煊兒扁了扁，隨即就驚天地地大哭起來，兩隻短短的小~用力踢蹬起來。

韓太后似乎也沒有料到煊兒會這般有力氣，而且哭的這般大聲，就給嚇了一跳。而紀曉棠卻瞅準了機會，“順手”就將煊兒給接了過來。

煊兒進了紀曉棠的懷裡，卻依舊大哭不止。一張小~臉瞬時就哭的紅了。

韓太后不得不放開了手。

而韓太后的手一離開，煊兒的哭聲立刻就停了。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看著紀曉棠，眼睛裡卻是一滴淚水也無。

韓太后的手是鬆開了，但是目卻就留在煊兒的臉上。似乎有些尷尬。

“煊兒今天不大舒服……”秦震立刻就上前來說道。這樣說，一會他們要提前離開就有了藉口，而且如果以後他不想煊兒進宮來見韓太后，也就有了因由。

爲了保護兒子，秦震似乎是打算用秦霖用過的老辦法了。

“母后別生氣，”紀曉棠卻笑著跟韓太后解釋，“煊兒有時候是有些小脾氣呢。”

韓太后聽紀曉棠這樣說，也跟著笑了。

“……煊兒這模樣，竟與他皇祖父有七八分相似……”韓太后這句話是看著煊兒的臉說的。

如今煊兒越發的長開了，模樣綜合了紀曉棠和秦震的優點。韓太后說他長的與秦震的父皇相似，看來應該是沒錯的。

隆慶帝、秦霖和秦震三兄弟的長相和量，都與先帝相類。

只不過，這句話由韓太后的裡說出來，似乎就有了其他的，相當有分量的含義。

“母后說的肯定沒錯。”紀曉棠立刻就笑著應和，“看過煊兒的人都說他長的和他父王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似的。”

韓太后看著紀曉棠笑了。

“……這一雙大眼睛，黑白分明，著靈氣……，怎麼，煊兒這是在說什麼？哦……。看來，煊兒這孩子以後說話肯定早。”

“弱而能言……”韓太后誦了一句，就頓住了。

紀曉棠不由得心中一。

韓太后雖然只誦了一句，然而這一句卻很快就被傳了出去。而是傳的非常廣。宮中那些不識字的中宮們或許懵懂，然而朝堂中那些飽學之士卻知道這句話的來歷。

“黃帝者,典之子,姓公孫,名曰軒轅.生而神靈,弱而能言,而徇齊,長而敦敏,而聰明。”

紀曉棠自然也是知道這句話的出的，立刻就明白了韓太后的用意。

看來，韓太后是看出了秦震的打算，想要進一步激化秦震與秦霖之間的矛盾。韓太后這是將煊兒。將他們安王府放在火堆上烤啊。

紀曉棠心中明白，臉上卻毫不肯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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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聽人說，孩子都是自家的好，我還一直不信，今天見母后這般待煊兒，我才真的信了。母后的孫兒，自然是天底下最最好的孩子，什麼好話都不爲過的，別人家的孩子，那是萬萬比不上。”紀曉棠笑的很歡快。

“太后厚。只怕孩子太小，不住……”秦震也跟著說道。

“哎……”韓太后立刻就擺了擺手，“那是一般人家養育孩子的法子，什麼生養，什麼起個賤名好養活。咱們家，卻不用那些。這天下還有什麼福氣是咱們家的孩子也不住的呢！”

韓太后說的極有氣勢。

“母后說的固然不錯，不過這句話，更適合陛下的龍子。至於煊兒，我們只希他能長壽快活，平安到老。”紀曉棠笑著說道。

韓太后臉上的笑容頓時就有些僵。

紀曉棠和秦震卻似乎都沒有覺察到。

紀曉棠的話是沒有錯的。而且還可以說是十分妥當，只除了一個事實，那就是隆慶帝沒有子嗣，而且也不會有子嗣了。

不過。這個雖然是事實，卻是韓太后一直瞞，且從不肯承認的。

紀曉棠的話，到了韓太后的痛。紀曉棠自己也知道，就是故意說的。今天已經夠了韓太后，如果不這樣還以。還不知道韓太后接下來會說些什麼。

果然，韓太后緩和了臉之後，就再沒有說什麼對煊兒誇張的讚之詞了。

就有宮上前來，給韓太后、紀曉棠和秦震換了熱茶。

“這是剛剛送來的武夷巖茶，味道還不錯。”韓太后對紀曉棠和秦震說道。

紀曉棠和秦震都端起了茶盅。

韓太后看了兩人一眼，茶盅只是沾了沾脣，就放下了。

紀曉棠和秦震也隨即放下了茶盅，秦震就提出要告辭。

韓太后看了兩人一眼，並沒有阻攔。

“……宮中寂寞，曉棠，你以後要常帶煊兒來看我，不要總等著我召見你們，你們還要推三阻四的才肯來上這麼一趟。”說到最後，韓太后還加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遠著我，那不過是小家子的見識，不了大氣候。你們不一樣，煊兒也不一樣。”

從宮中回到安王府，紀曉棠和秦震在煕春堂上房屋中坐定，煊兒也被孃抱下去睡覺了。

夫妻兩人目相對，都出一個苦笑來。

秦震苦笑了一下，立刻就收住了笑容。

“曉棠，你有沒有……”秦震有些急切地問紀曉棠。

“王爺放心，”紀曉棠擡起袖，讓秦震看。

紀曉棠是按著品級大妝的，上穿的是進宮的朝服，不僅十分華麗，而且裡三層外三層的很是繁複。

外面裳的袖並沒有任何異樣，可是裡面的袖卻有些溼~潤。秦震看了看，出手去，就從紀曉棠的袖中取出一個像布包又像皮囊的件來。

那件裡顯然還有東西，而且是。

“王爺囑咐了，我怎麼會不小心。這還是程嬤嬤特意給我做的呢。”紀曉棠就笑著告訴秦震。

秦震頓時就鬆了一口氣。

“你邊有程嬤嬤，我是應該放心的。”

程嬤嬤在宮中多年，知宮中的人事，這些機巧也都是在宮中習學得來的。

“王爺，你也沒事吧。”紀曉棠也關切地問秦震。

“曉棠，你忘記了我是自在宮中長大的嗎？”秦震笑道。

夫妻兩人相互都放下心來。雖然兩人都明白。這次韓太后召他們進宮，是爲了進一步激化安王府和肅王府的矛盾，但是兩人同時也防備著韓太后會對紀曉棠下手。

以今天韓太后對煊兒的態度，對紀曉棠下手只是遲早的事。

當然。現在還要多擔心一樣，就是肅王府對於煊兒的敵意。

可就算是沒有韓太后今天這一齣戲，煊兒對於肅王府的意義也不會有實質的改變。

秦震現在是完全相信了紀曉棠的判斷。韓太后這次去，不是要對煊兒下手，紀曉棠也很安全。韓太后這次的舉。最主要的用意，還是在~迫秦震。

韓太后對秦震這段日子的表現很不滿意，應該是發現了秦震的意圖。

“看樣子，我還得再做一兩件事啊。”秦震思索了片刻，這才說道。

“也只能這樣。”紀曉棠點頭表示贊同，就算是演戲，也要演的真可信。韓太后本就是多疑的人，安王府已經暗中得了不利益，真要置於事外，不僅韓太后和秦霖不允許。也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夫妻兩人意見達了一致，就低下聲音來，商量著要怎麼做。

……

慈寧宮

看著紀曉棠和秦震帶著煊兒離開，韓太后慢慢地收了臉上的笑容。的目落在旁邊的兩隻茶盞上。那兩隻茶盞，正是秦震和紀曉棠用過的。

楊翩翩在旁邊看見了，忙就走上前來，將兩隻茶盞都檢查了一遍。

茶盞裡的茶都還剩下多半，紀曉棠和秦震並沒有喝掉多。

韓太后就嗯了一聲，臉上神莫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以往在這種時候。邊服侍的人都是大氣也不敢出，更不敢說話。能夠在這個時候猜到韓太后心中所想，也敢在這個時候說話的，就只有方嬤嬤。可如今方嬤嬤已經是生不見人。死不見。

好在，慈寧宮中又出了一位幾乎可以替代方嬤嬤的人。

楊翩翩輕手輕腳地走近韓太后，俯下~子，在韓太后的耳邊低聲地說了幾句。

先前撤下去的，秦震和紀曉棠用過的那兩隻茶盞也檢查過了，茶水都只剩下半杯。紀曉棠和秦震都喝過了先前的茶。

韓太后看了楊翩翩一眼，臉稍霽。

“翩翩啊，今天你也看到煊兒那個孩子了吧？”韓太后突然問楊翩翩，神態已經變得非常和。

“是的，我站在太后娘娘後，安王府的小世子我看的很清楚。”楊翩翩垂下眼瞼，目微閃，看上去卻是低眉順眼，十分恭敬順。

“依你看，煊兒那孩子怎麼樣？”韓太后又問。

楊翩翩不由得遲疑了一下。

這樣的問題，實在不該問這樣一個宮，哪怕現在已經是韓太后的心腹了。韓太后這樣問，不太可能是看重對秦煊的看法。

莫非是，韓太后也寂寞了嗎？

這樣的答案，或許有些匪夷所思，但是楊翩翩卻認爲這纔是正確的答案。

別人或許不清楚，但是因爲幾乎時刻服侍在韓太后的邊，心中明白，自從方嬤嬤沒了，韓太后是真的有些寂寞了。

“我怎麼敢評價安王府的小世子。不過太后實在要問，依著我看，安王府的小世子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孩子。雖然年紀還小，可也能夠看得出，將來必定是個聰明英俊的。”楊翩翩想了想，這才聲地回答了韓太后的問話。

這樣的話，說了等於白說，因爲並沒有什麼實際的意義。這樣的話，幾乎適用於天下所有的小孩子。

而正如楊翩翩所料想的那樣，韓太后只是要一個知趣的人隨便說說話，並沒有真的期待會說出什麼真知灼見來。

“你說的不錯。”韓太后微微頷首，“……爹孃都是漂亮人，這孩子長大了也差不了。……一雙眼睛就著機靈勁兒，也結實，胳膊還有力氣……”

韓太后的眼神就有些飄遠了，似乎是在回想方纔與煊兒相時的模樣。

“……和他父王小時候幾乎一模一樣，就是比他父王還機靈些。”

韓太后似乎是又想到了秦震小時候的樣子。

楊翩翩擡眼看了一眼韓太后，知道，此刻韓太后的心相當不錯。韓太后心不錯的時候，邊服侍的有面的人，是可以稍微大膽一些的。

“太后娘娘是極了安王府小世子。小世子還不滿週歲，怎麼就能看出比安王爺還機靈？”

“他老子像他那麼大的時候，可不會假哭！”

楊翩翩是笑著問的，韓太后也是笑著答的。

“這麼小的孩子，還會假哭？”楊翩翩繼續笑著問了一句。

“怎麼不會，你看他到了我的手裡，乾打雷不下雨，一回到娘懷裡，立刻就眉開眼笑了。他老子當年，可是長到幾歲之後才學會這一套的。”韓太后立刻說道。

“竟真有這樣的事！”楊翩翩陪笑。

“他這樣子，不像他老子，肯定是像他娘了。”韓太后似乎是自言自語地說道。

“安王妃確實詭計多端，最會瞞哄人。”楊翩翩的臉上依舊帶著笑，臉卻有些沉下來。

韓太后瞟了一眼楊翩翩，微微挑眉。

“方纔還說安王府小世子不是你能評論了，怎麼這一會我沒問你，你就敢這樣說安王妃了？”

楊翩翩立刻撲通一聲在韓太后的跟前跪了。

“婢子知道錯了。婢子方纔是不自一時失口。還請太后娘娘恕罪，婢子一定謹遵太后娘娘的話，儘量忘記過去的事，絕不敢再對安王妃不敬。”楊翩翩顯得誠惶誠恐。

“罷了，你起來吧。我並沒有說你什麼。”韓太后的臉越發的慈和，“不自，便是老天，也是管不了的。”

這後面一句話，韓太后說的非常輕。

然而，楊翩翩卻聽清楚了，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

另一邊，韓太后對煊兒的讚語，很快就在朝野上下傳遍了。聯想到隆慶帝曾經在煊兒滿月親自往安王府探，衆朝臣似乎也明白了一些事。

韓太后要激化秦霖和秦震之間的矛盾，卻同時爲煊兒鋪下了通往帝位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