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紹恒把車停在邸的大鐵門前，門口站崗的哨兵對他立正行禮。

顧念之從車裏出來，立刻就被撲麵而來的寒風吹得了脖子。

真是太冷了，車裏還熱乎乎的，像是春三月，出來就數九隆冬了。

霍紹恒從車的另一邊下來，手裏拿著自己的羊絨圍巾，走到顧念之麵前，給嚴嚴實實圍上。

顧念之為了好看，領口隻係了一條馬仕巾，現在實在是熬不住了。

帶著霍紹恒溫的羊絨圍巾圍在的脖子上，就像是他溫暖的懷抱一直如影隨形。

顧念之著那圍巾，看了看霍紹恒的脖頸，忙說：“霍你不冷嗎？我們快進去吧。”

霍紹恒搖搖頭：“這也算冷？我穿單都行了。”

當年出去執行任務，曾經在零下五十度的莫斯科教堂屋頂埋伏了一整夜，隻穿著一件皮……

世雄這時已經追了上來，把自己的車停在他們後麵，從車裏跳出來怪：“終於追上你們了！咦？怎麽不進去啊？”

霍紹恒用車鑰匙遙控打開後車廂，看了世雄一眼：“給你了。”說完對顧念之點點頭，“你先進去，我去辦公樓做點事。”

顧念之朝他招手：“霍早點回來！”

世雄見霍紹恒走了，才對顧念之橫了一眼，滿臉不讚的神：“念之，你過來，幫我拎幾個紙袋。”

顧念之剛才心裏的高興被世雄這一眼看得如同下的冰雪，消融得幹幹淨淨。

抿了抿，走過去幫他拎起香奈爾的幾個紙袋，順口說：“大雄哥，我聽說你生理期到了？所以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

“呸呸呸！”世雄大怒，就差擼起袖子跟顧念之幹一架了，“聽誰說的！聽誰說的！讓他出來給我單挑！”

他爺爺的雄！

連他都敢編排打趣，看他不好好教他做人！

顧念之好笑地扭頭，朝霍紹恒離去的方向比劃了一個手勢：“喏，聽他說的。”

“他是誰？！他……”世雄順著顧念之比劃的方向看過去，正要跳腳，待看見是霍紹恒，頓時如同被針破的氣球，一口氣泄得幹幹淨淨。

顧念之總算是贏了世雄，得意地朝他做個鬼臉，拎著紙袋腳步輕鬆地走進大鐵門，裏還哼著一首不知名的歌。

世雄看著蹦蹦跳跳活潑可的樣子，也忍不住出一微笑，但很快又意識到不對，他不能這樣慣著。

該說的話要說，需要的教育都要跟上。

雖然寵，但也要講道理。

不能寵出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熊孩子……

霍對也寵得太過了，要什麽就給什麽，現在連他本人念之都要，居然還是不忍心拒絕。

世雄約覺得這樣無條件慣著顧念之的霍，不像他待人事的風格。

但為什麽會這樣，他又沒往深裏想，或者說，下意識不敢往深裏想。

在他們看來，霍必須是對的，如果有錯，必須是別人的鍋。

哪怕那人是顧念之……

世雄再一次深深歎息，這個熊孩子怎麽就不能喜歡別人呢？

想他大雄哥也是儀表堂堂一表人才的青年才俊，還有小澤，更是清俊瀟灑，平時對他們有意思的子也很多啊……

偏偏對他們倆就當是親人一樣，對霍卻有了別的心思。

呸呸呸！

厚此薄彼的小丫頭，眼神不好！

其實他心裏知道，顧念之雖然世不明，但如果喜歡的人不是霍紹恒，他們一定不會反對，而且會拚了老命幫把那人追到手。

唯有霍紹恒，不行。

他是他們的希，他們的榮，他們不會允許自己的偶像和象征有任何汙點存在。

退一萬步說，哪怕他們特別行司的人能夠接顧念之（畢竟是他們看著長大的，有一份香火），軍部別的人也絕對不會接。

軍部最高委員會的那幾個老頭子對霍紹恒報有多大的希，世雄和趙良澤比別人都清楚。

萬一讓他們知道顧念之的傻念頭……

世雄不自打了個寒戰。

本來他熱得發燥，但這時卻全冰冷，如墜冰窖。

帝都數九隆冬的寒風，真是名不虛傳啊。

……

霍紹恒來到辦公大樓，正是除夕晚上，大樓裏隻有值班人員，絕大部分人都回家過年了。

空曠的走廊上，霍紹恒皮靴的聲音噠噠噠噠非常的明星。

他從電梯裏出來，來到自己的辦公室門前，看見偌大的辦公室裏，隻有趙良澤一個人站在門口，一臉嚴肅地對他行禮。

霍紹恒對他點點頭，“要吃年夜飯了，你先回去吧。”他推開門進去。

正要關門，趙良澤卻一隻腳出，堵住門，對霍紹恒說：“霍，我有話要說。”

“那進來吧。”霍紹恒看他一眼，鬆開手，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後坐了下來。

趙良澤手到門側的牆壁上，將屋裏的燈打開。

他沒有打開大燈，隻打了霍紹恒背後的一盞落地燈。

這燈的也是暖黃的，跟顧念之臥室的夜燈非常相近。

趙良澤走到霍紹恒的辦公桌前站定，腦子裏飛快地想著要如何開口。

霍紹恒淡然看著他，閑適地坐在辦公椅上，兩條長往前出，胳膊搭在扶手上，就這樣不聲等著趙良澤說話。

無聲的靜默給人力是無與倫比的，因為你聽不到聲音，思維就會把一切覺放到無限大，不管是喜悅，還是恐懼。

所以供最厲害的一招，不是嚴刑拷打，而是將嫌疑犯關在不見天日也沒有聲音，絕對靜寂的小黑屋裏，別說關幾天，隻要兩個小時，就能把人得撞牆。

趙良澤現在就覺得自己好像置在那個絕對安靜的小黑屋裏，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懷著對顧念之的歉疚，對霍紹恒一口氣說：“霍，今天您和顧念之在外麵……的畫麵，我都從中央控製裏抹除了，消除得幹幹淨淨，絕對不會有任何人看見。”

又是這件事。

霍紹恒抬眸看著趙良澤：“為什麽要抹除？你最好給我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霍，念之年紀小，不懂事，您多擔待些。”趙良澤咬了咬牙，兩都發抖了，霍紹恒的眼神看著太嚇人了，趙良澤比世雄膽子小，也不如他抗打，這時看著霍紹恒，好像真的要打人的樣子。

“我一向很擔待。”霍紹恒的聲音還是很淡然，“你到底要說什麽？”

“那就不要太擔待了！”趙良澤鼓起勇氣，幾乎是閉著眼睛喊出來，“您對念之那麽好，小姑娘怎麽扛得住？喜歡您那不是天經地義自然而然？可您又不喜歡，而且不可能跟在一起，所以就不要再給希了！”

世間最大的痛苦，不是求而不得，而是得到了又失去。

霍紹恒的臉淡了下來，他坐在辦公椅上的姿態並沒有改變，但雙手卻在趙良澤看不見的地方握拳。

居然是跟世雄一個看法。

他們都認為自己跟念之在一起沒有結果？

霍紹恒沒有跟人解釋的習慣，他的行為舉止，你理解就好，如果不理解也沒關係，隻要執行他的命令就行。

他是軍中將，是指揮，不是稚園教師，對自己的屬下，沒有傳道授業解的職責。

他這輩子所有的耐心，大概都在顧念之上用盡了。

霍紹恒垂下眼眸，淡聲說：“知道了，出去。”

趙良澤聽見這句話，幾乎沒站穩，雙一抖，整個人差一點撲到霍紹恒的辦公桌上，“霍霍霍，您真的知道了？”

“嗯。”霍紹恒打開電腦，眼神沉穩地打開一個程序，對趙良澤說：“如果你不想出去，就去幫我在全國聯網的戶籍和份證係統裏找一個人。”

“沒問題，找誰？”趙良澤見霍紹恒好像沒有生氣的樣子，提到嗓子眼的那口氣終於緩過來了，急忙要努力工作表忠心。

“找一個顧祥文的人。”霍紹恒將名字寫在紙上，他的字跡蒼勁有力，力紙背，真的是一個很穩重，能給人依靠的好男人。

趙良澤為顧念之心酸了好一會兒。

真是個好男人，可惜不是念之的……

“顧祥文？”趙良澤拿過便簽紙看了一下，轉往外走，隨口問：“沒問題，是誰要找他？”

霍紹恒這時抬眸看了看他，“是念之父親的名字。”

“念之父親……什麽？！念之父親？！霍您找到念之的世了？！”趙良澤猛地轉回頭，又衝到霍紹恒的辦公桌前，“這是真的嗎？！”

“是真是假，得找到這個人，驗了dna才好說。”霍紹恒淡定地回答，“快去，晚上還要回去吃年夜飯。”

“是，首長！”趙良澤糾結了一整天的心頓時好轉了，他腳步輕快地走出去，順手給霍紹恒帶上辦公室的門，哼著歌兒去自己的電腦前調程序找人。

霍紹恒等自己辦公室的門關了，才從電腦後抬起頭，看了看大門的方向，然後拿起手機，給自己邸的廚房打了個電話：“……嗯，念之要吃藕燉排骨，你們記得給做。”

……

霍紹恒的邸裏，顧念之將自己今天一天的“戰果”拿回自己的房間，要仔細包裝一下，寫些賀卡什麽的放在一起才好送出去。

樓下的廚房裏，七八個廚師勤務兵正熱火朝天的準備年夜飯。

這是他們首長在新邸的第一頓年夜飯，一定要好好表現。

剛才首長大人特意打電話回來關照他們要做藕燉排骨，立刻就準備上了。

藕燉排骨這個菜，考驗的不是做菜人的技，而是食材。

隻有最新鮮的藕和最的排骨，才能做出這道菜的口。

他們的冷藏室裏有最好的特供豬，排骨自然是有的。

但是鮮藕就沒有，冷藏的藕解凍之後味道有些柴，口不好。

今天首長從外麵倒是買了一些鮮藕回來，但那不是特供的，不好做給首長吃。

幾個人商量之後，給特供基地打了個加急電話，讓他們送點兒新鮮蓮藕過來。

特供基地有專門養藕的水塘，蓮藕是必備的東西，倒不難找。

他們馬上就下池塘挖了鮮藕，然後開快車，半個小時後送到特別行司的總部駐地。

如果隔得再遠，就要用直升飛機了。

顧念之不知道霍紹恒為了隨口說的“藕燉排骨”費了多大心力，但是世雄知道。

抄著手來到邸的廚房，看著那新鮮白的蓮藕被剁一個個滾刀塊，又在高湯裏過了一遍，才放已經熬得香濃的排骨湯裏繼續燉。

打電話之前，這些勤務兵廚師已經將排骨收拾，飛水去沫，大火燒開，小火慢燉。

等半個小時後鮮藕送來，排骨正好燉得差不多了。

鮮藕燉起來容易，特供基地的這種藕又是品質最好，口最綿的藕，因此不花多時間就燉好了。

一打開砂鍋，撲鼻的香氣迎麵而來，廚房裏每個人都笑嗬嗬的。

世雄也嗬嗬笑了一聲，暗道霍還這樣寵下去，就算以後能分手，念之還能跟別人一起過日子嘛？

由奢儉難啊……

他從廚房踱了出來，看著客廳兩側的八字型樓梯，想了想，還是走了上去。

“念之？”世雄敲了敲顧念之的房門，“是我，大雄哥。”

顧念之剛洗完澡，包著頭，穿著長絨的浴過來開門。

世雄愣了愣，“在洗澡？快去換裳！穿這個樣子怎麽見人？”

顧念之看了看自己從頭捂到腳的浴，笑了一下，“大雄哥不是外人，您坐，我去換服。”

世雄走進去坐在的起居室裏，四下打量。

這是他第一次來到顧念之的套房，一進門就是一個四四方方的起居室，房屋中間放著一套致的組合沙發，沙發很寬，可以兩人並排睡在上麵都不。

坐下去覺非常堅韌有力，不是一坐就塌的那種趴趴沙發，一看就是質量非常好，非常貴的那種，而且連商標都沒有，一定是專門定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