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寧臉上出極度局促不安的神,好看的丹眼裏迅速蘊集出水意,像是要馬上哭出來了。
怯怯的眼風往霍冠辰那邊瞥了一眼,可霍冠辰依然皺著眉頭坐在霍老爺子旁邊的位置,並沒有跟對視的想法,宋錦寧眼裏的水意於是更濃了。
“邢嫂、尤嫂,你們快把二嬸送上樓去。”霍嘉蘭幾乎是手忙腳地要將宋錦寧帶走。
顧念之聽見霍嘉蘭“二嬸”的時候就忍不住吃了一驚。
霍紹恒的父親霍冠辰是霍嘉蘭的二叔,那這個二嬸,就是霍冠辰的妻子?
看的年紀,應該不會超過30歲,所以應該不是霍紹恒的親媽吧?
顧念之腦子裏飛快地轉著,瞅了霍紹恒一眼。
霍紹恒背對著們的方向坐著,並沒有回頭,顧念之也看不見他的表,隻覺得他的脊背得更直了。
顧念之很看見霍紹恒有這樣嚴陣以待的時候,扭頭又看了看宋錦寧。
宋錦寧見這屋子裏隻有顧念之一個人專心地與對視,忙求援似地看著。
這種張惶到無所適從的表和心,顧念之並不陌生。
當初在車禍中剛剛幸免於難的時候,經常在鏡子裏看見自己就是這樣驚惶的表,像是跟整個世界格格不。
下意識握住宋錦寧的手了,轉頭看向霍嘉蘭,聲音輕地問道:“蘭姐,霍夫人得的什麽病啊?我看沒發燒啊?”
在顧念之印象裏,大概隻有發燒才“生病”……
霍嘉蘭愕然瞪了顧念之一會兒,才搖了搖頭,“是沒發燒,可確實有病啊。”
“真的啊?”顧念之更加同宋錦寧了,“什麽病呢?”
“……我沒病。”這時宋錦寧有些不服氣地小聲嘟噥,“我沒病。”對著顧念之一再強調,眸子裏淚水都快掉下來了,但是堅持認為自己沒有病。
“嗯,我相信你。”顧念之又握握的手,覺得這件事,大概隻有一個人不知道,這餐廳裏的人個個不說話,大概是真的有病,但看這子的樣子,顧念之又實在想不出有什麽樣的病是這個樣子的。
宋錦寧說話條理清晰,能認路,還能跟人談,如果說是神病,這些應該都是不可能的。
顧念之自己曾經看過陳列客串的心理醫生,也因此讀過許多心理學的書,對神病的評估和確診並不陌生。
“你真的信我?”宋錦寧有些激了,“你真的信我嗎?”
顧念之還沒有說話,霍嘉蘭突然問道:“二嬸,你今年多大?”
“十八,我十八歲,怎麽了?”宋錦寧莫名其妙看著霍嘉蘭,“你不是問過我很多次了嗎?”
霍嘉蘭抱著胳膊看向顧念之,揚了揚下頜,“看見了吧?——這就是的病。”
“我還是不明白。”顧念之坦然搖頭,“能再解釋一下嗎?”
“……就是我二嬸認為自己一直是十八歲,十幾年了,沒有變過。我二嬸,其實已經快五十了。”霍嘉蘭沒想到顧念之這麽不屈不撓,有些覺得太多事,眉頭皺了皺,但還是解釋了一下宋錦寧的病。
當著這麽多霍家人的麵,沒有說是“神病”,已經是看在霍紹恒的麵子上了,但那種說法,再加上宋錦寧這個樣子,顧念之也不傻,應該聽得出來的言下之意吧?
原來真實年齡已經是快50了,那肯定是霍紹恒的親媽了。
顧念之微微一笑,對霍嘉蘭道:“你是說真的?!——如果這是病,那全天下的人幾乎個個都是神經病!”
“……你什麽意思?”這次換霍嘉蘭不解了,明明說得清清楚楚,這個顧念之怎麽就不明擺了?
霍家這些年將宋錦寧藏得好好的,雇了專門的人照顧,就是不想出去丟人現眼……
“這都不懂?”顧念之索將宋錦寧的手從霍嘉蘭手裏拉了出來,笑盈盈地道:“難道不是絕大部分人都認為自己永遠十八歲?隻是大部分人不會說出來而已。”
顧念之握住宋錦寧的手,笑著說:“我和你一樣,也希自己永遠十八歲。不怕,我跟你一起病。”
宋錦寧不安的神頓時有所緩解,接著又很委屈:“真的?你也是十八歲?太好了,我每天都說好多遍,他們都不信,還說我有病!”說完眼圈都紅了。
“嗯嗯嗯嗯,我當然信你。他們這些人不懂我們‘永遠十八歲星人’的世界。但沒關係,誰要他們理解呢?我們說什麽就是什麽。你說你十八歲,就是十八歲。誰不服誰吊死,誰稀待理他們?”
宋錦寧聽了顧念之的話,簡直欣喜若狂,兩隻手都圍過來攥住顧念之的手,“不用吊死……就是不信也不用吊死……隻要有一個人相信我就好。”
“我完全相信你。”顧念之索拉著宋錦寧到餐桌旁坐下,“來,跟大家一起吃晚飯。誰再說你有病,我幫你搞定。”說著,還笑瞥了霍嘉蘭一眼。
霍嘉蘭苦笑著連連搖頭,走到霍老爺子和霍冠辰邊,為難地道:“祖父、二叔,你們看,這可怎麽辦?二嬸的病本來一直不好,現在還來個人推波助瀾,跟一起瘋,會不會加重病?”
“我沒瘋!我不是瘋子!”不知道是不是霍嘉蘭裏的“瘋”字刺激了宋錦寧,猛地捂著腦袋大起來。
顧念之忙哄:“好了好了,沒瘋沒瘋。”
宋錦寧一下子依偎到顧念之懷裏瑟瑟發抖。
“蘭姐,你別這樣說,我真不認為覺得自己永遠十八歲算什麽神經病。”顧念之不以為然地對霍嘉蘭使個眼,立刻轉移話題:“蘭姐,趕快上菜吧,大家都了。晚飯吃什麽?”
顧念之的位置在霍紹恒邊,旁邊的位置就給了宋錦寧坐。
宋錦寧的另一邊是章文娜,頗有興趣地看著顧念之哄宋錦寧,朝著自己的父母意味深長地瞅了一眼。
霍嘉蘭角了,沒想到這個小姑娘這麽快就反客為主了,不過也沒在意,馬上吩咐廚房上菜,一邊走到霍紹恒邊,輕聲道:“大堂哥,您是不是……管一管顧小姐?”
霍紹恒的目一直若有所思地落在顧念之上,聽霍嘉蘭說起來,他抬手表示反對:“不必。——上菜吧。”
顧念之輕輕拍著宋錦寧的後背,一邊糯糯地跟說話,宋錦寧漸漸平靜下來,坐直了子,對顧念之討好地笑了笑,問:“你喜歡吃什麽東西?我會做菜,明天做給你吃啊?”
顧念之忙點頭:“明天一定要嚐嚐霍夫人的手藝。”
宋錦寧的臉有些紅,飛快地脧了坐在對麵的霍冠辰一眼,一邊俯到顧念之耳邊,輕聲說:“……我還沒結婚呢,還不是霍夫人。”頓了頓,又怯地說:“不過你我霍夫人,我很高興。”
白皙的臉頰上著紅暈,眸若秋水,波粼粼,完全是一副初河的小姑娘模樣。
顧念之看著的,想到剛才霍嘉蘭說宋錦寧已經快50了,非常羨慕地問:“霍夫人,你的皮保養得真好,是怎麽保養的?分一下撒?”
宋錦寧對這個話題特別興趣,對著絮絮叨叨說了好多如何保養皮的話題,然後又問顧念之的裳是哪個牌子,在哪裏買的。
顧念之跟熱火朝天地討論著服鞋子和包包,一時之間發現兩人還確實有很多共同語言=_=。
是第一次來霍家,並不知道這是十幾年來,宋錦寧生病之後第一次說這麽多話,而且說話的神態語調邏輯完全正常。
霍老爺子和霍冠辰都驚訝了,神複雜地看著們,最後看了看霍紹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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