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夫人一直哭到,流干了眼淚,聲音也發不出來,累得再也哭不了,這才漸漸平靜下來,只是神空,整個人木木呆呆地,實在人擔心。
春曉連忙打了一盆溫水進帳。
虞窈拎了帕子,一邊幫明夫人梳洗了一通,又吩咐春曉:“去端一盆滾水過來,把帶來的大藥包泡上。”
邊城天寒地凍,軍中條件十分簡陋,虞窈每晚都要泡一泡腳,暖一暖,才能睡得舒服一些。
泡足用的藥,袪寒散,也有一定養心寧神,助益睡眠的功效。
正是明夫人需要的。
直到木盆里的滾水,變得褐黑,散發出濃濃的藥味,春曉往木盆里添了冷水,將水調到合適的溫度。
虞窈蹲,幫明夫人鞋。
春曉連忙過來:“小姐,還是奴婢來吧!”
“不用,你將帶來的膳食熱一熱。”虞窈搖搖頭,麻利地幫明夫人褪了鞋,將的腳泡進了木盆里。
明夫人渾渾噩噩地,一顆心就像破了一個大似的,凜烈的寒風,尖嚎著往心里灌,整個子都涼了。
熱乎乎的水,乍一腳進去,還有些燙腳,明夫人渾一,漸漸醒過神來。
氤氳的熱氣,薰得眼眶發熱,連冰冷的,漸漸有了暖意,聞著帳中淡淡的藥草味,明夫人繃的緒放松了一些。
苦笑了一聲:“都這麼大把年紀了,這大半輩子,什麼事沒經歷過?今兒倒你瞧了笑話,”聲音嘶啞得厲害,帶著哽咽:“照哥兒死的那天,老明對我說,照哥兒死了,這幽州三十萬子弟,何人不是照哥兒,人人皆是子。”
虞窈猛然捂住,卻阻不了,嚨里一聲悲嗆的嗚咽聲,以及潸然而下的淚水。
明威將軍兵如子,這才到了軍中所有將士的敬重,他一聲令下,便有人跟著他一齊放箭,與他一起送死。
三十萬子弟兵,何人上的,不是明嬸兒一針一線補過的?
何人上的整潔,不是明嬸兒用棒槌一下又一下敲干凈的?
三十萬子弟兵,何人不是明照?
何人不是保國衛民?
人人皆如明照。
人人皆是子!
明夫人聲音干到了極點:“我送走了照哥兒,也送走了無數個照哥兒,他們大的有三四十歲,小的只有十四五,”的聲音開始發,得厲害:“老明一直對我說,終有一日,我幽州三十萬大軍,一定會踏破北狄山河,那些北蠻子家家舉白幡,人人皆素縞,讓他們也經歷父喪子,子喪父,妻喪夫,夫喪妻的慘狀。”
可老明沒等到這一天。
虞窈看著,聲音沙啞,可語氣堅定:“你會看到這一天。”
明夫人心神皆是一,看著堅毅的眉目,仿佛又看到了,當年的周厲王妃,苦笑一聲:“是嗎?”
從前,一直對這句話堅信不移,可周厲王死了,王妃死了,老明也死了,突然有些不確定了。
虞窈握著的手,堅定地看著:“相信我,你一定能等到這一天,殿下一定會讓你看到這一天。”
明夫人突然就想到,殷懷璽跪在面前,歃為誓的一幕,又想到了,老明戰死后,他帶領大軍,打了一場漂亮的仗。
老明相信殿下,所以慷然赴死,眼眶又是一紅:“你說的得,一定會有這麼一天。”
虞窈又道:“之前寧遠將軍說,殿下在戰場上了蒙多一箭,蒙多恐創嚴重,今后無法領兵。”
寧遠將軍的原話,雖不是這麼說的,但也差不離了。
蒙多雖然未死,但對明夫人而言也是個安。
果然!
明夫人黯淡的眼中,頓時多了一亮:“這真是太好了,蒙多是主戰一派的得力悍將,從他能想出這一出,以己以矛,攻己之盾的方法,來打擊我軍的軍心士氣,就知此人心極其狡詐,且無所不用其極,此番了創嚴重,北狄要面臨更換主將的境地,臨陣更換主將,實乃兵家大忌,主戰派勢必大損失,老明沒有白死……”
虞窈心中一片悲戚,子死夫亡,前悲后痛,一齊涌上了心頭,明夫人分明傷心絕,可心中牽掛的,仍然是這場戰役的輸贏。
這時,春曉提著食盒進了屋。
虞窈連忙了眼淚,接過食盒,將食盒里的膳食取出,一一擺到了桌子上,考慮到明夫人可能沒什麼胃口,虞窈只熬了些藥粥,炒了一些菌菇,另外準備了一些北地的酸白菜,胡蘿卜干,清爽開胃。
明夫人沒什麼胃口。
虞窈聲勸道:“多吃一些,戰士們都很擔心你,方才我來的時候,看到附近有不人在徘徊,軍中還有許多事需要你來安排,狄人向來悍勇好戰,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要再度興兵,一洗前恥,到時候我軍會面臨更艱難的境,一定要趁此機會,做好防范事宜。”
營中有不軍屬,在幫忙做一些生活起居,照顧傷患上的瑣事。
因軍營重地,一般人不允,他們大多是老兵軍屬,在軍中也很有名聲,也不是誰都能使喚的。
明夫人倒下了,軍中勢必要一。
明夫人是個剛強子,而且責任強,一聽了這話,頓時打起了神,勉強自己吃了一些東西。
虞窈陪著明夫人,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不一會兒,明夫人抵不住疲累,漸漸睡了過去。
虞窈褪下了手腕上的蘭清香手串,系到了明夫人的手腕上,見睡得不太安穩,又從香包里取了理氣安神的香丸,焚了一丸,擺在床榻邊的小幾上。
裊裊的煙,無聲無息地升騰著。
虞窈輕嘆了一聲,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營帳。
守在帳外的關婆子,連忙上前詢問。
是明夫人跟前伺候的老人。
虞窈溫聲道:“方才哭了一場,緒穩定了一些,泡了藥足,吃用了一些東西,已經睡下了,你去帳中守著,有什麼事,就派人過來稟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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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春日,心口微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