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皇帝斜一眼，道：“後來呢，高句麗滅國了嗎？”

喬毓起脯，一指皇太子，頗有些與有榮焉之：“我外甥滅的！”

皇帝看了皇太子一眼，神中有些不易察覺的欣，也沒再就著這個話頭問，將時間記載下來，道：“除此之外呢？你說貞觀盛世，萬國來朝，想必其時大唐國富民安，遠非現在可比，是怎麽做的？”

“這說起來可就多了，”喬毓掰著手指頭數，道：“興修水利，開墾荒地，鼓勵生育、農桑，大唐逐漸恢複元氣，這是其一；軍事強盛，建立安西四鎮，掃平了前往西域的道路，綢之路再度昌盛，這是其二；最後，便是商業的發展了……”

皇帝將所言一一記錄，最終停筆時，已近萬言，他對著所錄文字細閱一遍，又問皇太子：“你都聽清楚了？”

皇太子正道：“是。”

皇帝便將那些紙張摞起，珍而重之的握在手裏，向喬毓道：“朕即位之初，大唐不過二百三十萬戶，你所說的貞觀盛世，又有多戶？”

喬毓道：“約有三百六十萬戶。”

皇帝微微蹙眉，喬毓又道：“厚積而薄發，等到我所說的那個孫……啊呸，我是說那位天子在時，共計有九百萬戶，人口約有九千萬之多。”

皇帝不喜反憂：“你也說後來遭逢大，大唐由盛轉衰，卻不知戰之後，還能剩下多。”

的確，喬毓心下微黯，那場巨大的混之後，九千萬人口遭到腰斬，隻剩了五千萬左右。

剩下的那些人呢？

沒了。

人沒有必要為還沒有發生的事嗟歎，皇帝並不在這上邊兒過多慨，又道：“那時候，朕是如何鼓勵生育，促進人口增長的？”

“無非就是減輕徭役，鼓勵寡婦再嫁，生男則授田百畝，其中二十畝為永業田，算作他的私產，又規定男婚年歲，”說及此，喬毓呆了一下：“我十六了，還超了一歲。”

衛國公失笑道：“無非是些人頭稅罷了，無妨。”

“早生孩子其實不好，對孩子對母親都是如此，”喬毓通曉醫，輕歎口氣，道：“不過國事如此，也沒辦法。”

所說的那些法子，早在皇帝即位之初便開始實施，聽到並沒有什麽新鮮容，不有些失。

“我聽人說，民間溺嬰之風不改，一戶人家若有了兩三個孩子，再生下來便會溺死，尤其是嬰，長此以往，男失衡，想生孩子也生不出來了。”

喬毓建言道：“聖上或許應該從這兒手。”

“天下哪有願意殺死孩子的父母？無非是沒有法子罷了，”皇帝也是人父，說及此，頗為傷：“民生凋敝，土地收弱，生了也養不起，隻能如此。”

殺嬰這種事自古有之，大名鼎鼎的孟嚐君便險些被父親殺死，原因居然是他出生在五月初五，不吉利。

當然，因為這種緣故殺嬰的畢竟隻是數奇葩，更多的人的確是因為無可奈何。

皇帝輕歎口氣，又問喬毓：“後世人對此可有什麽辦法嗎？”

“殺嬰無非是因為無力養活，若是百姓生活富足，糧食收，便不會再這樣了。”

喬毓想了想，道：“我覺得，人口想要增長，其實要滿足兩個條件。一是天下太平，沒有征戰，二是能吃飽飯。”

指了指地圖上的南方地區，道：“相較於北方，南方其實更適合耕種，氣候適宜，雨水也充沛，水稻能兩年三、一年兩，再好些的地方，一年三的都有，我對此沒有經驗，聖上或許可以派人前去種植，驗證一下這說法。”

“還有，”喬毓繼續道：“若幹年之後，一群辮子頭建立的王朝，人口突破了一億，正是因為從海外引進了高產作。那幾種糧食不挑地，種下去就能長，收獲多，養活的人自然也多……”

說的緩慢，皇帝與皇太子聽得聚會神，見停住，迫切道：“那幾種高產作來自哪裏？海外，難道是倭國？”

“不是，”喬毓指了指地圖的一角，道：“在這兒。”

皇帝不可避免的出了幾分憾，皇太子也有些惋惜。

“當務之急，還是先鼓勵民生，增加人口，”皇帝深吸口氣，定了定心：“說到底，最重要的便是一個字：錢。”

“的確，”皇太子道：“若要人口，便要減輕百姓賦稅，尤其是人頭稅；鼓勵民生，便要興修水利，諸多恤，同樣離不開錢。”

父子二人心意相通，對視一眼，忽然轉過頭去，齊齊盯著喬毓看。

喬毓被看了：“我可沒錢！”

皇帝忍俊不道：“沒問你要。”

皇太子解釋道：“父皇登基三年，能想的法子早就想了，小姨母知曉後世，或許會有些不同的建議。”

喬毓還真是仔細想了想，道：“自古重農抑商，本朝雖不似從前那般嚴，卻沿襲舊例，說到底，平常百姓有幾個錢啊，不如想著鬆一鬆韁繩，再在商人上加以賦稅。”

皇帝不置可否，又道：“還有呢？”

“盡快打通西域，將綢之路再搞起來，外國商人們來的多了，也能帶大唐經濟，再則，也該注重沿海城市的發展，鼓勵海上貿易。”

喬毓道：“此外，便是些小玩意兒了，我一時也想不起什麽來。”

皇帝忽然道：“礦呢？”

喬毓沒反應過來：“什麽？”

“大唐境，有哪些容易開采，且還沒有被發現的礦？”

皇帝道：“總不能所有礦都遠在天邊，就大唐沒有。”

“當然不是。”喬毓尋了那張地圖，想要圈起來，又見此沒有炭筆，不好下手，皇帝見狀，便提筆道：“你說，朕記下來便是。”

“在饒州的潘縣有銅礦，在金陵梅山有鐵礦，在臨汀郡的龍巖縣有金礦，在朔州有煤礦，”喬毓大略上說了幾個，兩眼都在發：“這些礦不說是最大的，也是數一數二，足夠開采好些年了。”

皇帝一一記錄在紙上，喬毓看過，見沒有錯，方才歎道：“大唐休養生息幾年，已經恢複元氣，商貿複蘇，市場上流通的錢幣見，戶部一直想再鑄一批開元通寶，但已知的銅礦就是那些，拙荊見肘，你說的這些，正好用得著。”

喬毓想起自己夢中所見，多提了一句：“鑄錢太多可不是好事，或許會有通貨膨……反正就是很不好的事發生。”

“朕知道。”皇帝微微笑了起來，目在金陵梅山的鐵礦上一掃，追問道：“除去金陵，別便沒有鐵礦了嗎？”

“有倒是有，還很多呢，好像比梅山的鐵礦還要多，”喬毓無辜的看著他，一攤手，道：“但是在高句麗境，你說氣人不氣人？”

皇帝：“……”

忽然間好想擴充軍備，明天就打過去。

“總而言之，還是先賺錢，此外，也別忘了訓練水師，準備出海，”喬毓笑嘻嘻道：“聖上，你的高產作和礦藏都在海外等著你呢。”

“哪有這麽容易？”皇帝笑道：“此事說來簡單，做起來卻是千難萬難，朕有生之年未必能見到，或許要寄托到太子上了。”

“那可不一定，”喬毓反倒很樂觀：“我從前也沒想過自己會有這等奇遇，聖上怎知自己不能等到那一日？”

“開創盛世的天子，連這點底氣都沒有嗎？”

“好！”皇帝被所言激起了雄心壯誌，大笑道：“朕當勉力一試！”

貞觀三年的四月，似乎同往常年沒有什麽區別，又像是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此時此刻，誰都沒有發現。

連顯德殿中的四人，都不知自己今日所說，會對未來造多麽大的影響，更不知這會對世界造多麽翻天覆地的變化。

就像是蝴蝶破繭而出的最初，堅韌的繭發出輕微的，眼幾乎難以察覺，但它畢竟是發生了，等到繭破碟出的那一瞬，任誰都會覺得驚豔讚歎。

……

喬毓在宮中帶了將近一日，直到傍晚時分，才與衛國公一道歸府。

“此事隻你我、聖上與皇太子四人知曉，”衛國公悄聲囑咐：“願再無第五人知曉，即便是長姐。”

喬毓明白他的意思，含笑道：“大哥放心，我有分寸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小妹是闖禍，但大事上還是很拎得清的，衛國公對此並不憂心，笑了一笑，領著進府去了。

準確的說，今日之事對喬毓並沒有什麽特別大的影響。

能做的，無非就是將自己從後世得知的經驗告知皇帝，將這份奇遇發揮到最大的效果，至於剩下的那些，就有心無力了。

皇帝想要鼓勵生育，總不能的跑去幫著生孩子？

皇帝想要挖礦，總不能去揮舞鐵鍬？

皇帝想要錢，總不能找兒魔法棒變出來？

還是老老實實回家吃飯。

為了那副地圖，喬毓熬了大半宿，今晚心中無事，沐浴之後，便上塌歇息了。

喬老夫人寵，萬事都縱容著，常山王妃也憐小妹，隻要不惹事，就是心肝寶貝。

喬毓想著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哪知天亮之後沒多久，便被常山王妃搖起來了。

“姐姐，我好困啊，”喬毓摟住搖晃自己的那條手臂，眼睛也沒睜開，撒道：“我再睡會兒嘛。”

“待會兒再睡，好不好？”

常山王妃哄了一句，便將扶起來了：“天使已經進了崇仁坊，稍後便要進府宣旨了。”

“宣旨？”

喬毓一下子清醒了：“宣什麽旨？”

常山王妃幫把服穿上：“等宣完就知道了。”

喬毓約猜到這旨意或許同昨日之事有關，卻猜不出容，也沒什麽心思繼續睡了，從床上爬起來，匆忙洗漱過後，便同常山王妃一道往前廳去接旨。

那旨意果然是給的，容也簡單，褒揚讚之後，便是正題：

喬氏上《論證疏》，剴切深厚，針砭時政，世間有之賢，賜封秦國夫人，食邑千戶。

喬毓接過那道聖旨，腦子裏還在犯暈：這就秦國夫人了？

秦國夫人，秦國夫人……還雲英未嫁呢，整這麽一個稱呼，好像半老徐娘了似的。

喬毓往那旨意上瞥了眼，見加蓋著門下省的，便知這道聖旨是過了中書門下二省，而非皇帝隨意發的，心下便愈加奇怪了。

罷了，不管怎麽說，都是件好事。

也隻能這麽想了。

喬老夫人與常山王妃也覺詫異，然而誥封到了眼前，也不會再往外推，謝過宣旨之人，又吩咐府中賞三個月月錢，以作慶賀。

“怎麽回事？”進了室，喬老夫人方才問兒：“好端端的，怎麽就了秦國夫人？”

“我也不知道，”喬毓撓了撓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