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沐一過,便要理起政務來,皇帝向來都是這般,最不得閑。
若是個昏庸的,盡管將事由底下人做,可趙玄登基十幾載,早朝一日不輟,便是患頭疾那些日子,也不曾有告病的時候。
李近麟早早備好了馬車,準備等晚間出發,往常趙玄都是這個時辰返回宮中的,事無例外,他想著這日也是如此。
可半天里邊一點靜都不曾聽見。
李近麟進去時,便見到趙玄在吃著今日宮中送來的糕點,估計是這糕點不符合他的胃口,趙玄手上一塊糕點尚且沒吃完,茶盞里的茶水卻見了底。
“陛下,車馬已經備好,您何時?”
“走了?”
李近麟一愣,“姑娘方才坐馬車走了。陛下,可要派人去查查是哪家姑娘?”
趙玄、挲著手中的象牙茶盞,躊躇道:“算了,走了便算了。”
李近麟跟著趙玄久了,還是頭一回見到這般猶豫不決的皇帝。
他自然是看出來了,昨日那小娘子吃不慣干的糕點,陛下轉頭就他吩咐宮廚換了原本的糕點,改甜的酪糕點。
李近麟表示他看破不說破,方才那姑娘聲音大,他在外邊也聽到了些驚駭世俗的話來。
如今瞧著陛下心中跟自己鬧別扭,究竟何時才能拗清楚?
瞧上了卻端著不肯承認,這般倒是沒折磨到姑娘,他瞧著那姑娘每日里沒心沒肺的模樣,只怕轉頭就忘了個干干凈凈。
而陛下自己卻是這幅失魂落魄。
日后漸暗,雨終于停了,趙玄起駕回宮,邊只幾個衛跟著,比起京中貴公子出行輒幾十護衛,甚是低調。
。。。。。。
路面坑坑洼洼,玉照乘著馬車一陣顛簸,一陣晃,忽的覺馬車歪了半邊,車榻上的茶水灑了一地。
“出什麼事了?”與同坐的雪雁慌忙去問。
“車轱轆陷泥坑里了。”馬夫忙的滿臉是汗,憑著單人的力氣也難以將車轱轆拉出來,馬兒停在原地不耐煩,呼哧呼哧鼻尖著氣。
顧升遠遠的策馬趕了過來,敲著車壁,喊。
“你下車來,不然車子出不去。”
玉照也知這個理兒,遂帶著雪雁下了馬車,仆人們在商量怎麼將馬車抬出來,只能孤零零站去一邊角落等著,不一會兒天上又下起了人頭疼的綿綿細雨。
顧升見一路玉照都不搭理他,之后也沒再出聲,玉照甚至以為他已經走了,不想人就在后邊不遠不近的跟著,不曾離開。
他下了馬,徑直走到面前,玉照有些局促不安的向他。
顧升聲音自帶著一子低沉,明明年歲不大,言語間一不怒自威的架勢,他將左手中的傘送到玉照手里,玉照指尖微涼,不經意間的顧升眼神一暗。
指尖被人了一下,玉照將手了回來,不愿意再接過。
雪雁遠遠見了,連忙小跑過來替玉照接過傘柄,“公爺將傘給我就好。”
顧升看著躲在雪雁后不理睬自己的玉照,只覺得頭疼,將傘遞給了雪雁,隔著雪雁對玉照道:
“去樹下等著。”
說完便幫著馬夫推起深陷泥潭的車,馬兒蹄子在泥中踩踏兩下,便顧升暗紫錦袍上多了星星點點泥水,他渾不在意。
玉照心中生出奇妙的,也不知說些什麼,只悶悶的看著他的背影不說話。
后一輛深青平蓋馬車駛過來,片刻后一名騎馬侍衛下馬,跑過來問,
“姑娘是否需要幫忙?”
玉照看過去,就見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掀開了簾子,卻是道長。
道長端正坐在車里,微微垂眸著的方向。
道長是要去哪里?
玉照不解,片刻前還拒絕了自己,如今又來招惹自己做什麼?
還記得顧升還在旁邊,若是這群人說了什麼,顧升知曉了自己今日說與道長的那些胡話,日后退婚的錯豈不歸結到自己頭上?
若是顧升再惡毒一些,逢人就說在道觀里勾搭俊道士,的臉面是沒的要了?
不行不行,這如何能?
玉照臉一白,心中慌起來,往后退了幾步,恨不得同趙玄立刻劃清界限,裝作不認識張擺手道:“多謝好意,已經不需要幫忙了。有人幫了。”
可是不趕巧,嘩啦啦的雨聲越來越大,顧升忙的滿的汗,效果還是有的,顧升有把力氣,找準了方向往坑里丟了兩塊大石頭,調整馬兒往前拉著車眼看便要出了坑。
他回頭看這玉照,眼中意味很明顯,過去給他撐傘。
玉照無奈,只能小跑過去給顧升撐傘,說起來也是他好心幫修理馬車,于于理也不能人被雨淋,借著雨傘的遮掩,順便擋住后馬車的視線。
玉照急的心頭出火,恨不得替顧升推搡著車,可沒什麼力氣,全靠著顧升一人來。
顧升扭頭對道:“大姑娘撐著傘就好,不需要你幫忙。”
瞧著弱的模樣,不要幫倒忙了。
隨著一聲馬鳴,深陷泥潭的車咕嚕嚕打著旋兒,灑下一道泥水,被拉了出來。
玉照窘迫至極,耳朵卻支起來聽著后馬車的靜,眼看們的車修好,趙玄的馬車也沒做停留,一行人避開玉照的車,往前路駛去。
見馬車走遠了,玉照才松了一口氣,不知不覺后背竟都是涼汗。
果然,做了虧心事就得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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