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娘利落地收拾屋子,開窗氣,抹去周氏曾與一起喝小酒的痕跡,先吩咐桃枝和柳枝:「不必把太太來這裡吃晚飯的事告訴老爺。」
末了,又特別待檀悠悠:「太太是太太,你爹是你爹,不一樣的,咱們的事別和他說。」
檀悠悠其實很好奇梅姨娘和周氏的真實關係,以這幾年來聽下人閑磕牙的經驗,就沒見過哪家的主母和妾室相得如此奇怪的。
說是很好吧,日常梅姨娘在周氏面前總是恪守禮儀、保持距離。
說是不好吧,這種特殊時刻,兩個人竟然悄咪咪背著渣爹坐在一起喝酒聊天,還十分有默契。
「為什麼不一樣?為什麼不能說?」檀悠悠決定打破砂鍋問到底,必須向這二位學習!如何與才貌雙全的妾室友好相,是一門絕技!
梅姨娘瞟了一眼,說道:「你覺得太太和你爹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了。」檀悠悠說道:「太太是人,我爹是男人。」
「你腦子裡都被烤塞滿了吧!」梅姨娘難得發飆,沒好氣地著的腦門,幽幽說道:「太太和我都是明白人。」
檀悠悠懂了:「所以你倆能走到一,卻和錢姨娘、崔姨娘走不到一。」
梅姨娘欣點頭,又道:「不告訴你爹,是沒必要。男人天在外勞生計夠辛苦的,何必給他增加煩惱呢?只需讓他知道,家裡以他為尊就好。」
檀悠悠不信梅姨娘有這麼賢惠好心,分明是怕渣爹擔心正室與妾室勾連起來算計他吧。
總之,聽土著的沒錯。
檀悠悠愉快地幫著梅姨娘收拾好屋子,打發休息,勸道:「姨娘別擔心,我真的不計較,也不害怕,不管怎麼都得把日子過好才行。萬一,這樁婚事真落到我頭上,您千萬得想開,那裴融我瞧著不壞。」
梅姨娘不置可否:「睡去吧,我自有定論。」
檀悠悠把安置妥當,吹滅了燈,靜悄悄地走出去,迎面就見渣爹站在外頭探頭探腦地張,便停下腳步,換了一張可憐兮兮的臉:「爹,您回來啦?怎麼樣了?」
檀同知把拉到一旁,指著屋裡,小聲道:「你姨娘怎麼樣了?」
檀悠悠嘆口氣:「喝了半宿悶酒呢,我怕哭鬧,就打發睡下了,爹還是別進去了,您奔波許久,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
「喝醉了?」檀同知立時抖了一下,看著的兒就格外親切:「你說得對,我還是別去打擾你姨娘休息了。那件事啊,你別擔心,保證一丁點兒不好聽的話都不會傳出去。」
「爹,您可真厲害!我就知道不管發生什麼事,您都能解決好!」檀悠悠崇拜地看著檀同知,將兩隻白的小爪子松鼠似地抱在前,滿眼孺慕之。
「嘿嘿~」檀同知慚愧地笑了兩聲,認真說道:「裴融是個端方君子,是很好的人。」
檀悠悠笑而不語,推銷完方再推銷男方,渣爹是個合格的人。
檀同知深知心急吃不得熱豆腐,又安檀悠悠一回,躡手躡腳地走了,一副生怕被梅姨娘發現的懼模樣。
雖然檀同知不曾告訴檀悠悠,他這一趟出行究竟取得了什麼樣的果,但世上從來沒有不風的牆。
第二天中午,裝著桐子葉粑粑出去的那個食盒被人送到了回來,很快消息又傳到了檀悠悠這裡。
包打聽柳枝丫鬟很是細緻地說給檀悠悠聽:「……送歸食盒的是安樂侯府的管事,廖祥,打扮很面,禮儀也諳,說是奉了他們公子的命令,特意送食盒回來的,還送了回禮。」
「回禮是什麼?」檀悠悠撇,沒猜錯,渣爹果然是把做的桐子葉粑粑送去討好裴融了。
只是也好奇裴融那種人,見著那種名不見經傳的小食,又會是什麼反應。
柳枝皺著眉頭道:「說來小姐您想不到,竟然是一枝帶花苞的花葉!大家都不懂得是什麼意思。這個季節也不是賞的時候,再說這花也沒開呢。」
「怕不是讓我去死?」檀悠悠也不懂,畢竟是個不解風,更沒有詩畫意,只知道吃喝玩樂、貪圖的米蟲。
按照淺的理解,花不都是喪事專用的麼?裴融送一枝沒開的花葉,怕不就是警告:趁著小爺沒發作,識趣躲遠些!不然讓你辦喪禮!
嘖!好可怕!果然是長得一本正經的人!脈尊貴,又豈是區區幾個涼了的桐子葉粑粑能收買的?
檀悠悠打個寒,最可惜的竟然是那幾個桐子葉粑粑:「我費了好大力氣才讓人找到的桐子葉呢,又試了好多回才做功的,真是可惜了!」
「……」柳枝也不懂得自家小姐腦子裡究竟想的都是些什麼,正常況下,不是應該關心這樁婚事究竟能不能嗎?為什麼重點會是桐子葉粑粑?
「柳枝你不懂,食得給懂得欣賞它的人吃,才能現它的價值,反之就是浪費。」檀悠悠想起自己前世生病、饞得要命、卻又什麼都不能吃的那些可怕日子。
只有經歷過,才能明白食對於人生的非凡意義、以及不可替代。
「倒也是。」柳枝有個好,自家小姐說什麼都是對的,何況那個桐子葉粑粑也喜歡吃的,真的浪費了。
主僕二人在那長吁短嘆一回,又興緻地討論明天做個什麼吃。
忽見從萬佛寺回來后,就一直不敢面的檀如意著門框,蚊子哼哼似地小聲說道:「五妹妹,你可能想岔了……按我想著,送帶花苞的花葉過來,並不是不好的意思……」
檀悠悠還沒開口,小暴脾氣桃枝先就忍不住了,譏諷道:「喲,這不是咱們三小姐嗎?怎麼不進來呀?不知道的,還以為您做了虧心事,不敢見人呢。」
檀如意臉紅得滴似的,將手指摳著門板,也不敢反駁,垂著眼小聲說道:「我知道錯了,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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