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多。
河頭灣里,停泊著一大一小兩條船。
小的是陳揚的漁船,大的是生產隊那條水泥船。
一槳一桿,在水中,固定了兩條船。
船槳和撐篙上,各掛著一盞馬燈。
不省油,馬燈撥得瓦亮瓦亮的。
烤魚烤蝦,米酒佳釀,都是香噴噴的。
陳揚與一幫發小,大吃大喝,泛濫放浪,肆意妄為。
酒喝到深,發小們東倒西歪,陳揚卻慨萬千,越喝越清醒。
發小們與自己一樣,也都長大了,要各奔東西了。
小龍職務繁多,忙得不亦樂乎,拖拉機手、民兵巡邏隊員、記工員、管水員、小隊會計,忙得都不用去生產隊干活了。
陳仁軍當了公社通訊員,每天騎著半新半舊的二八大杠自行車,了一個上班族。
蔡曉暉當了村小學的民辦老師,雖然干得不怎麼樣,但既然干上了,是不會輕易被拿掉的。
二子有了對象,有事沒事的就往對象家跑。對象家的副業是編蓑的,二子就跟著未來的老丈人學編蓑。
陳福明向來膽小,特別怕他爸。他爸是個實在人,除了在生產隊干活,就是在家養豬養養鴨,還有那一兩分自留地。陳福明亦步亦趨,不敢干別的事。
小平初中畢業,有理想也敢于追求理想,他的理想是從軍。他離年滿十八還差兩個月,正好能趕上國慶節后的征兵。
蔡朝重舊業,又開始掃煤渣了。
當初陳揚掃煤渣,陳家村有五六十戶人家跟著干,蔡朝就是其中之一。
后來因為干的人太多,利潤幾乎為零,陳揚轉行,大部分人也跟著歇息。
蔡朝也收了手,但他明,也善于變通。現在掃煤渣的人了,利潤回來了,他便殺了個回馬槍。
陳揚知道,蔡朝有生意頭腦,有時候比他還要厲害。
蔡朝還有一個優點,也是陳揚沒有的。
陳揚讀書多,有時難免清高。即使父親沒有出事前,他也是這個德行。
而蔡朝卻商頗高,跟誰都聊得來。上至公社的人和大隊的人,下到全村老老,他都能說得上話。
這樣的人,在社會上吃得開。
最明顯的例子,就是每年上面撥下來的周濟糧。
按蔡朝家的條件,在村里能排中上水平,怎麼也分不到周濟糧。
可蔡朝家人人都能分到。即使每年只有兩三百斤,幾十塊錢,但也能充分說明蔡朝的能力。
蔡朝甚至都能與陳揚的仇人蔡國平稱兄道弟。
陳揚把蔡朝裝在心里。
不過,陳揚也有得意的地方。
比方說下河捕魚這個行當,蔡朝就干不了。
說來也是好笑,蔡朝看陳揚下河捕魚,他也曾想跟著干。
好在蔡朝謹慎,決定跟著干之前,在家里的學習撒網。
可惜蔡朝天生臂短,而且沒有臂力,本撒不開漁網。
蔡朝這才死心。
這事陳揚知道,但不說破。
陳揚的捕魚行當開局不錯,也繼續得不差,接連一個月,陳揚賺了一百一十多塊錢。
但天公不作。
連下五天大雨,陳揚只好窩在家里。
好不容易天氣放晴,陳揚正要出門,村里卻出了大事。
姓人和蔡姓人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