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良弼年相識，親如兄弟，他死了，還是以那樣的罪名，被你私下決，正如同一把匕首，在我心口，每每想起，便覺心如刀絞！”

喬妍蹲下`去，用冰冷的眸子盯著他，一字字道：“現在你告訴我，當時你隻是不得已？”

李開濟目中的神采淡了，了，似乎是想辯解一二，然而到最後，卻什麽都沒說出來。

喬妍冷笑一聲，揪住他領，將他整個翻過去，麵朝海池。

李開濟見狀，不麵驚懼，未及說話，便被按住脖頸，整個腦袋進了水中。

裴安見這一幕，想也不想，便近前去救，不想喬妍抬起一腳，將他踢進了海池。

裴安“撲通”一聲跌進水中，他不會水，不免格外狼狽，掙紮著向船中人求救，然而未經喬妍允許，卻無人肯相助。

李開濟整個腦袋都被按進水裏，窒息與前途未卜的黑暗織在一起所造的恐懼，遠非言語所能形容。

他拚命的掙紮，卻卻使不上力，兩搐，卻無力反擊，池水像磚石一般，迫著他的眼睛，他第一次覺得，死亡竟有這般恐怖。

喬妍估量著時間，眼見李開濟快到極限，裴安也快沉下去了，終於鬆開手，一腳將他踢到船艙。

吩咐道：“去把蔣國公撈上來吧。”

後隨從應聲，跳下水中，將隻剩下半條命的裴安拖拽到了船上。

“聖上，蔣國公，你們以後應該小心一點，走路的時候仔細腳下，不要像這次這樣不小心。”

喬妍目依次在這二人上掠過，淡淡道：“要知道，不是每一次都能這麽好運，有幸逃出生天的。”

李開濟與裴安周淋淋的，形容狼狽的躺在船上大口熄，卻連與說話的氣力都沒有了。

喬妍也不介意，人在船頭，遠遠向北側的玄武門。

有馬蹄聲自東側傳來，眉頭微跳，扭頭去看，卻見一行人騎馬而來，直達海池岸邊。

為首之人拔，目威儀，察覺到投過來的目時，相視一笑。

正是李泓。

心頭一直提著的那口氣，終於鬆了下去。

這場驚心魄的宮變，就此宣告圓滿結束。

……

武德九年六月初七，李開濟正式降旨，冊封長子李泓為皇太子，軍國庶事無大小，悉委太子決。

李泓主東宮，其後便冊妃喬氏為皇太子妃，又加封天策府中親信臣屬，諸多恩賜。

李昌既死，李開濟同樣被幽於太極宮，為免海生，也為了避免事態進一步擴大，李泓招東宮舊臣，又揀選有能者加以重用，對昔日東宮舊黨既往不咎。

可實際上，即便他再三做了準備，地方上仍舊免不得有所暴。

長久的年月裏，秦王一係與皇太子一係，準確的說是與李開濟一係存在著巨大的矛盾，攃與紛爭更是難以避免。

現下李開濟倒臺，若能平安無事的達過渡，這自然很好，可若是中間出現幾分錯，也不奇怪。

武德九年六月十六日，李開濟降下手詔與裴安：朕當加尊號為太上皇，有司擇日宜速聞奏。

李泓照例推辭，李開濟無奈再請，反複再三之後，後者終於點頭答允，並於六月二十九日，正式裁撤天策府。

同時，又厚賞親信屬臣，使其直中樞，掌控大權。

武德九年八月八日，李開濟下令傳位於皇太子李泓。

八月九日，李泓於東宮顯德殿登基稱帝，不幾日，又改冊皇太子妃喬氏為皇後，嫡長子李琰為皇太子。

同時，又排定大唐十六衛，以荊州喬氏居於首尾，以彰其功。

第二年的正月，李泓正式改年號為貞觀。

一個前所未有的盛世，緩緩拉開了帷幕。

……

李泓登基稱帝，再無後顧之憂，長子主東宮，做了儲君，而娘家聲勢已極，更沒有好擔憂的地方。

丈夫登基不久，便為劉文靜與聶良弼平反，複其職，又加恩其子嗣，喬妍心事已了，一直在心頭的那塊兒石頭，終於有所鬆。

孤出宮去，往聶良弼墳前去哭了一場，再回宮後，人卻病倒了。

喬老夫人與常山王妃進宮去瞧，又是心疼，又是生氣：“你隻顧著死去的人，想著無愧於他們，可活著的人呢？我們便活該要為你擔驚怕嗎？”

喬妍聽得失笑，道：“我隻是病了，又不是不行了，阿娘，你不要多想。”

喬老夫人作勢打的：“不許說這些胡話！”

“好好好，我不說了，我好好養病，行不行？”喬妍莞爾，神雖有些倦怠，眼底卻仍舊裹挾著難掩的彩。

喬老夫人見狀，勉強安心了些，叮囑一側的皇太子與秦王，道：“看好你母後，可別胡鬧，別的事也就罷了，怎麽能拿自己開玩笑呢。”

皇太子與秦王頷首應聲，也將這事記在心裏了，每日都去盯著母親吃藥，管的比誰都嚴。

喬妍一把年紀了，反倒被兒子們管教著，既覺好笑，又覺心中熨帖。

這一病，李泓也跟著憂心，這日晚間，喂吃了藥，忽然輕輕喚了聲：“阿妍。”

喬妍倚在囊上，道：“怎麽了？”

“我希你能快樂些。”

李泓握住手，道：“咱們不算年輕了，但也不老，將來的日子還很長。四個孩子已經足夠，以後也不必再生了。”

他神溫煦，目中有難以遮掩的心疼：“從前我無能為力，你也不由己，但現在不一樣了。”

聶良弼的死，是心頭難以愈合的傷疤，這徹底的改變了過去的喬妍，也使得變現在這樣端嫻沉穩，人人稱頌的皇後。

可這不是真正的。

不該用別人的過錯來懲罰自己。

喬妍看著他的眼睛，微微怔住了。

“你想做什麽，那便去做吧，”李泓笑了笑，聲道：“隻要你高興，怎麽都好。”

他低頭親吻額頭，手抱住了，神中有丈夫對妻子的包容，也有男人對人的意：“我想讓你高興。”

喬妍埋臉在他寬闊的膛，忽然間眼眶發燙，環住他腰，哽咽著應了聲：“好。”

在這之後，喬妍的很快好了起來，並且恢複如初。

大唐新建，百廢待興，李泓銳意進取，意一掃沉屙，喬妍便做他的賢助，在他邊參詳政務，共商國是，夫妻二人攜手，齊頭並進。

最開始的時候，喬老夫人還有些憂心，過了大半年，見兒是真的好了，終於鬆一口氣。

皇太子與秦王、晉王、昭和公主等人見無恙，也是暗自歡欣。

……

日子一天天過去，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喬妍的長兄承襲衛國公勳爵，次兄便封了昌武郡公，膝下皆已兒行，闔家歡聚時，也是滿滿當當一屋子人了。

皇太子年歲漸長，便該準備冊立儲妃，李泓與喬毓在長安的郎們中選了又選，最終才敲定了宋國公趙融的孫，打算等再過些時候，兩個孩子大點兒了，再行婚儀。★思★兔★在★線★閱★讀★

臨近年關，韓國夫人進宮去看堂姐，倒提起另一樁事來：“往常年這時候，高郡公都會親自登門拜會，今年卻不曾去。”

神中帶著傷，低聲道：“他府上沒有眷，我無事不好登門，這次覺得奇怪，方才與阿瀾姐姐一道前去拜會，這才知道剛進臘月，高縣公便病倒了……”

蕭世南病倒了？

喬妍聽得心頭一跳，擔憂道：“可嚴重嗎？太醫怎麽說？”

“我糊塗了，”韓國夫人還沒說話，喬妍便先一步反應過來：“世南哥哥自己便是良醫，何必再請太醫。”

韓國夫人麵上憂更重，歎息道：“高縣公隻說自己無礙，可我看他臉，實在不好，後來悄悄問府上管家，才知道連後事都在準備了，想著衝喜一下，或許會……”

喬妍一顆心重重的墜了下去，像是有什麽東西著似的，不上氣來。

半晌，才緩過來，站起道：“不，我得去看看他。”

“明日吧，”韓國夫人看眼天，勸道：“這個時候剛吃了藥，正靜養呢，你得趕在上午過去。”

喬妍心如麻，跌坐回去，重重的歎了口氣。

與蕭世南一起度過了年時，深厚，不比衛國公與昌武郡公遜，更不必說後來他救治李昱，於又有大恩，現下陡然得知他的生命或許已經走到盡頭，喬妍心裏實在不是滋味。

“聽說祖母曾經為他開過藥，說是能調理好的，隻是不知怎麽，竟沒能起效，”韓國夫人亦是傷懷，惋惜道：“聽說剛開始時是有用的，隻是不知怎麽，後來又不頂用了……”

喬妍聽這般言說，不提起幾分希來：“剛開始是有用的？我怎麽不知此事？”

“我也隻是聽老管家提過幾句，卻也知之不深，”韓國夫人歎道：“大抵是因為藥效太弱，又或者是有別的原因，影響到了吧。”

喬妍知道祖母曾為蕭世南留下一道藥方，卻不知也曾起過作用，聞言不覺有些振：既然起過作用，便說明是對癥的，仔細修改一二，或許也能有用。

那藥方也保留著，隻是以為無用，卻不知是塞到哪兒去了，匆忙送別了韓國夫人，便去問穀雨：“我出嫁前帶著的書籍雜，都放在哪兒了？”

穀雨“咦”了一聲，一時沒有想起，立夏則道：“都擱在箱子裏，在庫房裏鎖著呢，娘娘要瞧瞧嗎？奴婢人送過來。”

“還是別了，擱在箱子裏那麽多年，不定有多塵土呢，”喬妍起往庫房去：“我自己去找吧。”

多年未曾打開過的箱子，驟然暴在空氣之下，不免發散出淡淡的黴氣，喬妍抬手扇了幾下，又尋個團坐下，挨著在諸多書籍中翻找。

不喜歡四書五經，更不喜歡讀書寫字，卻很看雜書醫書，不時在上邊兒塗塗抹抹，寫些心得會，多年之後回頭再看，倒也很有意思。

那張藥方不知被夾在哪兒了，喬妍翻了大半兒書籍都沒找到，冷不丁翻出一本詩集來，自己也給驚住了。

什麽時候看過詩集？

不記得自己年輕時候有這種好啊。

喬妍心生詫異，隨意掀開扉頁，卻見上邊張牙舞爪的寫了行字：混世魔頭喬文琬到此一遊。

忍俊不，像是從這字跡中窺見了過去的自己。

仔細想想，這本書仿佛還是蕭世南給的，那時候喬宣笑話不學無，氣不過，便問世南哥哥要了本詩集，可最後也沒怎麽看。

第二天見麵的時候，蕭世南問：“阿妍，那本書你看了沒有？看懂了嗎？”

喬妍哪裏好意思說自己半點不懂，差點枕著睡著，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