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十指收，指骨泛著青白。即便是無可辯解的事實，但這話從父親口中說出，卻是如此的刺耳，讓不堪到無地自容。淚險些奪眶而出，夏言咬牙關，才沒有在他麵前示弱。

“一豪哥的死，一直是趙家人的心結，趙家人真的願意接我嗎？”

“趙一豪的死是意外，你趙伯伯是明理人，不會怪罪到你頭上。何況，一牧喜歡你，他會護著你的。你們先把婚事辦了，等明年你到了年紀，再去民政局補手續。”

尹建國的語氣很堅決，沒有毫商量的餘地。

夏言不再多語，半響的沉默後，淡淡的點了下頭，“好，我聽爸的。”

離開書房下樓，客廳中，趙一牧不知何時到來，正坐在沙發上與盛沐說笑。見到夏言時，眉宇間含著溫潤的笑。

“一牧哥。”低聲喚了句，表依舊淡淡的。

“人家剛從國外回來，第一個跑來看你，看看你的一牧哥對你多上心。”墨筱竹坐在一旁，添油加醋的說了句。

夏言有些勉強的一笑，的確，玄關，都是一些從國外帶回來的東西。想必，趙一牧已經知道兩家要聯姻的事。看來，還樂在其中。

晚飯的時候，趙一牧留在尹家一同用餐，尹建國對他十分客氣，飯後，又拉著他到樓上書房下棋。盛沐和夏言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整理著過去的老照片。

“這是夏言五歲時在西湖照的，那時候啊，就是個小人坯子了。”盛沐輕笑，指尖著照片上兒的小臉蛋。

墨筱竹坐在一旁賠笑，手去翻其他的相冊，冊子中卻突然掉出一張老舊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子，二十出頭的年紀，紮著兩條大辮子，清麗的容，與夏言竟有七分相似。

“這是？”墨筱竹不解的問道。

“是我姑姑尹雅。”尹夏昊口而出。

“爸還有妹妹嗎？怎麽都沒聽說過。”墨筱竹又問道。

盛沐卻快速的搶過了照片，胡夾相冊中，好似那種照片是傳染病菌一般。下意識的側頭看了眼旁的夏言，而後者表依舊淡淡然的，似乎對此並不上心。

“死了很多年了，你當然沒見過。”尹夏昊回了句，卻換來了母親的一陣白眼。他自知說錯了話，立刻閉上了。

“千萬別在你爸麵前提尹雅的事，不然他又要傷心了。”盛沐出聲警告。

……

夏言與趙一牧的婚事定在了下月中旬，時間上，稍稍有些倉促。裝修婚房，選婚紗，挑選婚戒，趙一牧忙的團團轉。而夏言始終如局外人一般，無論他詢問什麽，都含笑淡淡回上一句，“你做主就好。”

畢竟，趙家在趙市也算有頭有臉的人家，迎娶的又是副長千金，雖然時間蹙，該有的禮數，卻一樣也沒有。婚紗是從法國定製，空運回來的，出自名家之手，價值不菲。雪白的婚紗，純潔而高貴，口鑲嵌的珍珠，更是璀璨奪目，它還有一個浪漫的名字，做‘真’。

“一牧這孩子，真是有心了。”盛沐雙手托著婚紗，遞到夏言麵前，“快去試試看。”

“好的，不用了。”夏言懶懶的靠在沙發上，興趣乏乏。

盛沐歎了聲，隻以為兒是不願早早出嫁。“傻丫頭，孩子早晚都是要嫁人的。一牧各方麵條件都不錯，最重要的是，他對你好。”

“我知道了，媽。”夏言淡聲回了句，對那件象征著聖潔的婚紗，卻依舊提不起興趣。

“太太，趙爺來了。”保姆阿姨輕敲了兩下門。

“嗯。”盛沐應了聲，牽著夏言向樓下走去。

趙一牧來此的目的是為了接夏言去選婚戒，夏言找不到理由推遲，隻能著頭皮和他一起離開了尹家別墅。

車子沿著道路前行，車速不快，夏言手臂半撐著車窗，目茫然的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

“婚紗還喜歡嗎？時間上有些倉促，可能不是太完。”趙一牧溫潤開口，和說話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的，好像聲音大一些都會嚇到了。

“很喜歡，謝謝。”夏言客氣的回了句，目依舊向窗外。

趙一牧側頭，落在上的目帶著幾分深沉。“夏言，我們就快結婚了，你對我不需要這樣客氣。”客氣的甚至有些陌生。

夏言有片刻的迷茫，轉頭看向他，眸中帶了幾分不解。“父親不是應該相敬如賓嗎？”

的話，讓趙一牧心中莫名的酸。相敬如賓？的冷漠，因該是相敬如冰吧。好像無論他怎麽努力，都得不到回應，他努力的靠近，卻依舊不到的心。

趙市知名的珠寶店都在市區的商業中心，而趙一牧的田車緩慢行駛，卻離市區越來越遠。夏言不聞不問，好像他將帶到天涯海角，都不在乎。

車子在沿海的公路上停住。趙一牧率先推開車門下車，他坐在路旁的長椅上，煩躁的掏出一煙，目迷茫的眺遠方，不遠，海與天在地平線匯，湛藍與蔚藍連一線。

趙一牧沉重的一歎，口中吞吐著濃重的煙霧。映眼中的，雖然是海天相接，但實際呢？海與天永遠是兩條無法相的平行線。天有多高，它們之間的距離就有多遠。就好像，他和夏言之間，明明近在咫尺，但卻永遠的高高在上，他看得到，卻永遠無法及。

這樣患得患失的幸福，他承的很辛苦。

此時，夏言也走下車，安靜的在他邊坐下來，依然不發一語。

“戒指我已經取回來了，我騙你出來，隻是想和你多一些獨的時間。”趙一牧低緩的開口，將即將燃盡的煙丟在地上熄滅。

“嗯。”夏言應了聲，緒沒有毫波瀾。而趙一牧卻怕極了的冷漠。

“夏言，你還很年輕，讓你嫁給我，是委屈了你。”他又是一歎，疼惜的目籠罩在旁孩上。

夏言終於有了些許的反應，微斂了眸子，迎上他的目，然後，輕輕的搖頭。“是夏言配不上你。一牧哥，你知道的，我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夏言了。”

被盛西慕占有過，不僅是，還有心。甚至為他流掉了一個孩子。這那樣的骯髒不堪，配不上他的好。

又是長久的沉默，耳邊，隻有海風呼嘯的聲音。趙一牧僵的保持著一個姿態，手掌綣起，藏在掌心間的戒指將皮隔得生疼。他側頭，深深凝著蒼白淡靜的容，心口最的地方，還是被再次。

“夏言，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嗎？那是一豪第一次將你待會家，我站在臺階上看著你，當時我就在想，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純淨的孩子，就好像天上飄落的雪花。”他有些苦的笑著，手牽住冰冷的小手，護在掌心。

“那是我第一次對一豪有了嫉妒，嫉妒他可以站在你邊。”

夏言靜靜回著他，雖然不語，眸中卻掀起了微微漣漪。

“當尹伯父問我願不願意娶你的時候，我甚至有一種恍然如夢的覺，我趙一牧何其有幸，可以娶你做我的妻子。”他高大的緩慢的下長椅，單膝跪在夏言麵前，他攤開手掌，掌心間安靜的躺著一枚璀璨奪目的鑽戒，鑽石被雕琢雪花的形狀，幹淨而好。

“夏言，我娶你，不是因為父母之命，也不是為了依附尹家，是因為我你。我不在乎你的過去，我隻想從這一刻開始，可以牽著你的手，一直走下去。”他的語氣很溫，一句‘我你’說的十分誠懇。他將戒指緩緩套上夏言右手的無名指，並沒有拒絕，纖長的睫沾染著剔的水珠。

“夏言，你願意做我的妻子嗎？”

夏言雲淡風輕的一笑，並沒有回答，隻是，微涼的手，牽住他溫熱寬厚的手掌。一切，盡在不言中。如果可以，同樣希這樣牽著他的手，一直走下去，直到生命的盡頭。他們的婚姻，也許沒有，但他卻給了從未有過的溫暖。

“一牧哥，謝謝你願意我。”清淺的笑靨含在角，的話溫和的好像海風。“如果有一天你後悔了，一定要告訴我，夏言會悄悄離開。”

“不，不會，不會有那一天。”趙一牧將困膛，堅定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