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的兄長甫一開口,氣氛便是一凝,眾人皆都抬眼盯著他看,尤其是馮寶山,眼裡寒意森森。
檀參政瞧著,暗自一哂,心覺這孩子到底還是了些,看這喜怒形於言表的樣子……
「我說,府上未免也太過分了吧!」何氏的兄長不不地道:「這八字還沒一撇,就開始管起忠毅伯府的家事來了!看遍天下,也沒有這樣的事。這吃相也太難看了些,傳出去,怕是要被人笑話啊。」
「笑話什麼?」宋舅父微微一笑,針鋒相對:「笑話何家兒待原配留下的嫡長子?笑話何家兒侵佔貪污原配留下的嫁妝?笑話何家包庇出嫁,死不肯退還嫁妝,還想攪黃原配嫡子的好親事?笑話我宋家無能,不能為外甥追回嫁妝?」
「你……你……你口噴人!」何氏的兄長一張臉氣豬肝,狠狠一甩袖子,沖著馮梁發了火:「妹夫,舍妹自從嫁給你,為你日夜勞家務,孝敬公婆,生兒育,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怎能放任旁人這麼辱而無於衷?」
「我是旁人麼?凡事都講一個先來後到。真論起來,你才是旁人呢!我自與我妹夫為外甥求親,你在裡頭摻和個什麼勁兒!不知所謂!」宋舅父笑瞇瞇的,說的話一句更比一句氣人。
「我怎麼就是外人啦?難道舍妹就不是馮家媳婦麼?現任的忠毅伯夫人是誰?是我何家的兒!」何氏的兄長據理力爭。
「盜原配嫁妝的賊!待原配嫡子的惡毒婦人!」宋舅父來來去去就只這麼兩句。
「你……你……你不講道理!」何氏的兄長氣得跳腳,眼看馮梁躲在一旁做頭烏,真是又又寒心,索甩袖子要走:「既然如此,你們自個兒玩吧,我走了!」
「慢著……」宋舅父袖著手,慢條斯理、拖聲曳氣的道:「你要是走了,我這就一紙訴狀告到京兆府,告何傢伙同出嫁盜侵佔原配的嫁妝。」
「你敢!」何氏的兄長臉都氣歪了:「憑什麼啊?你這是污衊!污衊!知道嗎?污衊!」
「是不是污衊,敢不敢的,試過就知道了。您請……」宋舅父欠擺手:「誰敢讓我外甥的親事黃掉,老子讓他全家都沒好日子過!不然以為宋家沒人了呢!」
語調仍然是輕飄飄的,裡頭的狠意卻是讓人心寒。
忠毅伯府、何家,沒人丟得起這個臉,馮梁跳起來,一把抓住何氏的兄長,勸道:「有話好好說,咱們之前不是說好了,今日是為了孩子們好才來辦這事兒的麼?怎麼舅兄倒生起氣來了?」
何氏的兄長真是恨啊,既且惱,然而不得不打落牙齒和吞,生生忍下這口氣,畢竟家中還有好幾個孩子沒嫁人,更有子侄要讀書考取功名,無論如何也丟不起這個人。
馮梁長嘆一聲:「看這事兒鬧得,都怪我沒置妥當。這樣罷,兩位舅兄且給我一個面子,坐下好好說話,別讓親家看了笑話。」
檀參政微微一笑,和氣且謙遜的低聲道:「馮伯爺言重了,咱們還不是親家呢。依我看那,您不妨把我當作一個多年知心老友,信得過的那種,熱心腸幫著你們料理一下家事。
家事理清,也就和氣啦,然後就興旺發達了,家和萬事興嘛~對吧?還有呢,諸位放心,今日這事兒,不管親事是否能,這間屋子裡說的話、發生的事,不會往外泄半分……」
作為中間人,楊舅父也適時發了話:「若今日之事被檀家人泄半分,諸位只管來尋我給你們代。」
聽了這話,馮梁等人的心都踏實了些,唯有馮寶山急啊,不停悄悄給他親娘舅使眼,表示必須促這狀親事的,不然他不幹。
心急能吃熱豆腐麼?宋舅父只作沒看到,繼續道:「既然不鬧了,那咱們說正事。嫁妝的事怎麼說?我先說啊,這事兒和人檀家沒關係,是我的主意,孩子要親了,也就是家立業啦,亡母留下的嫁妝,理所應當給他。」
何氏的兄長惡狠狠地道:「我不知道!我沒拿一文錢!舍妹也說了,即便其中有缺了的,也只管問伯爺要,這麼一大家子要吃飯,都補家用了!」
馮梁氣得鼻子都歪了,敢這事兒還怪他無能養家啦?但這不是吵架的時候,畢竟吵得越厲害越丟人,便生生忍了這口氣:「我來賠!差著什麼,我補上!我忠毅伯府傳承百年,也算薄有家底,不至於差這一點!」
「那我就放心啦。妹夫,咱們什麼時候清點啊?」宋舅父笑著手,語氣沉痛:「你也知道,這些年我宦遊在外,無暇顧及外甥的事,至今想起來,心裡還在痛啊……前幾天我才夢見寶山的娘,問我怎麼不管們母子……唉……」
這可真巧!馮梁氣呼呼的,垮著臉道:「十日後!」
宋舅父也跟著垮了臉:「十日後?那怎麼行?這單子不是老早就給你了麼?十日後,檀大人都去赴任了,這親事怎麼談?」
馮梁被得不行,怒從心頭起,瞪向馮寶山:「你這個不孝子!你是想死你老子嗎?為了這麼一點點財……」
「馮梁!當著我的面就敢這麼磋磨我外甥!難怪那妖婦狗膽包天,百般磋磨殘害寶山,都是你縱的!你這個忘恩負義,娶了新人忘舊人的畜牲……為夫不義,為父不仁……」宋舅父跳將起來,一手抓住馮梁的領口,握著拳頭就要揍人。
馮寶山趕攔在中間,把宋舅父一把抱住:「舅父息怒,有話好好說,父親待我極好,只是子綿,被繼母瞞矇騙……」
「聽見沒有?馮梁!都到這份上了,這憨厚孩子尚且顧忌你的面,為你說話,你怎麼好意思?!」宋舅父沒有馮寶山高,便跳著腳往上蹦,手指對著馮梁挖啊挖。
馮梁狼狽不堪,低著頭整理被扯的領,委屈得眼睛都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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