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沒什麼事,李昊索讓席君買去帳篷裡搬出幾個小馬紮,與衛鴻達、戴胄等人在隨意找了空地坐下。
彈出一顆茶煙遞給衛鴻達,親手給他點燃,又給自己點起一顆,深吸一口氣,滅掉火摺子道:“衛叔,老戴,在開始之前,我想問你們一件事。”
“你說。”戴胄將馬紮向遠移了移,倒不是嫌棄與李昊坐的太近,實在是不了那燒樹葉的味道。
抖了抖菸灰,李昊問道:“你們說,一個國家強大與否取決於什麼?是強大的軍事實力,亦或是強大的經濟實力,又或者是萬衆一心,民心所向?”
衛鴻達想了想:“自然是民心所向,萬衆一心,沒了民心,你所說的一切都是空中樓閣。”
戴胄亦附和道:“衛侍史說的不錯,沒有民心,一切都是鏡花水月。”
“你們呢?你們怎麼想?”李昊又將目轉向席君買和不知什麼時候溜回來的陳倉縣令等人。
席君買直不楞登道:“那我覺得必須有強大的軍事實力,否則民心再怎麼齊,也是白扯。”
“下覺得應該是經濟。”陳倉縣令到底是基層幹部,發表了自己的看法之後,還不忘補充道:“幾位大人想啊,如果沒有強大的經濟實力,軍事實力便是無之萍,飯都吃不上,也就更談不上什麼民心所向,萬衆一心。”
“不錯,大家說的都很有道理,但在我看來又都有失偏頗。”李昊見衆人都說完了,幽幽說道:“道家有言,孤不生,孤不長,其實真說起來經濟實力也好,軍事實力也好,天下民心也罷,這些都是相輔相的。
只有強大的經濟實力免不了會被外敵侵,單求軍事強大又不免會走上窮兵黷武的老路,至於民心……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老百姓連飯都吃不上,你自然不能指他們還有心思去擁護誰,去保衛這個國家,倉廩足而知禮儀並不是用來忽悠人的。”
李昊這麼說並不是沒有據,縱觀歷史長河,古今中外,任何一個國家想要強大,前提條件必然是滿足人民的質需求,只有滿足了大衆的質需求,才能去追求更進一步的神需求。
至於說人活著的意義,飯都吃不飽的況下,鬼在有心思去想這些,有那個時間還不如去看看哪裡能搞點吃的。
衛鴻達雙眉鎖,直到菸屁燒到手指才哆嗦了一下,用最快的速度將菸頭丟掉:“李候,你說了這許多,與你在這裡開礦有什麼關係,難道這區區幾座礦山便能凝聚民心了?”
“爲什麼不能呢?”李昊反問了一句,笑著說道:“這樣一座規模水泥工坊可以爲陳倉養活多百姓您算過沒有?那邊的碎工棚您看到了沒有?水泥工坊建之後,這樣的工棚會有十座,每座都需要有一百名工人,加在一起就是一千人。
另外,每一口水泥窯還需要四到五人,我有兩百口窯,這些人加在一起又是一千左右。
還有石炭礦,二十里外的石炭礦至有礦工一千人,運輸隊還需要五百人左右。
衛叔,這三千五百人,我會按照出力多給工錢,最低者每月五百文,高者每月兩貫。”
“多?!”沒等衛鴻達有所反應,陳倉縣令就不淡定了,跑到李昊面前,激的臉都漲紫茄子:“世,世子您不會騙下吧,最,最低五,五百文?最高兩貫?!”
“怎麼?了?”李昊努力向後傾著子,躲避著迎面而來的唾沫湦子。
陳倉縣令頭搖的跟波浪鼓一樣,連連擺手,急不可耐道:“不,不是了,而是……而是……,哎呀,世子,您看那邊不遠還有地方,您要不要再開幾百口窯?”
衛鴻達與戴胄面不善,覺到了冒犯。
這邊正談國家大事呢,你一個小小的縣令什麼,還再開幾百口窯,掉錢眼兒裡是吧,斯文掃地,丟人不丟人。
卻不知陳倉縣令心裡苦啊,古往今來,不管什麼朝代,只要是地方員就不可避免要涉及到稅收。
陳倉縣在李昊準備大開發之前,全縣人口大概也就是那麼兩萬多人,守著縣裡爲數不多的那麼一點點耕地,你別說稅收,租庸調三樣,能把地租收上來就已經不錯了,至於其它哪年齊過。
但在李昊承諾出每月最低五百文工錢之後,一切都變了,老百姓手裡有了錢,庸、調兩樣怎麼都好說,實在不行還可以出錢去買絹和麻嘛,總比收不上來強上許多。
李昊呵呵一笑,搖頭道:“不行啊,這兩百口已經是極限了,再開的話本無人可用,擺在那裡跟廢一樣,這不是浪費錢麼。”
陳倉縣令尷尬的退了下去,訕訕道:“呵呵,是,下失言了。”
等他退開,李昊重新面對衛、戴二人:“不要小看這每月區區的五百文錢,陳倉這地方真說起來,老百姓每年能有五十文的收就要謝老天了,五百文對他們來說就像做夢一樣。”
戴胄道:“可是有什麼用呢,這除了能夠證明你不會榨百姓,難道還有什麼其它說頭。”
“當然有。”李昊坦然道:“舉個例子吧,假如我是一個普通的百姓,以前的日子需要一文錢掰兩瓣花,如今,一下子有錢了,一年足足六貫,那麼我第一件事要做什麼?肯定是花錢對不對!
我可以花錢買麻布,買糧食,買食,蓋房子,娶媳婦……,總之很多地方都需要花錢。
而陳倉有多人呢?在冊的有五千餘戶,兩萬三千人,青壯五千左右。
想想吧,這麼多人在消費,到影響最大的會是什麼?對,稅收,陳倉的稅收將會倍的增長。
而除了稅收呢?會不會影響到資的流通?商人逐利,陳倉有如此大的購買力,商人會不會趨之若鶩?大批商人進陳倉的後果是什麼?資流通!所以,不要小看水泥工坊和石炭礦,這可是牽一髮而全的事。”
不得不說,衛鴻達雖然是史的份,稅收什麼的不歸他管,但出於責任心,他還是被李昊給說服了,沉思良久道:“你這麼說也不是沒有道理,可是世家那邊你打算怎麼辦?別忘了,你還扣著人家的人呢,鬧將起來卻是不好收場。”
“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不過就是開個玩笑罷了。”李昊擺擺手,笑著說道:“別忘了,民心所向纔是真的,我們只要在這裡試驗功了,凝聚了民心,他們怎麼鬧怎麼鬧去,不就是掛冠而去麼,憑良心說,我還真不信他們能捨得來之不易的位。”
衛鴻達點點頭,看了戴胄一眼:“戴卿,你的意思呢?”
戴胄多明的一個人,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唱反調,打了個哈哈道:“哈哈……我自然是沒有意見,反正這次出來的任務就是調查李候私徵民夫一事,現在真相大白了,也就沒我什麼事兒了。”
見兩人已經站到了自己這一邊,李昊出心滿意足的笑容:“如此多謝二位全,回頭等回了長安,在下襬酒宴請二位。”
衛鴻達把手一擺:“不必,只要你能說到做到,不要藉機盤剝岐州百姓,老夫便心滿意足了。”
衛老頭兒不是沒有主見的人,否則他也不可能跟著戴胄跑到岐州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
不管盧、崔幾家之前是如何對他說的,他認爲李昊有一句話說的對,那些人捨不得自己屁底下的位,哪怕僅僅是一個小吏,那也不是說不幹就不幹的。
這種事畢竟涉及到個人利益,一些並不怎麼重要的旁支、偏房在得不到多好的況下,本沒必要拿自己的前途去替主家做嫁。
想通了這些,衛鴻達忽然覺得李昊並不像傳說中那般可惡,至他把程咬金的右武候衛留下幫忙岐州百姓挖井這一點就值得稱道,另外那個什麼制來水似乎也是一項很好的舉措,至讓百姓得到了方便與實惠。
至於說解決整個關中的旱災,憑心而論,這種事如果朝庭不出面,單憑李昊區區一個世家公子的份本玩不轉,就算有錢也不行。
想著,衛鴻達突然問道:“李候,糧食被劫的事你打算如何解決。”
說起糧食,李昊出一副咬牙切齒的表,恨恨說道:“這幫王八蛋,跟老子玩心眼,什麼特麼被劫,分明就是被貪污了,宋州此事也不是好東西,這裡面如果沒有他的指使,老子把腦袋擰下來給他當球踢。”
放下心中擔子,戴胄輕鬆了不,打趣李昊道:“別說那些沒用的,問你怎麼辦呢,那可是二十萬石糧食,沒了我看你怎麼跟岐州百姓兌現承諾。”
“還能怎麼辦,查唄,這麼多糧食肯定不能憑空飛了,只要用心查,肯定能找到。”李昊微瞇著眼睛,心說等查到之後,老子一定那隻幕後黑手知道知道老子的厲害。
李昊等人聊的熱火朝天,工地上的工人們也在竊竊私語彼此流,最低的僱工費用都會到達五百文,這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天文數字。
至於兩貫……,沒人會惦記,這對全年總收不超過五十文的他們來說,就是天文數字,本想都不敢想。
楊一,做爲所有人中唯數不多讀過幾年私塾的年輕代,邊簇擁著三十多號青壯,利用無休的時間,有同伴問道:“楊老大,你說這事兒是不是真的?真能給咱們每個月發五百文的工錢?”
“我覺得假不了。”楊一將手裡雪白的饅頭舉在眼前:“遠的不說,就憑這個,我就信。”
“那道是,我長這麼大,別說吃這麼好的白麪饅頭,就是見都沒見過。沒想,今年遭了災,卻吃上了。所以,我覺得世子不會騙咱們。”
“那萬一是假的呢?”有人擔心道。
“假的就假的唄,反正就算沒有五百文的工錢,估計也不會虧待咱們。”
楊一聽著邊同伴七八舌的討論,三口兩口將手裡的饅頭吃掉,拍了拍手道:“行了,都別討論這些有的沒的了,好好吃飯,好好幹活。世子既然看得起咱們,每天發二斤糧不說,還給咱們白饅頭吃,那咱們就必須對得起世子,不能三心二意,恩將仇報。”
“楊大哥說的對,咱們不能恩將仇報,不管將來怎麼眼,至眼下世子沒虧了咱們,那咱們就必須把活兒幹好。”
“對對對,就算沒有五百文的工錢,咱們至也要對得起這白饅頭。”
看著激的人羣,楊一不由想到了昨天晚上開會的一幕。
來自長安的馬先生曾親口對他們說起,五百文工錢只是起步,只有最沒有技含量的苦力纔會賺這種錢。
比如碎石灰石的工人,運送石料和石炭的工人,不需要腦子,只要有把子力氣,不懶就能把錢拿到手。
拋開這些沒有任何技含量的工作,負責管理的小組長,也就是他現在這個職位,可以比普通工人多拿兩百文的獎金,也就是每月七百文。
再往上就是燒窯的工匠,這個因爲多有點技含量,所以工錢達到了一貫,跟危險比較大的礦工持平。
而再往上便是管理層,據說什麼項目經理,這個職務每月可以拿一貫五。
一貫五啊,聽說縣裡的老父母縣令大人每個月的俸祿都沒有這麼多。
楊一的目標就是項目經理,畢竟他是讀過幾年私塾的人,天天干苦力算怎麼一回事。
但儘管如此,楊一還是沒有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甚至連每月五百文工錢的事都沒說,畢竟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他說了,將來卻兌現不了,那多丟人。
走神的功夫,楊一邊的同伴基本上全都吃飽了,楊一也拍拍子上的灰站了起來,沒用任何人催促,主招呼起來:“兄弟們,休息好了沒有,咱們再加把勁,把咱家的工地修第一個修好,中不中。”
“中!”應者如雲,吃飽喝足的漢子們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抄起邊的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