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隻得催馬跟上。

韓國夫人畢竟年長，年時跟隨父親和伯父東奔西走，騎的好壞，有時甚至關係到是否能功逃命，較之昭和公主這樣從小泡在罐子裏邊兒，隻拿這當好玩技藝的郎來說，自然要湛的多。

昭和公主追不上不稀奇，可大半兒衛都追不上，這便讓人嘖嘖稱奇了，林縉怕會出事，留下其餘衛，自己揚鞭追了上去。

已經到了平侯府所在的街道，韓國夫人飛馳到了府前，將將勒住馬，便見有人從偏門那兒出來，語氣既欣喜，又焦急道：“侯爺回來了？天一黑，七娘肚子便開始疼，想侯爺過去陪陪……”

韓國夫人端坐馬上，聽說了這麽一句話，心頭便是一個哆嗦，凝滯幾瞬，方才翻下馬，走到了那婢麵前。

圍著玄披風，又是騎馬歸來，夜深深，燈火寂寥，那婢便認錯了人，這會兒見下馬的是眷，麵霎時間變了，話說了半截，便跟舌頭被剪了似的，再說不出別的。

韓國夫人看著那婢，將方才說的那句話咂幾遍，臉上的便退了大半，有些木然的近前去，道：“把你方才說的話，再重複一遍。”

那婢已經認出來人是誰，麵倉皇，瞧著比韓國夫人還要慘淡，話也不說，扭頭便跑。

若肯留下，將事說個清楚，興許還有可能是誤會了，可做賊心虛，話都不敢說，便要逃走，韓國夫人哪裏還有不明白的。

如同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的心都在冒涼氣。

林縉跟隨過來，原本是怕韓國夫人孤在前出事，沒想到這頭沒出事，那頭卻出事了。

他是外人，又是男眷，出了這種事，韓國夫人怕也不想外人知道，林縉略一遲疑，便向頷首致禮，退到了街口，等待昭和公主一行人來。

韓國夫人心頭發冷的時候，那婢已經跑出去幾步遠，回過神兒來，冷冷一哂，手中鞭子便靈活的甩出去，腕上用力，生生將人給拖回來了。

那婢摔了一跤，好不狼狽，隻是這時候，卻也顧不得別的，匆忙間爬起來，口中道：“夫人實在是誤會了，我認錯了門，這才……”

韓國夫人心頭火起，一鞭子甩過去，嗤笑道：“你是從平侯府的旁門那兒出來的，哪有找錯門的道理？難道你年紀輕輕的，不僅眼瞎，腦子也傻？”

夏日裏衫單薄，那婢生生挨了一鞭子，疼的一個哆嗦，原本還想呼痛，隻是聽到韓國夫人這幾句話，霎時間就啞了。

“七娘肚子疼，想侯爺去瞧瞧，”韓國夫人也不再理會，將這句話念了幾遍，隻覺心頭酸楚難當，眼眶都在發燙：“好啊，真好！”

府門前鬧出這麽一場，早就驚了旁人，門子見這事要糟，匆忙跑進去，將紀老夫人給起來了。

“夫人回來，剛巧就撞上七娘那兒的婢了，這會兒還在門前呢，您看，這可怎麽辦？”

紀老夫人在宮宴上折騰了半宿，這會兒才剛睡下，一聽這事兒，騰的坐起來，慌道：“大郎呢？”

“郎君在宮裏，這會兒還沒回來。”

紀老夫人若是有法子把七娘弄進府，就不會在外邊兒著了，這會兒忽然被人撞破，自是心慌，一邊穿，一邊埋怨道：“怎麽就上了？不是沒事兒別過來嗎？”

送信的門子在簾外，賠著笑道：“七娘肚子疼，想請侯爺過去陪陪，誰想就撞上夫人了……”

“這事兒鬧的，”紀老夫人歎道：“委屈大郎媳婦了，我免不得向賠罪。”

說完，又有些氣不過：“說來說去都要怨自己，要不是不能生，哪會有這檔子事。”

這事兒太大了，仆婢們沒人敢做聲，侍奉著紀老夫人更，這才攙扶著往府門前去。

……

昭和公主催馬到了平侯府所在的街道，便見林縉守在路口，目往前一瞧，卻是韓國夫人站在府前，邊還跌坐著個婢。

年紀小，卻也聰慧，知道怕是出了事，便去看林縉。

林縉三兩句將事說了，又道：“外人不好過去，殿下去瞧瞧吧。”

昭和公主慣來與韓國夫人親厚，聽得火冒三丈，將坐騎丟給侍從，這才拎著馬鞭過去，有些擔憂的喚了聲：“姨母。”

韓國夫人見是來了，勉強笑了下，道：“我沒事兒。”

怎麽會沒事兒呢。

這麽多年，即便是養條狗，也該養了，更別說是朝夕相的丈夫。

冷不丁它跑出去吃屎，回家還沒事狗一樣的了你一手，你說這惡心不惡心？

昭和公主還沒出嫁，但也能猜到到韓國夫人此刻的悲涼，轉向那婢，道：“你們家七娘在哪兒？”

“不是肚子疼嗎？平侯頂個什麽用，我給找最好的太醫治，”向後擺了擺手，喚了幾個衛來：“跟著，把那個什麽七娘帶過來，養在外邊兒的人，算什麽東西，還等著我姨母去見嗎？”

那婢不認識昭和公主，但見這做派與召之即來的衛，再想想那聲“姨母”，也猜出這是誰來了，忙央求道：“七娘弱，又有孕，怕是不得驚嚇，懇請殿下開恩……”

昭和公主冷笑一聲，正待說話，卻被韓國夫人攔住了。

“帶那個七娘過來，馬上，”語氣淡漠，道：“至於不得驚嚇……不做虧心事，就嚇不到，真嚇到了，那是活該。”

那婢麵白如紙：“七娘，七娘還懷著孩子呢。”

韓國夫人聽這句話，當真心如刀絞，頭發腥，牙咬一會兒，忽然間又釋然了，輕飄飄道：“又不是我的孩子，跟我有什麽關係？”

那婢說不出話來了，衛便近前去，前邊兒帶路，去尋那七娘來。

紀老夫人剛出門，便瞧見這幕，一口氣險些沒上來，氣道：“你這是要死我嗎？”

韓國夫人扭過頭去，目冷漠的盯著看，紀老夫人氣勢弱了三分，口氣也了些：“三娘，都是一家人，鬧這樣，可太難看了，這事兒是我不對，可你也總得聽我解釋，不是麽？”

說完，又向昭和公主賠笑，低聲下氣道：“些許家務事，驚擾到殿下了，實在是丟人現眼，時辰晚了，您再不回去，聖上怕是要擔心的……”

昭和公主斜一眼，懶得理會，韓國夫人卻道：“什麽‘都是一家人’？我怎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添了個家人？”

心頭一跳，目更冷：“那個七娘，總不會是你的親眷吧？”

紀老夫人被韓國夫人看得有些不自在，低下頭去，避開了的目：“關係早就遠了，算不上什麽親眷……”

了不得，原來還真我猜中了。

韓國夫人想笑，卻笑不出來，想哭，又不想哭給別人看。

扭過頭去，深吸口氣，向自己的婢道：“七娘有自家親戚撐腰，我難道沒有嗎？回衛國公府去，請兩位兄長過來，他們若是還沒回府，就去宮門口等著。”

紀老夫人聽得麵乍變，訕訕道：“你這脾氣，未免也太剛烈了些，真鬧大了，誰臉上都沒……”

“我不怕丟臉！我丈夫背著我在外邊兒養了外室，還弄出孩子來，我打落牙齒咽下去，難道就是增添彩，祖墳冒煙的喜事嗎？！”

韓國夫人冷冷道：“別拿什麽狗屁臉麵說事兒，麵子沒了，我還有裏子，我娘家人還沒死呢，難道就缺我一口飯？”

盯著紀老夫人，嗤笑道：“你們不想我好過，我憑什麽你們舒舒服服？幹脆撕破臉好了，誰怕誰？！”

－思－兔－在－線－閱－讀－

第83章手撕

韓國夫人爽利，但對於婆母,一直都是敬重的,現下這麽說話,大抵是真要跟紀家人撕扯開了。

昭和公主聽得痛快,旋即又覺有些難過。

姨母十六歲出嫁,今年二十有七,在紀家度過了人生最好的年華,這會兒全都變了一本爛賬。

甩開吧，有點惋惜,留下呢，又覺得惡心,怎麽想怎麽覺得憋屈。

衛們去請那七娘來，那婢又往衛國公府去了，韓國夫人也不在外邊兒等候,挽著昭和公主的手往府裏邊兒走：“夜裏風冷,咱們別在這兒傻站著,進去等吧。”

昭和公主見已經冷靜下來，心底略微鬆了口氣,猶豫著要不要人去給母親和哥哥送信，來這兒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幫忙的。

可轉念一想,姨母若是真想他們來，早就說了，隻提及兩個舅父,顯然是不再將母親等人牽扯進來。

昭和公主心思轉時，已經被韓國夫人領著進了前廳，仆婢們送了茶熱茶來，端起喝了一口，思緒卻仍有些。

紀老夫人被這二人甩在後邊兒，僵立了會兒，又悄悄吩咐邊嬤嬤：“去宮門口守著，大郎一出宮，就他回府……”

那嬤嬤也知道今晚怕會有大事發生，不曾遲疑，應了一聲，便匆忙往宮門口兒去等。

紀老夫人心裏不安，卻也沒什麽主意，歎口氣，婢們攙扶著，同樣走進了前廳。

進去的時候，韓國夫人已經傳了自己的陪嫁侍與賬房來：“東西一時半刻是運不完的，隻撿些輕便的，平日裏用得著的就行，待會兒說完話，咱們就回家去住。再去把我的嫁妝單子找出來，明天便挨著清點，至於賬目，也仔細查看一遍，免得以後對不上號……”

紀老夫人看這架勢，竟是要一拍兩散，心頭暗跳，近前幾步，無奈道：“你這是做什麽？就為了這麽點事，攪弄的全家不安？”

說完，又歎口氣，搭住韓國夫人的手，歎道：“好孩子，這事兒是我做的不對，我給你道歉，好不好？我老了，隻想有個孩子陪在邊，這有錯嗎？你就當是發發善心，也諒一下我這老人家的苦楚……”

“你的苦楚，跟我有什麽關係？為什麽要把你的圓滿，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韓國夫人冷冷的撥開，道：“你喜歡孩子？那你怎麽不自己生？反正公公都已經過世了，你找個小廟，個夫，生八百個都沒人管你！”

“你！”紀老夫人被這一通話給嗆得心口作痛，手指著，哆嗦了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韓國夫人也不理會，吩咐婢去收拾用，便坐在椅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拿茶蓋兒撥弄杯子裏的茶水。

約莫過了一刻鍾，衛便來回稟：“殿下，已經將七娘帶到，這會兒正在廳外。”

昭和公主沒做聲，而是去看韓國夫人，見輕輕頷首，這才道：“帶進來吧。”

七娘生的頗為秀，柳葉眉，桃花麵，怯怯的，深夜被人帶到平侯府中，臉上不免帶了三分局促，捂著微微凸顯的肚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