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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風月》 第187章 風光回舊坊,過堂拜宰相

紫宸殿中面聖,統共算起來頂多不過一刻鐘,杜士儀卻是提起了十分神,最終有驚無險。儘管最初李隆基彷彿對他印象不錯,可就因爲他直言不願回山去勸盧鴻出仕,那位太平天子似乎頗爲著惱,最終態度也冷淡了下來,可他沒有半點後悔。這種事一旦應承下來,便需要花更大的功夫去彌補去遮掩去轉圜,還不如當面把話說清楚。直言固然逆耳,可如今的李隆基還是聽得進去諫言的人,事實證明,他賭對了!

“狀元郎出宮了!”

出建福門門那一刻,杜士儀突然聽到面前傳來了一陣嚷嚷聲,定睛一瞧,他只見宮門口那一片不許外人駐足的廣堊場對面,宅坊的坊牆之下,正有好些衫各異的長安城百姓在。從守門軍那兒接過自己那一匹坐騎的繮繩,他翻上馬之際,不得衝著這些看熱鬧看到大明宮的人笑著招了招手,隨即才一夾馬腹緩緩駕馬南行。然而纔到路口,那些看熱鬧的人競又不依不饒追了過來。

“聽說狀元郎仍寄住平康坊崔宅,不知可要買宅置地否?”這是一位大腹便便分明家境闊綽的長安富民。

“狀元郎,這是我家孩兒,聰明伶俐,狀元郎可要收個書邊否?”這是一個上打著補丁的憨厚婦人。

“狀元郎,我家阿妹天姿國……”只看其尖猴腮的樣子,杜士儀著實忍不住懷疑,他家裡天姿國的妹妹究竟是何等奇葩。

艱難突破了這些圍堵,直到拐上啓夏門大街,杜士儀方纔算是真正甩了這些圍觀人羣,然而,當他遠遠看見平康坊北門的時候,就只見那邊廂競也是聚攏了好些鶯鶯燕燕,隔著老遠便能聞到那一撲面而來的脂香氣,尤其是聽到那一聲來了,他幾乎想都不想便撥馬折往西門,可還沒到地頭就發現那邊照樣堵著好些老老看熱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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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元郎回來了!”

眼尖的武侯這一聲吶喊,杜士儀一時避無可避。北門和西門的盛況已經擺明了,此刻他就算折往平康坊南門抑或西門,恐怕也未必能躲過這洶涌的圍觀人。不得已之下,他只能著頭皮策馬上前,就只見熱的人流立時將他圍得水泄不通,想要套近乎的人就算張口,那聲音也都被淹沒在四周圍的喧譁鼓譟聲中。此此景,杜士儀只能深深吸了一口氣,突然大喝了一聲。趁著人羣一瞬問的靜寂,他方纔拱了拱手。

“諸位鄉親父老,多謝擡,眼下我急於回去見舍妹和老叔公,能否讓一條路與我?”

“快給狀元郎讓路!”

“讓路讓路!”

唐人的圍觀之風,杜士儀此前在公孫大娘上已經見過數次,可真正發生在自己上,他卻有些哭笑不得。儘管人們嚷嚷著讓路,可坊中十字街原本就並不寬闊,衆人都不想讓出前頭那看熱鬧最好的地盤,一時杜士儀前左近能夠挪的始終只有一小塊地方,最後還是看熱鬧的武侯意識到了職責所在,上前彈秩序。費了無數的勁頭,當杜士儀終於看見崔宅那座烏頭門的時候,他已經給人圍觀得出了一燥汗,就連此前面聖都沒有這麼難捱。

好在崔宅的家丁們顯然不像武侯那樣出工不出力,當把杜士儀讓進門後,幾個門丁就客客氣氣地到外頭擋駕,繼而中便有膀大腰圓的赤畢大步出來,叉腰大聲說道:“奉杜娘子之命,今日杜郎君喜奪狀頭,蒙各位父老鄉親一路護送回來,些許喜錢,謝各位出力了!”

聽到外頭那歡呼雷,杜士儀這才知道人家不僅是圍觀,而且還是來討要喜錢,一時不氣結。當來到正門門樓前,見杜十三娘正笑地看著自己,他忍不住搖了搖頭道:“真是,打從進坊門起就幾乎寸步難行,這麼短短一程路,足足走了我小半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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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一百多個坊,平均每個坊要多年才能出一個狀元?大家都想沾沾阿兄的喜氣!”杜十三娘抿一笑,聽到外頭赤畢吆喝著讓人排隊領賞錢,而不是隨便一把一把抓著撒出去讓人哄搶,知道這大個子謹慎有章法,生怕擁踩踏,更放心了,等迎了杜士儀進門,沿著小路漸漸進去,方纔咬了咬脣,最終仍然忍不住問道,“阿兄,面聖……可還順利嗎?”

“沒事,只是聖人問了幾句話而已。”

然而,就是這幾句話而已,當杜思溫——聽完之後,卻忍不住瞪著面前這個自己最期許的晚輩,一時不知道是該吹鬍子瞪眼訓斥人一通,還是讚歎其完全貫徹了自己的說實話原則。老半晌,他才唉聲嘆氣地搖頭道:“罷了,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說來說去,時也命也!”

儘管之前一直都住在平康坊崔宅,然而如今杜士儀既然功及第,再如此寄居便有些不合適了。須知此前杜士儀和崔家有婚約的事,還一度傳得沸沸揚揚。於是,杜思溫暫留崔宅期間,不得讓自己那些嫡親子侄去長安城中覓了一座宅子給兄妹暫住,又催促杜十三郎杜士翰加速度修繕樊川老宅。

放榜次日,新進士們便再次雲集於尚書省都堂,在吏部侍郎裴灌的引見下,拜見了數日前剛剛到任的兩位宰相。

這俗稱過堂的儀式上,新進士們完全只是配角,而宰相方纔是主角。爲今科狀頭,杜士儀居前列帶頭行禮,奉上了歷年來新進士過堂千篇一律的拜謝之語。然而,他本對如此走過場的儀式並不熱衷,卻不想新鮮出爐的宰相張嘉貞在聽完那些謝恩之詞的時候,突然開口說道:“你便是今歲進士科甲第,京兆杜十九郎?聖人榜下召見新進士,此歷年來絕無僅有。你年歲尚輕,今後當勤自勉,不要辜負了聖恩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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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原本是勉勵,可張嘉貞面無表地說出來,卻有一種居高臨下的覺。杜士儀悄然一瞥源乾曜,見這位再次拜相的老好人正在發呆出神,他便躬應道:“多謝張相國告誡。”

在這種過堂的場合教訓一句已經算是出格,然而,張嘉貞卻仿若未覺,竟是又加重了語氣說道:“甲利,及第,固然近年有,然而達者爲師,你之所學,未必在同利,其餘新進士之上,需謹記戒驕戒躁,莫要得意忘形!”

倘若說之前那番話只是告誡,此言的針對就已經不言而喻了。杜士儀這還是第一次見張嘉貞,此前既未見過也未打過道,本全然沒有集,此刻縱使泥人也終於生出了幾分火氣。可他更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平順了一下呼吸便按捺了下來,遂不卑不地答道:“多承張相國面賜教誨。”

就在張嘉貞還要再說話之際,卻只聽一旁一聲咳嗽,一直沒開腔的源乾曜終於不不慢地說道:“杜十九郎,你是我京兆尹任上的京兆府試解頭,今朝奪下狀頭,年氣盛自也難免,所以張相國教誨兩句,你要領他的。此前你宮面聖,聖人卻有一句話讓我囑咐你。眼下過堂之後,且再去見見宋相國。”

儘管張嘉貞本不把子綿的源乾曜放在眼裡,可是,一想到杜士儀正是京兆府解頭,他到了邊的其他訓誡之詞最終還是吞了回去。待聽得李隆基令杜士儀去拜見宋璟,他更不大大吃了一驚。姚崇宋璟雖先後罷相,然姚宋之名天下傳,相形之下他便要遜多了。此時此刻,何必再兌一個新進士,損傷自己的名聲?想到這裡,即便他對苗延嗣頗爲欣賞,屋及烏也對其子丟了狀頭頗有些意氣,可這會兒還是立時做出了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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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開府當世名臣,爾去拜見時,當恭聆訓【示,切勿失禮。”

較之張嘉貞的生,源乾曜則和多了:“杜十九郎,見了宋開府,替我代致一聲好。”

儘管不明白爲何天子要自己去見宋璟,但源乾曜既然打了圓場,杜士儀還是立刻應道:“是,晚生遵命。”

今日這一番異乎尋常的過堂,杜士儀不過暗自嘀咕多了個莫名其妙對自己抱有敵意的宰相,而對於其他新進士來說,則是驚異於一貫走個過場的儀式競多瞭如此波折。至於引見的吏部侍郎裴灌,在目送這些新進士拜別之後,卻若有所思地揹著手出起了神。

真正說起來,這一科的新進士……似乎可說是沒有主司座主的新進士了,其中若真的出幾個名臣宰相,李納可是要悔之莫及!

然而,奉旨來見宋璟的杜士儀,卻在安興坊宋璟宅前吃了個閉門羹。直到他一再強調,作爲今科狀頭的他是奉聖命來拜見宋開府,門前原本毫不通融的門丁纔將信將疑地前去通報,足足許久才請了他進去。在門前耽擱了許久,進了宋宅,他卻沒有花費太大功夫就見到了和姚崇起名的剛直宰相。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宋璟在他行過禮後,便淡淡撂下了一句話。

“過堂拜宰相,可如今我已經不是宰相了。既然你奉聖命而來拜見過了,那就請回吧。如今我一介罷職之人,你停留太久徒勞無益。”

杜士儀原本只是奉命來見,可被宋璟這冷淡的態度一激,本是擱在心頭的一件事不覺如鯁在不吐不快。此時此刻,他非但不退,反而更進一步長一揖道:“宋開府剛直,在下素來敬服,今日雖是奉命來見,可卻有一件事想請宋開府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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