郎果凍，還有旺旺大禮包，恰恰瓜子。”

“哈哈，喜之郎果凍是給我哥買的，其他都是我的。”方言晏得意洋洋的掏出口袋里的超市券，“佳南姐，你們今天也發了吧，嘿嘿。”

覺得奇怪，“我今天上班時候也沒看到你，咋來的？”

“我哥幫我去辦些手續，順便幫我領回來了，來來，允許你挑一樣東西，算是我的謝禮。”方言晏笑的開心，目一直盯著宋佳南抬起的手，“不過巧克力是不可以滴！”

“為什麼？”宋佳南嘆口氣，訕訕的把手放下來。

方言晏說的煞有其事的，“巧克力是送給心的人的，我心的人肯定不是你，你心的人肯定不是我，所以這麼有深意的東西還是留給你心的又心你的人。”

旁邊有孩子走過，看到方言晏一本正經又俏皮的話，都哧哧的笑的走過去，宋佳南無奈的翻翻白眼，“那好吧，瑞士糖好了。”

結完帳之后，方言晏看到賣場外地小食攤上有賣烤夾饃的，香噴噴的香彌散在空氣中，興的眼睛閃閃的，“佳南姐，我請你吃烤，別客氣哦。”

霧蒙蒙的下雨天確實是需要熱氣騰騰的食來失落的心的，他們倆拎著大大的購袋，站在攤子旁邊捧著夾饃啃，啃完了宋佳南問，“要不要再來點烤魷魚，或者魚丸。”

“烤魷魚，烤魷魚！”方言晏忙不迭的答應，了一只油膩膩的爪子掏出皺的兩張紙幣，“老板，三杯珍珠茶，要珍珠的，熱的。”

宋佳南順口就問，“干嘛三杯，你喝的了麼？”

“不啊，我們一人一杯，你，我，還有我哥嘛，我剛才發信息讓他來接我了。”

“呃呃呃，你哥！！”

他穿著白的風，沒撐傘，兩只手在風口袋里，齊額的短發閃閃發亮，有那麼幾縷的垂落額頭，晶瑩的水珠順流而下，雙眸過在薄薄的雨簾，狹長冷漠中的氤氳氣越發的讓人覺得不真實，看到他們站在一起饕餮，微微皺起了眉頭，“方言晏，我才出去了一會，你就自己跑出來？”

順手遞過去一杯珍珠茶，方言晏笑的討巧，“你家啥吃的都沒有，跟異度空間似的。”

他笑笑，接過來，“還有什麼吃的，這個天，真的太冷了，宋佳南，你吃什麼的？”

宋佳南彼時正在捧著一小碗餛飩吃的很開心，看到蘇立，心臟小小的“咯噔”了一下，但又舍不得放下滾熱的鮮湯，一邊呼呼的吹著氣一邊回答，“餛飩。”

“我喜歡。”方言晏笑嘻嘻的拿了小勺子去勺，弄得宋佳南擰眉埋怨，“方言晏，你要是想吃就自己去買，剛才大半的八寶粥都被你搶了。”

“書，非借不能讀也，食，非搶不能品也，哎呀，好吃，好香啊。”方言晏順手搗了搗蘇立，努了努，“你也來嘗嘗。”

他拿著方言晏塞過來的勺子，然后對上宋佳南暗含笑意的眼睛，還未來得及推，宋佳南把碗推到他面前，“很好吃的，嘗嘗。”說話間，的劉海順著額角了下來，遮住了一半的眼睛，接著路邊小攤的燈，他清楚的看到眼睫上沾點的雨滴，流一般。

“偏心啊！”方言晏歪過頭來抱怨，“佳南姐你偏心蘇立”，過手就勺了大半。

宋佳南忽然不知道怎麼接話，有些尷尬的把手回來，倒是蘇立沖著微微一笑，就像是那個時候上臺領獎前不知所措，他那樣的笑容。

蘇立拿著勺子就著的碗嘗了一口，另一只手著碗沿取暖，“真的不錯，不過沒有多了，要不要給你再買一碗。”

連忙搖搖頭，“我剛才都吃差不多了，都飽了。”

蘇立笑笑，沒再作答，看了一眼方言晏，又把視線轉到蘇立上，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男人會坐在路邊攤上吃東西，低下頭去喝了一口茶，慢慢嚼著珍珠，煙霧迷蒙的戶外小食攤上，煙熏火燎的，眼前的男人好像跟薄霧似的，臉龐模模糊糊。

忽然想起以前的大學歲月中，幾個好朋友夜晚跑出去吃砂鍋吃麻辣燙，熱熱鬧鬧的，而他那時候是不是也會和朋友三三兩兩坐在冬夜的路邊攤上食。

竟然有種奢，想生活在他的生活中，無論過去，還是現在。

自己被自己的認知下了一跳，繼而又恢復了清醒，方言晏和蘇立已經吃完了，也想站起來告辭，方言晏到，“佳南姐，你家住在哪里，我們送你回去先。”

想了想還是拒絕，“沒事，送到前面的地鐵站就可以了。”

“唉，走了走了，別推三阻四的。”方言晏提過的購袋，笑瞇瞇的往蘇立手上一丟，“我傷了，不能提重。”

很自然的把的袋子拎在手里，他笑笑，“沒關系，不麻煩的，方言晏這幾天悶壞了，讓他出來放放風也不錯。”

住的地方在小區的偏遠，車開不進去，雨不知道什麼時候下的越來越大，方言晏自告勇的留在車里，“哥，我是傷員，所以還是你送佳南姐回去吧。”

宋佳南被方言晏調侃的說不出話，蘇立倒是無所謂的樣子，提了的東西撐了傘示意下車，方言晏坐在副駕駛座上，很乖巧的沖著揮手。

甚至都有些誠惶誠恐的覺，尤其是面對蘇立的時候。

他走在的左邊，雨夜的小區空無人，兩人沒有說話，連呼吸聲都細微的可怕，只有呼出的白汽，融進茫茫的霧氣中，安安靜靜的好像是一副靜謐卻流的畫。

每一步走的都很謹慎，小心翼翼的跟在他的旁邊，宋佳南忽然記起那一次的黑夜，樓梯上他手機屏幕上的白，還有輕輕的腳步聲，跟在他后，一步一個心跳。

心底微微酸，抬頭看天空，原來冬天的雨竟真的是離人的淚。

離的都是時的錯印，十年前他不知道黑夜中的腳步，十年后也不知曉邊的心如麻。

城市遠山的廓早已看不見，高樓上閃爍的霓虹，嘲笑著的迷惘，就這麼毫無焦距的看過去，想讓目看得遠一些，可漸漸的，視線便被煙雨模糊了。

忽然，旁邊的男人開口，“宋佳南，那次頒獎時候，也下的這樣的雨。”

思維停滯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輕輕的一聲“恩”便沒了下文，他接著說，“每年冬時候這里都要下一場雨，就像這樣，看不見雨滴，卻整個人沉浸在雨中。”

“很多人討厭這樣雨，我也不例外，可是這樣的雨，一年只有一次。”

把手出去，手間滿滿都是扣纏綿骨的寒冷，到冰涼的水滴，更多的是霧氣，與記憶中那場煙雨朦朧的相遇重合，微微一笑，“那次你坐在我旁邊呢。”

未料到會回到這個話題，蘇立側過臉去看了一眼，然后轉過臉來笑著搖搖頭，想了想終究是把想說的話咽下去，“是啊，一轉眼，這麼多年。”

“是啊，那麼多年。”宋佳南笑起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突然停住了腳步，微微的揚起頭，定定的看著蘇立，一字一頓的說的很輕，“其實，我沒想過，會再遇上你。”

靜靜的等待他的回答，他握著傘柄的手指輕輕的松了松，淡淡笑容的在霧氣中更加的朦朧，他的眉頭皺了又舒展開來，那雙淡漠的眼睛好像靜靜流淌中溫暖。

“世事難料，不過，我到沒想過，不會再遇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