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聲音的一瞬間,大仔的腦海裡,就浮現出來了一個形象。
幾隻全的大狗,偏偏脖子很長,兩隻腦袋旁邊,還長著一對“小手手”,揮舞著就向人臉上打。
一邊打還一邊大著:“快看,快看我的小手手!”
那幾乎不型的,噠噠的“小手手”,實在是太可怕了,打人太痛了。
那是大仔一直以來,本就揮之不去的噩夢。
他的,似乎瞬間僵在了那裡。
不,不會的,我只是在幻聽。
這不是真的!
但是他聽到那呼哧呼哧的聲音,正在靠近自己,有人在他的脖子後面輕輕著氣,而且似乎還不止一個。
“汪!”他的脖子後面,一聲大。
“啊!”大仔嚇得向前就跑,但是他還沒跑出去幾步,就被自己絆倒在了地上。
他驚慌失措地聽到,似乎有無數個呼哧呼哧的聲音正在接近,他好像是被這呼哧的聲音淹沒了。
然後,一堆小爪子,踏在了他的背上。
“別……別打我!”大仔驚,雙手非常專業地護住了臉。
他並沒有被打,而是聽到糟糟的聲音。
“呼呼呼!”
“老爹老爹!”
“嗚嗚汪汪汪!”
“壞人抓到了汪汪!”
“壞人,壞人!我們抓到了壞人!”
他慢慢睜開眼,就看到自己的上,有一羣小狗崽子,各異,大概十多隻,正在跳來跳去。
每一個小狗崽子,都是長得那副古怪模樣,脖子很長,還有一對奇怪的“小手手”,在邊甩來甩去,上下揮舞。
再後面,一個黑影聳立在那裡。
大仔擡頭,是一張看起來有點傻,有點憨厚,也有點嚴肅的大臉。
“大虎!”看到那張臉,大仔強行出了笑容:“這……這些是你的孩子?”
大虎依然嚴肅地盯著他。
“是我啊,大仔……叔叔……我之前還餵過你呢……”
大虎依然嚴肅。
“大虎……你放了我好不好,我給你買乾吃……”大仔完全忘記了這裡完全沒地方去買乾。
大虎猛然了起來。
“汪汪!”
那低沉厚重的聲音,和之前的小狗崽子,完全不一樣。
極威脅意味。
“大……大虎?”
什麼時候,大虎也變得如此威嚴,如此充滿上位者氣質了?
不過,下一秒,大虎那嚴肅的形象瞬間崩塌。
它的腦袋一甩,舌頭就了出來,口水滴滴答答:“老爹!老爹!快來!”
和之前一羣小狗崽子的話,完全沒啥差別。
大仔很想跟他講講,大虎,你已經是這麼多小狗崽的爸爸了,你能不能穩重點,咱們能遇到點什麼事,不找家長不?
這句夢魘中的話,一再重複,大仔簡直想死。
而且,他們這都已經在宇宙的不知道什麼地方了,爲什麼大虎還能出現?
這不科學!一點也不科學!
不,不可能的,這只是看起來像是大虎的生,一定是這樣!
但是隨著大虎的聲音,又有一個人影出現在了道路的邊緣。
他的頭髮半灰半白,形卻非常拔。
他的邊,有幾名灰錘人非常恭敬地跟著。
但這幾名灰錘人,並不是之前的監工,而是監工們上司的上司,這條生產線的負責人。
他們甚至不敢跟這人並排而行,而是落後好幾步,而爲了聽到他的聲音,一個個脖子得很長,倒是和犬龍人們有點相似。
這個人,不是蟹哥又是誰?
看到蟹哥的影,大仔真的崩潰了。
老天,你爲什麼要這樣?
“放開他。”蟹哥對著地上那些小狗崽子們道。
小狗崽子們立刻從大仔的上跳開,蹦蹦跳跳地跑回到了蟹哥的腳邊,一邊圍著他蹦蹦跳跳地轉圈,一邊口中著:“爺爺!爺爺!快我,我。”
高蟹無奈地搖搖頭,蹲下去,出手,挨個這些小傢伙的腦袋瓜。
那景,很是可笑,也有些溫馨。
然後,高蟹才又站起來,看向了大仔。
和蟹哥對視的一瞬間,大仔就已經聲嘶力竭地了起來。
“高蟹!你爲什麼總是這麼魂不散!”
“爲什麼在我混出來點人樣的時候,你就這非要樣對我?”
“我就是想要混點社會,爲什麼那麼難?!”
“人各有志,爲什麼你一定要強行讓我按照你的路子來!”
“我大仔,這輩子也不可能改邪歸正的,不可能的!”
大仔真的要瘋了。
一個人被打擊多次,纔會認命?
他覺得自己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上帝啊,你爲什麼對我這麼不公平,爲什麼一定要讓高蟹出現?
一想到高蟹的說教,一想到他那痛心,那恨鐵不鋼的眼神,大仔就滿心的憤懣。
“我是我,你是你。”
“你走你的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爲什麼你一定要管我!”
“爲什麼你就不能放過我?爲什麼?”
然後,大仔就聽到了高蟹的聲音。
“好的。”
好的?
大仔一愣。
接下來,高蟹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轉頭看向了其他各。
“周叔,這些裡面,都是我們的人?”
“都是。”在高蟹的後,又走出來了一個悉的人影。
周祥安的臉上,帶著不知道是狂喜,還是狂的表,他的眼角明顯有淚水,聲音也已經哽咽,雙手都在抖。
“他們出來吧!”高蟹道。
“好,小高你等著!”周祥安估計離開地球之後,從來沒這麼高興過,他狂奔出去,一邊跑一邊大喊:“都出來!都出來!”
“小莊來接咱們了!”
“咱們可以回地球了!”
“咱們可以回家了!”
“都出來,都出來!快點都出來!”
聽到周祥安的聲音,格子裡躺著的人們都又悲哀又無奈。
“唉,又瘋了一個……”
不知道多次,他們做夢都想聽到這樣的聲音,但最終都只是一場頃刻間醒來的夢。
有人陷這樣的夢中醒不過來,就瘋了。
然後就死了。
“等等,好像是老周的聲音?”
“老周也瘋了?”
“還是……”
懷著一點點微渺的希,一個個腦袋,從格子裡探出來。
當他們看到站在街道中央的高蟹,看到那些犬龍人時,也有點茫然。
並不是所有人都認識高蟹,更不是所有人都認識犬龍人。
但是他們聽到了高蟹的聲音:“各位,都出來吧!莊主派我來接大家回去!”
高蟹換了好幾種語言,連續說了好幾遍,生怕有人聽不懂。
眨眼間,無數的人影,從附近的格子裡涌了出來。
“莊主?”
“莊主來接我們了?”
“天哪……我不是在做夢吧!”
“誰來打醒我?”
“醒醒,你不是在做夢!”
狂、激,乃至瘋狂。
但是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兩個字。
希!
看著那一張張面孔,高蟹的心澎湃。
找到了!
終於找到了!
不知道多億萬年的長途跋涉。
不知道多次廝殺,多次搏命。
不知道多個日日夜夜的期盼。
終於找到了!
不過,現在不是激的時候。
“他們,都是我們的人。”高蟹按捺了自己的緒,手指向了這些人影,對邊的灰錘人道。
“是是,我立刻放他們自由。”幾名灰錘人點頭哈腰道。
不過他們的臉上,還有點憾。
唉,這麼好的奴隸,竟然要放回去嗎?
他們走了,工廠的生產怎麼辦?
但是……
劜梂已經吩咐過,讓他們所有人,必須完全配合高蟹的工作。
如果有任何違背,格殺勿論!
新上任的工廠主,對這事兒出乎預料的認真。
其實,來到劜梂工廠裡的,遠不只是高蟹一個。
此時此刻,莊園裡的幾乎所有僕從們,都在分開,各排查。
“我不希有任何一個,任何一個!”高蟹看著灰錘人道。
“是,是,不會的!”灰錘人一邊心中苦,一邊還必須滿答應。
想要做到不任何一個,怎麼可能?
“對了,這個不是。”高蟹又道。
他指向了旁邊的大仔。
什麼?
大仔的眼睛猛然睜大。
此時此刻,他才意識到了什麼。
所有人都要被帶回地球,而他,卻被排除在外了。
他會被丟在這裡?
如果沒有了其他的地球人,他留在這裡還有什麼用?
讓他去欺誰?
膀大腰圓的那遜利亞人,力大無窮還有錘子的錘人,還是誰誰誰?
這些人,恐怕一掌,就能把他的腦袋給拍碎了。
如果他被留在這裡……
想到那無限黑暗的可能,他就覺得自己全都抖了起來。
“高蟹,你不能這麼對我!”
高蟹並不理他。
“蟹哥,蟹哥,求求你,求求你把我帶走吧!”
高蟹依然一臉的冷漠,對旁邊的灰錘人說著什麼。
灰錘人很爲難。
其實這些地球人奴隸,他們就沒有登記造冊,對奴隸嘛,其實就像是貨,怎麼還可能記下來每個貨的編號?
他們這麼枝大葉的。
高蟹當然不可能把這些事完全給他們。
他從自己的口袋裡掏了一掏。
一個不打的小匣子,被他掏了出來。
他把那匣子向地上一丟,就聽到“咔嚓咔嚓”一陣變形的聲音,匣子打開。
然後金的芒一閃,一道比普通房門大不了多的小門,出現在了地面上。
“嗡”一聲,小門打開,出了對面明亮、潔白的房間。
看到那門後的景,一羣地球人的眼淚都快下來了。
地球!
地球!
雖然只是一個房間,但是過那房間的窗口,他們看到了悉的植,看到了藍天白雲綠樹。
那是他們夢寐以求的地方啊!
“大虎,帶孩子們過來,幹活了!”
“是,老爹。”帶著一羣小狗崽在街上撒歡的大虎,聞言蹦蹦跳跳地跑了回來,站在了門旁邊。
“彆著急,都排好隊。”
“別急,慢慢來。”
“有什麼私人品,記得帶上!我就站在這裡,不走!”
“小夥子,別,別!”
秩序有點起來了。
就算有一羣犬龍人幫忙維持秩序,還是有點失控。
好在周祥安也通知了一圈,跑了回來。
“周叔,您先回去吧。”高蟹道。
“不。”周祥安搖頭,他站在了門邊,幫忙維持秩序。
有周祥安坐鎮,大家的緒慢慢穩定下來。
看到沉默而堅定的周祥安,高蟹的心滿是佩服。
如果換他,能如此堅定嗎?
恐怕不能。
不過,一定有人已經等急了。
“爸!爸!”門裡面傳來了一個聲音,周磊從門裡衝了出來,他暴地推開一名剛想進門的中年人,一把抱住了旁邊的周祥安。
父子倆見面,場面格外溫馨。
不過過了半分鐘,周祥安就一變臉:“你怎麼跑來了?這是什麼時候?你的工作完了嗎?”
“愣著幹什麼?快點回去!你的崗位需要你!”
“我教過你多次了?不要因爲一點點的小事,就擅離職守!你這麼跑來,你那邊那攤子事,誰幫你做?”
被周祥安教訓了,周磊嘿嘿一笑:“爸,你還是這麼討人嫌。”
不過周祥安說得對,他的工作還沒做呢,他又和周祥安狠狠抱了一下,轉大步離開。
人流繼續向前,秩序變得更好了。
突然,一名小夥子在要進大門之前,被周祥安一把攔住了。
那小夥子還在掙扎,卻被大虎一頭撞了出去。
這條街道上,大概幾千人,很快就都進了門,不過街道上,還剩下了十多個人,在瑟瑟發抖。
“這些人都不是。”高蟹對旁邊的灰錘人道,然後對周祥安道:“周叔,如果您還能堅持的話,咱們去下個街道?”
“好。”周祥安點頭。
“不……”被拋棄在這裡的大仔,拼命了起來:“高蟹,蟹哥……蟹哥,我求求你,把我放也帶回去吧,我們被留在這裡,會死的!我會死的啊!”
看高蟹頭也不回,大仔的拼命哀求。
“蟹哥……求求你,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高蟹收起了門,轉就想要離開,大仔拼命爬過去,抱住了高蟹的大。
“蟹哥,蟹哥……我跟了你那麼久,蟹哥,之前是我不對,蟹哥,蟹哥,我們是兄弟啊……”
高蟹堅定地搖了搖頭。
“我們不是兄弟。”
再也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