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家的司機、園丁和管家眼裏，何之初的排場和派頭特別大，別說給人開車門，就連自己推車門都很做。

匆匆忙忙趕出來的勞斯萊斯的司機是個四十多歲胖胖的白人，不過臉上曬得紅紅的，像是煮的蝦米。

他著手，紅臉都變白了，不安地了一聲：“何先生，讓我來吧……”

司機湊過來要給顧念之開車門。

何之初回頭看了他一眼。

在旁人看來沒有什麽異樣，但是那司機隻覺得那眼神冰冷徹骨，龐馬克河九月底的熾熱都不能讓他覺得溫暖。

不會因為自己遲了一步開車門，何先生就辭退自己吧？

那司機急得滿頭大汗。

他失業很多年了，三年前好不容易找到這個工作，年薪比市場價高一倍不錯，各種福利待遇跟政府員工一樣，他一家大小從此有了醫療保險，他工作了二十多年，也第一次有了養老保險。

這樣的工作，他萬萬不能失去啊！

“何先生！”司機哀求地了一聲，一張紅得發黑的臉都快皺一團了。

顧念之下了車，好奇地轉頭看了看那司機，又看了看何之初，“……何教授？”朝那司機努努。

何之初神緩和了一些，對那司機點點頭，“沒事，是我……學生，我帶進去就好，你把車停到車庫，等下送回家。”

那司機重重籲了一口氣，朝顧念之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深深鞠了一躬。

顧念之嚇了一跳，急忙讓開，又對他點點頭，“麻煩您了。”

司機憨笑著回到車裏，將車開走了。

顧念之跟著何之初往不遠那座上個世紀民地風格的白大宅走過去。

“何教授，這是您家？您的爸爸媽媽在這裏嗎？”顧念之有些局促了。

去過何之初在波士頓近郊的房子，比這個莊園小多了，一看就是何之初臨時的住所。

而這個莊園，帶著古老的氣息，家族世代傳承，不知有多代人住在這裏。

顧念之覺得這裏應該是何之初的祖宅。

隻有這個原因，才能解釋何之初如何年紀輕輕就能擁有這麽多財產，這麽多傭人。

他應該是屬於擁有old-money的人。

何之初笑了笑，搖頭說：“不，我的爸爸媽媽不在這裏。這裏隻是臨時住所。”

這麽大的莊園，還是臨時住宅？！

顧念之真覺得嗶了狗了。

不想說話了，沉悶地跟著何之初走上臺階，進到客廳裏。

兩排低調又名貴的橡木大門被兩個黑發碧眼白黑的白人仆推開。

一進門是一個橢圓形大廳，正對大門的地方，是兩座螺旋形盤旋上升的巨大樓梯，通往樓上。

顧念之抬頭看了一下，這房子足足有三四層樓高吧？

得有多間房間啊？

“何教授，您家裏人很多嗎？”顧念之到底還是小孩子脾氣，鬱悶了一會兒，很快就丟開了，笑容滿麵地問了起來，“這麽多屋子……”攤開手臂幾乎轉了一圈，“能住多人啊？”

“這裏隻有我一個人住。”何之初頓了頓，“溫助教住在離這裏不遠的客房裏。”

這麽大的莊園，當然不止一棟主屋，還有好幾棟小樓，分散在莊園的四麵八方。

夜晚亮起燈，一棟棟小樓如同綠蔭草地上的珍珠，簇擁著正中間的主屋大宅。

顧念之嗬嗬笑了兩聲，暗忖溫助教為什麽要住在這裏？難道助教真的兼做傭人和保姆？

這一瞬間，顧念之想起了曾經在C大圖書館外看見的一幕景。

下著大雨的雨天，溫守憶撐著傘，護著何之初上車。

將所有的傘都撐在何之初那邊，自己半都淋了也無所謂。

那個時候，顧念之就在心裏吐槽過，覺得不像助教，倒像何之初的保姆。

現在看來，兩人確實關係匪淺。

明白了這一點，要還在何之初麵前隨意告溫守憶的狀，就有些不分輕重了。

也許何之初帶來他的家，就是為了挑明溫守憶跟他不尋常的關係，讓不要再為難溫守憶了吧？

顧念之對自己未來的三年碩士生涯頭一次有些不確定了。

難道當初溫守憶來勸說不要堅持上何之初的研究生，真的是為了好？

這也太驚悚了……

顧念之甩了甩頭，將這個念頭了下去。

“在想什麽？”何之初打開冰箱，拿了一個西瓜smoothie遞到手裏，“你有不明白的地方，都可以問我，不要自己七想八想，這不像你的風格。”

何之初凝視著，瀲灩的桃花眼裏一溫的繾綣一閃而過，他手，了臉側垂下來的一縷頭發別到耳後。

顧念之急忙退後一步，對於何之初的渾不自在。

放下西瓜smoothie，擰了擰手，“何教授，您還有事嗎？如果沒有事了，請送我回去吧。我監護人在家裏等我呢。”

“……你明明有疑問，為什麽不問我？”何之初上前一步，不許退，“你真的就沒有懷疑過？”

“懷疑什麽？”顧念之眨了眨眼，細黑致的長眉跟著挑了挑，“您是我的教授和導師，對我這麽好，我吃飽了撐的為什麽要懷疑？”

“你剛才明明在疑溫守憶為什麽住在這裏，你為什麽不問？”何之初的臉冷了下來，他坐到米白織錦單人沙發上，一隻手臂閑閑地搭在沙發扶手上，挑了瀲灩的桃花眼看，直的鼻梁和涼薄的雙顯出他很是不悅。

顧念之低下頭，雙手擰得更，“何教授，這個問題跟我無關，我不想問。”

溫守憶為什麽會住在何之初的宅子裏，跟有什麽關係？

隻是他的學生，難道還要查他的家戶口嗎？

“無關？”何之初看著顧念之，說不出自己是失還是茫然，“真的無關？”

“……隻要您遵守您的職業道德，不徇私就行了。”顧念之抬頭攤了攤手，臉上重新帶了笑意，出纖長的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在一起比劃了一下：“我作為您的學生，不敢要求太多，對您的期隻有這麽一點點。”

“隻有這麽一點點？”何之初被氣得笑了，“顧同學還真是很謙虛，一點都不貪心。”

“嗯，我向來是品學兼優，能為他人著想的好學生。”顧念之誇起自己的時候，連自己都要臉紅。

何之初閉了閉眼，一隻手撐在額頭上，搭著側坐在沙發上，形未，另一隻手揮了揮，“你回去吧，去車庫找司機送你。”

他看也不看，就這樣將打發走了。

顧念之雖然有些不高興，但是並沒有在何之初麵前耍脾氣。

算哪蔥啊？

人家給三分，就真的開起染坊來了。

顧念之規規矩矩對何之初說了聲：“那我走了，何教授再見。”轉像個模範學生一樣離開。

何之初抬眸，看見的背影越走越遠，毫無留之意，雙手握拳了，又了一聲：“……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