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屏風後面的眾姨娘和檀如玉被打,唯有檀悠悠小心翼翼地瞟周氏的反應——
周氏對著自家的狗婚姻倒是十分飄逸出塵,對兒的婚事能夠贊同自由麼?
周氏的反應是,有些嘲諷地將手裡的茶盞輕輕一擱,微笑著道:「不,小馮將軍會錯我的意了。我不是說你不配,而是說我們如意不配。婚事講究門當戶對,你們是伯爵府,你又是武狀元,年有為,我們只是個小小的地方,且如意退過親,被人詬病,為此不敢歸鄉,只能躲在京城妹妹家……」
「夫人……」馮寶山有些激,卻被周氏擺擺手,不許他說。
「稍安勿躁,聽我說完。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年慕艾,壞的也是好的。可萬一將來總有人拿如意退過親的事嘲諷說笑,你怎麼辦呢?一次兩次無所謂,日子久了,當真心無芥?還有府上的各種家務紛爭瑣事……」
周氏頓了頓,誠懇地道:「小馮將軍,我並無輕視嘲諷之意,哪家沒本難念的經呢?只是這些事,都是始終存在並會發生的。繼母、弟妹、親戚,樣樣都是難題啊,過日子,可沒那麼簡單。
如意是我生養的,我很清楚的,只會橫衝直闖,屆時惹出是非,與你爭吵生氣,你又該怎麼辦?日子久了,好的也壞的了。當然,你會說,嫁過去就當家,由做主。但是啊,還是那句話,過日子,沒那麼簡單。」
馮寶山的與激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惶恐與害怕:「所以,夫人的意思是說……」
不肯把兒嫁給他嗎?
他不敢說出來,求救地看向裴融、檀至錦和檀悠悠。
裴融同,十分同他,便想幫著說話:「岳母,其實……」
周氏冷冰冰地瞅了他一眼,斬釘截鐵地道:「長輩說話,沒晚輩的份!」
「……」裴侯爺了個釘子,一鼻子的灰,怏怏的,果然也就不敢再說話,只給了馮寶山一個「莫能助」的眼神。
馮寶山又看檀至錦。
檀大爺眼神飄忽,東張西,不敢和他對視。
馮寶山將目投向檀悠悠。
他知道檀悠悠很得寵,還很得臉,檀如意也拜託過的,必須說話算數啊。
檀悠悠給了他一個眼神,讓他「稍安勿躁」。
「幹什麼呢?」周氏敏銳地捕捉到了這番作,冷著臉看向檀悠悠,再看馮寶山。
檀悠悠一臉無辜,若無其事地看著周氏眨眼睛,表示什麼事都和沒關係,不懂啊,什麼都不明白。
周氏盯了片刻才收回目。
馮寶山絕了,原來檀悠悠不是很得臉,而是臉皮厚。
行!那就臉皮厚!
他「噌」地一下站起來,咬著牙關,沉著臉,雙拳握,很沉沉地一坨杵在那裡,倒把周氏嚇了一跳,這是惱怒要打人嗎?
可跟著,馮寶山「噗」地跪下去了,虎目含淚,委屈又可憐:「夫人!正是因為日子艱難,所以晚輩想要找個意趣相投的人共度餘生。」
酸!檀悠悠瞅著這黑胖子毫不費力地說出這些話來,真的覺得好酸——為什麼家長得斯文儒雅的裴校長不會說這些,檀如意家這個五大三的黑胖子信手拈來?
周氏顯然也被嚇到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你快起來!小馮將軍,你快起來!咱們有話好好說。」
馮寶山猛搖頭:「夫人不要嫌棄晚輩沒有親娘,晚輩真的儘力往上掙了!晚輩有能力護好三小姐!誰敢笑話欺負,我的拳頭和腦子不是吃素的!」
為了佐證他的決心,他將擂缽大的拳頭用力往地上一捶。
他很聰明,沒用拳頭正方指骨迎接地磚,而是用側面的錘擊地磚。
沒有橫飛,但地面真是「咚」的一聲悶響,每個人都到了這一拳帶來的震。
周氏著脖子,控制不住地猛眨眼睛,發現自己有些失態,趕低咳一聲,示意檀至錦上前把馮寶山拉起來。
馮寶山已經表明決心,就沒再賴在地上不起了,乾脆利落地起落座,再一臉堅定地道:「晚輩真心求娶三小姐,還有,三小姐沒有夫人以為的那麼弱。現在的早已不是從前的。」
看這文的……檀悠悠沒忍住,回頭和裴融低聲說道:「其實你才是習武的吧?」
裴融斜瞅一眼,雖然什麼都沒說,表卻是出賣了他的不高興和不服氣。
「夫人剛才說,過日子沒那麼簡單。其實,晚輩認為,只要做到寬、讓、厚、穩,也沒那麼難。」馮寶山侃侃而談,眼睛里閃著睿智的。
周氏有了幾分興趣:「何以見得?」
「所謂寬,便是多留餘地不苛求;所謂讓,便是多將就不計較;所謂厚,便是多多著想;所謂穩,便是多商量不著急,壞事變好事。」
「再不然,還有長輩在前頭指點呢。譬如夫人,便是過日子的高手,可以多教教我們。」馮寶山說完這一席話,謙遜地看著周氏:「不知晚輩這些想法是否正確?」
周氏雖未笑臉未點頭,看向馮寶山的目卻已變了,難得如此徹能忍耐,確確實實是個不錯的婿人選。
檀悠悠也對馮寶山刮目相看,這年紀輕輕的,除了文藝,還懂得人生哲理啊。
「說到還要做到,過日子可不是皮子一那麼簡單。」裴融涼涼的開了腔,面對這樣的馮寶山,他突然覺到了危機——誰不想文武雙全呢?
從前他以為自己就是那個文武雙全,沒想到突然冒出個馮胖子,竟然也這麼文人作派?而且初次出手,似乎就比他更討丈母娘、大舅爺、小姨妹的歡喜?
這可不行!
馮寶山顯然沒料到冷箭竟然來自後方,愣了片刻后,沖著裴融憨憨一笑,親熱地道:「向,我會和你學的。」
「……」裴融挑釁失敗,只好乾干一笑。
婿之間也有競爭的!檀悠悠看得興,只差沒鼓掌給他們加油。卷了!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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