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太白金星的異，或許就是某種不祥之事的預兆。

太白金星在午間時分出現，名曰經天，是謂紀。

天下，改政易王！

第66章喬妍（七）

在某種程度上，這是一場不公平的對戰。

駐守在玄武門的軍將領，大多都是李泓安在其中的應，為了等待這樣一個恰當的機會，他準備了很多年。

而李開濟與李昌，尚且對此一無所知。

正是午間時分，日明亮到了極致，李泓神冷峻，麵肅然，喬妍著胡服，腰佩長刀，眉宇間同樣盈著凜然之。

太白經天的奇觀，他們都見了，隻是神紋未變，沒有為此而容。

事已至此，哪怕日食月食，天崩地裂，他們也隻能順著這條路走下去。

遠遠眺到玄武門的廓時，眾人的目都變了一下，那高聳的宮門像是一張巨口，要將所有進其中的人吞噬。

常何守在玄武門外，如同往常一般來回巡視，或許是因為日頭太烈，他額頭微微生出些許汗意。

遠有馬蹄聲傳來，近了，更近了。

他邊不覺出幾分笑意，與同為秦王策應的軍將領敬君弘、呂世衡對視一眼，電火石之間，換了一個神。

再抬頭時，秦王夫妻與後數百銳軍士，已然到了玄武門前。

“殿下止步！”

有戍守此的將領察覺不對，近前去道：“宮門地，若無天子詔令，不可有府兵……”

這是他留在世間的最後一句話。

常何抬手一刀，不等他說完，直取他命。

花飛濺出來的那一瞬，有的人愣住了，還有的人以此為號，拔刀近前，迅速清繳周遭非秦王勢力的軍。

這一切開始的很快，也同樣結束的很快，李泓抵達此之時，偌大的玄武門已然重歸安寂。

常何等人令軍將周遭汙除去，又大開玄武門，待秦王府中銳埋伏之後，重新將那高大的門扉大開。

空氣中的腥氣被溫暖日蒸騰起，不過幾瞬，便隨微風逝去。

李泓神凜冽，震聲道：“長度，公瑾，你們二人往太極宮要道把守，即刻封鎖宮，嚴宮人侍出，若有違者，格殺勿論！”

喬瑁與程公瑾齊聲應：“是！”向他頷首一禮，率領百十銳，飛馬往其餘宮門去。

李泓轉向妻子，道：“阿妍——”

“你放心。”喬妍深深看了丈夫一樣，丟下這樣一句話，便帶領一百軍士催馬往太極宮中去。

午間日灼熱，無遮無擋的照在了的麵龐，也照進了心裏，像是一瓢水迫近一鍋滾燙的油裏，劈裏啪啦一陣脆響。

終於等到了這一日。

在心裏笑著說。

……

宮中何曾有人奔馬，更不必說現下來人並不是隻有一個，而是過百。

喬妍剛進太極宮門，扈從軍便變了臉，上前來擋，揚聲質問：“秦王妃何故宮奔馬？”

別說是秦王妃，即便是皇太子李昌，也不能在太極宮前如此囂張跋扈，更不必說與同行的還有近百士兵，各個悍利強壯，手持兵刃。

這樣一隊人顯然是無法進太極宮的，甚至於連玄武門都進不了，他們之所以能出現在這裏，隻能說明玄武門出事了，且還是驚天地的大事。

軍們彼此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底看出了不安與忐忑，隻是還沒等這緒發酵，便覺脖頸劇痛，飛濺，先後倒地，失了知覺。

喬妍催馬不停，越過太極宮門，又繼續往李開濟所在的前殿去，自有人留下駐守宮門，以防萬一。

正是一天之中最熱的時候，太極殿卻是歌舞升平，涼氣襲人，李開濟正與幾個朝臣說話，邊陪著幾個年輕宮嬪，忽然有兩個侍，屁滾尿流的跑進了殿裏來，因為太過張皇，竟連頭頂上的帽子都跌落在地。

李開濟麵一冷：“何事如此驚慌？”

“外邊兒、外邊兒，”兩個侍舌頭都像是打了結，結結的說道：“秦王妃，，……”

“喬氏？怎麽了？”

李開濟從他們異常驚慌的神中察覺到了不安，他猛地直起，厲聲道：“快講！”

兩個侍如何見過這等事，被他一，反倒說不出話來，李開濟恨不能將這兩個沒用的廢一刀砍了，卻聽殿外喬妍聲音由遠及近。

“也沒什麽，”徐徐道：“我來探聖上，他們歡喜壞了，這不，連話都不會說了。”

……

李昌在一眾扈從跟隨下進玄武門時，神中尤且帶著三分雀躍。

長久以來在他頭上，使得他幾乎要窒息的李泓，終於要消失了。

明日厲害便要啟程前往，今晚他則要宮向父皇辭別，到那時候，他便是甕中之鱉。

李昌這麽想著，臉上不覺帶出了幾分歡欣之，甚至於未曾察覺到，死亡的煙雲已經彌漫在他的頭頂，揮之不去。

跟隨在他後的東宮從屬約在這近乎焦灼的空氣中察覺到了不安，他左右看看，有些警惕的說了句：“今天的玄武門，仿佛格外安靜……”

李昌正沉浸在想象中的世界，冷不丁被人打斷，不悅道：“你便是太過多心了，活的不像個人，倒像是驚弓之鳥。”

那臣屬神訕訕，勉強笑了一下，催馬跟在他後，一道進了玄武門。

最後一個士卒走進去之後，眾人便隻聽“轟隆”一聲悶響，駭然間扭頭去看，卻見玄武門已然關闔，正如同他們的生命之門一般，再沒有毫隙。

弓箭手自城牆出頭來，方才恭謹有禮的軍似乎瞬間化野，無數雙眼睛的盯著他們，出手，緩緩將他們推向暗不見底的深淵。

這樣熱的天氣，李昌額頭卻冒了冷汗，他心知自己已然到了最危險的境地，有些瑟的左右看看，幾乎難掩心中驚慌畏懼。

“孤是大唐的太子，爾等安敢放肆！”

他勉強打起神來，聲道：“是誰你們這麽做的？李泓嗎？爾等若肯棄暗投明，孤可向父皇求，饒恕你們命……”

沒有人做聲，也沒有人被他的話打。

達達的馬蹄聲響起，在這無言的靜謐中格外刺耳，落在李昌等人的耳中，更是清晰如死亡的鼓點。

李泓催馬近前，在與李昌相隔幾十步的地方，緩緩停住了。

李昌汗流浹背，兩戰戰，看著這個一直以來在自己頭頂上的人，目中滿是畏懼。

他想放句狠話，想表現的像個儲君，可話到邊兒，還是給咽下去了。

他不是膽怯，他隻是想活下去。

這有錯嗎？

“皇兄，何必如此？”

李昌口氣見的了，看著這個兄長，道：“都是李家兒郎，鬧這樣，真有點不像話了。你若是肯悔改，孤必然不會同你計較……”

李泓靜靜看著他，目凜然，眼底深有什麽東西在跳躍。

這一瞬間，他想起了很多人，也想起了很多事。

從枉死的劉文靜，到被冤殺的聶良弼，從這些年所遭的打，在李昌令人厭惡的作威作福。

對於他而言，整個武德年間，都充滿了令人作嘔的私和晦暗。

現在，這一切都要結束了。

李泓拈弓搭箭，作迅疾而有力，如同他昔日戰場，千百次拉弓時一般。

李昌肝膽俱裂，慌忙調轉馬頭奔逃，然而未曾逃竄多遠，便見高聳的玄武門冷漠的阻擋住道路，沒有給他留下一逃出生天的機會。§§

他隻覺自己渾上下都在唞，冷汗沒命的往外冒，連襟都有些了，太過驚慌使然，戰栗幾瞬後，他竟一歪，跌下馬去。

李昌從沒有覺到，死亡距離他如此之近。

“皇兄，皇兄！”

他瘋狂的拍打著近在咫尺的玄武門，發現沒有用之後，終於轉，痛哭求饒：“我不做太子了，我不做了！我父皇立你為皇太子，好不好？都給你，都給你！”

“不需要你給，也不需要李開濟給。”

李泓手指一鬆，那支致命的弓箭呼嘯而去，他淡淡道：“我自己拿。”

秦王箭絕，世間無二，從沒有失手的可能。

所有人都知道，李昌死定了。

箭矢裹挾著勁風，穿過夏日的之後，進了李昌的心口。

赭黃的圓領袍上殷開了一片，像是一朵盛開的牡丹，李昌低下頭去，用飽含驚懼的目著穿骨而出的金屬箭尖。

不控製湧出的眼淚濺了他的擺，李昌雙目圓睜，如此結束了他的一生。

……

李開濟聽喬妍聲音在外響起，又不聞人傳召聲，一顆心便提了起來，下意識握住腰間佩劍，卻見帷幔外人影一閃，著胡服，手提長刀的喬妍，出現在他眼前。

刀鋒凜冽，尤且滴，不知是斬殺過多人，連胡服的擺，都被濺染，“啪嗒啪嗒”的滴著珠。

後是十數個殺氣衝天的士卒，人人上沾，恍若修羅。

李開濟的臉瞬間慘白下去。

他知道，喬氏能夠越過玄武門與太極宮的宮門，無人通傳抵達這裏，一定是發生了非常非常壞的事。

從出現在這裏的那一刻開始，這天下的主人，或許就要換人了。

殿中並不是隻有李開濟一人，裴安、陳舒達、蕭禹，甚至還有幾位年輕宮嬪，其中便包括了近來頗為得寵的張婕妤與陳昭儀。

眾人麵麵相覷，都在喬妍含肅殺的臉龐上察覺到了什麽。

張婕妤玉麵煞白，半倚著宮柱，才能自己不癱下去。

是親附李開濟的人，出自太子妃鄭氏的姻親家族，素日裏沒跟秦王作對，到了此刻，不得不鼓起勇氣，申斥道：“此乃是太極宮，天子居所，秦王妃安得無禮？還不速速退下！”

喬妍神淡漠，看也不看，擺擺手，吩咐道：“送張婕妤上路。”

後軍士應聲，提刀往張婕妤邊去，後者何曾想到喬妍說殺人便殺人，登時花容失，跌坐在地，聲音尖銳的哭道：“聖上，聖上！救救嬪妾！”

李開濟麵鐵青，盯著喬妍，一語不發。

刀鋒劃過的嚨，原本縈繞在殿中的哭聲霎時間消弭無蹤，靜謐的近乎可怕。

那軍士並未收刀，向喬妍道：“王妃還有何吩咐？”

喬妍目環視一圈，終於停在了陳昭儀臉上，指了指，道：“張婕妤路上孤單，送去陪著說說話。”

陳昭儀驚慌變，倒不像張婕妤那般了分寸，提起裾往李開濟邊跑，戰戰兢兢的躲在了他後。

“聖上，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