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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風月》 第238章 劍勢颯沓如流星

奚人大多都敬畏於固安公主爲大唐公主的份,但沒有一個人曾經見過今日這樣慷慨激昂,一字一句都彷彿刀劍一般的固安公主。一時間,三位俟斤都陷了沉默,就連他們後那些本是虎視眈眈警惕十足的護衛隨從,也在這番話之後稍稍轉移了一些注意力。然而別人會去思量利害,考慮得失,塞默羯就沒有這等興致了。又驚又怒的他死死瞪著固安公主,突然意識到今天來的還有另一個人,立時出了惻惻的笑容。

“公主,你這是完全的狡辯大王不在,你把這杜十九郎留在了牙帳,難道不是因爲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先大王纔剛剛戰死,你不爲大王痛哭,卻和這個唐人出,你沒有資格再爲奚部的王妃”他越說越是起勁,當即竟是擡手惡狠狠地指著杜士儀,聲俱厲地說道,“這個男人並沒有職,甚至不會一句奚語,他冒充唐使一直賴在奚王牙帳中不走,他那惡毒的心思便是牛羊都知道,更何況在牙帳之中資歷最老的我”

“你打聽得很詳細。”

杜士儀終於慢悠悠地開了口,卻是一口絕對算不上字正腔圓,卻顯然吐字頗爲清晰的奚語。見塞默羯一瞬間瞪大了眼睛,他便站起來,以無可挑剔的禮節對固安公主彎腰行禮,隨即又對三位俟斤微微頷首,這才似笑非笑地說道:“你知道我尚未獲得職,那是否知道,之前在幷州的時候,此前當過幽州都督的張使君,曾派我安附的鐵勒同羅部,同羅都督篦伽末啜曾經和我同席飲酒,同羅王子昆那爾曾經和我一起獵?顯然,你不知道。”

見塞默羯果然被噎得面發白,他本不給其組織語句的機會,又趁熱打鐵地說道:“你又是否知道,上任不滿兩個月,在朔方曾經威名赫赫的王竣王都督,巡行邊地校閱軍馬的時候,我也隨行在側,曾經親眼看過大唐千上萬的雄壯兵馬,看過糧倉中堆積如山的糧草?顯然,你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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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此時,那三部俟斤看塞默羯的目中,已經很有些不滿。此前塞默羯對他們吐的那些話中,對於杜士儀只有詆譭之詞,甚至說他只是固安公主從幽州帶回來的面首,只是掛著唐使名頭的小白臉,甚至連出使必備的奚語也完全一竅不通,可此時此刻杜士儀的奚語分明說得頗爲不錯,不管其所言的經歷是否屬實,但足以⊥人信服幾分。

“你這是……”

塞默羯到了邊的憤怒指斥卻再度沒能出口,這一次打斷他的,又是固安公主當頭落下的一鞭子。總算此次有所提防的他狼狽地閃開了這一擊,可因爲這一瞬間的功夫,想要反駁杜士儀的那些話便被堵在了裡。

“我是大唐今年歲舉進士科的頭名,按照奚族的傳統來理解,那就是部族之中遴選勇士時奪得第一的人,只不過那位勇士是以無上的勇武和膽略摘下桂冠,而我則是靠智慧豪取第一。因爲大唐一直以來的規矩,即便是奪得頭名的人,也不會立時授,但我卻獲得了我朝皇帝陛下的信任,命我一路巡視北地,將看到的所有景稟報給他知曉,所以,我確實沒有職,但我擁有凌駕於其他員之上的權力”

當著這些奚人的面,杜士儀毫不擔心把牛皮吹破,侃侃而談神態從容。而他越是如此,那三部俟斤就越信以爲真,看向塞默羯的目中,竟是多出了幾分殺氣。而固安公主見杜士儀這扯起虎皮做大旗實在是極妙,也索樂得輕描淡寫加了兩句話。

“所以,今次我回奚王牙帳,原本王大帥應該另外派人護送,結果因杜郎君正好在幽州,他份不同一般,所以便請他送我一程。我雖貴爲公主,但杜十九郎在京城之中出王侯貴第,縱使公主親王,亦是將其作爲貴賓款待,單單塞默羯這惡意詆譭,就足以⊥他因爲誹謗的罪名被死一萬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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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有意的恐嚇讓固安公主後的嶽五娘瞥了一眼杜士儀後的侯希逸,忍不住笑出了聲。而那銀鈴般的譏刺笑聲,終於讓塞默羯惱怒。他從來沒放在眼裡的固安公主,竟突然大發雌威將他趕出了奚王牙帳,他認爲不過是面首的杜士儀,卻突然不但能說一口還算流利的奚語,更表明了自己擁有足可充當唐使的份。咬牙切齒的他把拳頭得咔咔作響,繼而便懷著盛怒大聲嚷嚷道:“在大唐能夠靠智慧騙取君王的信任,但在奚地,只有擁有最強武藝的勇士纔有說話的權力,你可敢和我比試一場?如果你勝了,再說這些騙人的鬼話不遲”

杜士儀微微一愣,隨即方纔哂然一笑道:“中原有一句古話,君子口不手。”

嶽五娘又是忍俊不撲哧一笑,就連固安公主也一副看熱鬧的架勢。而三部俟斤彼此換了一個眼,最終無一例外默然作壁上觀。面對這種形,塞默羯幾乎給氣瘋了,竟是憤怒地咆哮道:“你這個膽小的懦夫,只有無用的人才會拒絕戰士的挑戰三位俟斤,如果這個自稱唐使的杜士儀連接我挑戰的勇氣都沒有,那麼,你們又憑什麼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他是騙子,是膽小鬼,是……”

“那如果我戰勝了你,這些頭銜是否應該由你承擔下來?”杜士儀突然打斷了塞默羯的話,見其頓時爲之語塞,他方纔彈了彈袍角站起來,笑容可掬地說道,“雖然我的武藝在人才濟濟的大唐只能說是微不足道,但爲了讓某個只會大大嚷的傢伙心服口服,那麼,我願意讓他看一看。”

杜士儀向固安公主後捧著一口寶劍的嶽五娘微微一笑,倏然手抓過了那把寶劍,一個利落的轉之後,寶劍已然倏地出鞘,那一道迅疾無倫的寒轉了一個詭異的弧度,幾乎是在剎那間往塞默羯的頭上去。沒想到杜士儀說出手就出手的塞默羯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直到他只覺得頭上一輕,繼而又是一涼颼颼的覺,眼看著杜士儀竟回劍再次落座的那一刻,他方纔陡然醒悟過來,將手往腦袋上一,臉立時漲了豬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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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再這麼信口開河,那掉的就不是你的頭髮,而是你這顆腦袋了”

疾言厲地撂下了這麼一句話,杜士儀方纔春風滿面地對三位俟斤微微欠道:“還請三位俟斤見諒,我學劍不,手下把握不住輕重。而且,我這點微末的武藝,在大唐實在是拿不出手,今天真的是獻醜了。現如今,誰是騙子,誰是膽小鬼,料想各位應該都看得清清楚楚”

把握不住輕重還正正好好削去了塞默羯腦袋上的那些頭髮,幾乎把人剃頭?這要是拿不出手,拿得出手的武藝又當如何?

看到塞默羯那氣得直哆嗦,卻在三部俟斤的喝止下,忍氣吞聲地退了回去,固安公主頓時縱聲大笑,笑過之後便輕輕一拍雙手道:“好了,今日是來商談,既然是商談,就沒有必要一直這麼劍拔弩張。五娘,你給諸位俟斤斟酒吧,記住,用他們帶來的酒罐,免得有人懷疑我在酒中下毒。”

嶽五娘答應一聲,這才盈盈站起。見怯怯弱弱的樣子,三部俟斤全都了幾分警惕,因見其恭恭敬敬接過他們隨從手中的酒罐,給他們一一斟酒,然後又到固安公主和杜士儀面前滿上了,繼而垂手侍立一旁。儘管本沒有商談出一個什麼結果來,但此刻既然是飲酒吃的時分,兩邊自然誰都不提正事,須臾談笑風生了一陣閒話,又是幾碗酒下肚,固安公主便又笑道:“只有酒未免無趣,五娘,耍一套劍舞給大夥瞧一瞧,以助酒興。”

“遵公主之命。”

剛剛嶽五娘逐席斟酒,三部俟斤聞到了上那有別於奚人幽香,雖則算不上絕,可總難免生出男人最常見的那種慾來,甚至有人思量著此番收手時,不妨於脆向固安公主討要這個看上去還頗爲可人的侍。因而,看到嶽五娘從一旁一個從者那兒,接過了一對長不過尺許的劍時,他們全都沒往心裡去,甚至還有人了一聲好。可當嶽五娘一個旋雙手拋出了劍時,他們卻全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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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對劍竟是颯沓如流星一般,徑直朝坐在那兒滿臉心不在焉的塞默羯激而去。就當他們瞪著驟然面對這一幕呆若木的塞默羯,以爲他必然會死在這襲之下的時候,卻只見那劍勢突止,隨即竟是以一種詭異的倒飛之勢,徑直又回到了嶽五娘手中。然而,他們這憋著尚未吐出的一口氣,卻被杜士儀那突如其來的掌讚歎聲,給嚴嚴實實堵在了嚨口。

“好劍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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