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更讓唐阿里佩服的還是自家主人李德謇。
秦懷玉就是再厲害,那不也還是跟僕人一樣,被自家主人差遣的滿世界奔波麼,穿的好,氣質好又能怎麼樣,毫改不不了事的本質。
唐阿里十分阿Q的想著,但臉上卻不敢表現出毫不敬,人分遠近親疏,哪怕都是跑,自己這個外來戶也比不上秦懷玉這個坐地戶。
更不要說,人家秦懷玉還是未來的翼國公,本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大食商人能比的。
一番寒暄過後,聊起正事。
秦懷玉笑著對另一個青年問道:“對了,你是怎麼回事,我聽說你不是帶著船隊去了泉州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青年嘿嘿一笑:“嘿嘿,這都要謝皇帝陛下,早在之前就已經派人將我家將軍在泉州收購的糧食裝船啓航運往長安,我們這一趟本沒走多遠,纔到宋州便遇到了,索我們就調轉船頭直接回來了。”
“宋州?”秦懷玉目一凝:“這麼說……那些糧食要回來了?”
“那必須要回來啊,非但如此,我們還……”青年話說了一半突然頓住,擺擺手說道:“秦,不好意思,這事兒我家將軍囑咐不能說,你別見怪。”
秦懷王心領神會,微微一笑:“明白,隔牆有耳,我不問了。”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直到上三竿,外面有人來報所有人都到齊了,這才停了下來帶上被冷落在一邊良久的唐阿里出了房間。
房間的外面,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集合了數百人,整整齊齊的站著,幾個憔悴的胡商在一起,在那數百人的注視下,像到驚嚇的鵪鶉,瑟瑟發抖。
“唐阿里,這些人你都認識吧?”青年並不意外外面的況,淡淡看了一眼,扭頭對有些發懵的唐阿里問道。
都是一起販賣所謂崑崙奴的胡商,唐阿里自然不會不認識,只是人數似乎了許多,聚在一起的這些人不足總人數的三。
問肯定是不敢問的,只能機械的點著頭:“是,是的。小人全都認識。”
“認識就好,以後你就是他們的頭兒了,這些人都歸你管。記住,回頭出海之好,好好帶路,出了任何問題,唯你是問。”
“是,小人明白。”唐阿里不敢有任何反駁,連連點頭:“小人一定盡心盡力。”
青年擺擺手:“行了,去見見你的那些手下吧,一會兒上船的時候你們。”
唐阿里心之複雜很難用語言來形容,從某些方面來說,此時的他覺人生已經達到了巔峰,儘管失去了自由,但卻得到了大唐頂級貴族的賞識,只要好好表現,將來說不定也有飛黃騰達的一天。
聚在一起的那些胡商也聽到了青年的話,一個兩個羨慕的看著唐阿里,嫉妒當然也有,不過卻不敢表現在臉上。
等到中午時分,碼頭上空出了一個泊位,空著的五牙大艦靠了過來,將早已經準備好的衆人接到了船上,同時裝船的還有一隻只巨大的木桶和數不清的實心鐵球。
唐阿里並不清楚那些實心鐵球是幹什麼用的,想問又不敢開口問,但在走上五牙大艦的甲班之後,他迅速的將鐵球不鐵球忘到了腦後,眼裡只剩腳下那巨大的戰船。
……
李昊並沒有去管艦隊的事,有秦懷玉跟席君買在,再加上未來將要與他們匯合的王文度,海上的事並不用他來心。
此時的他正坐在杜如晦的家裡,假模假式的給老杜切脈。
是的,老杜病了,就在這關鍵時刻病了。
不過,與正統的醫生相比,李昊會切個屁的脈,他那點醫,除了會個針,也就剩下多喝熱水了,虧得杜如晦竟然如此相信他,讓他來切什麼脈。
良久,李昊將手收回來,嘬了嘬牙花子。
這事兒不好弄啊,這連點提示都沒有,老子怎麼看病。
又或者,老杜命該如此?書上不是說明年他就會死麼,估計今年就已經病膏肓了吧。
正胡思想呢,見杜如晦擡了擡手,邊上立刻有侍拿來遞上一大盞水,老杜喝了之後,長長舒了一口氣道:“李候不要爲難了,老夫這病自己心中有數,這消之癥,古來無人能醫。”
“消癥?”李昊一愣,消癥不就是糖尿病的古稱麼。
“不錯,正是消癥。”杜如晦靠在牀頭悠悠說道:“想當初,漢武帝便是得了這消之癥,到延醫卻藥石無效,以致於最後瘦的形枯骨立不人型。”
李昊眨眨眼睛,總覺得杜如晦有點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味道,不由呲牙:“呃……,杜伯伯,其實這消癥……”
杜如晦擺擺手:“李候不用多說了,所謂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老夫前半生戎馬,後半生倒也了不的榮華富貴,便是立刻死了也不冤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
“李候的意思我明白,奈何藥醫不死病,佛度有緣人,老夫年過半百,該的都過了,唯一比較憾的就是不能繼續陪著陛下了。”
“話不能這麼說,其實伯伯你這病……。”
“老夫知道這病一時半刻死不了人,李候啊,你今日來找老夫應該是有事吧,老夫自知時日無多,你的事只要不違大唐律法,老夫盡力幫你辦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杜老頭兒打斷,李昊的驢脾氣也上來了,一拍桌子:“杜老頭兒,你就那麼想死是吧?真要這樣,你咋不直接拿刀抹脖子呢,又直接又不拖累人,何必在這喋喋不休。”
“……”
房間中一片安靜。
正被杜如晦之言說的肝腸寸斷的杜夫人驚訝的擡頭看著李昊,想不通他爲何如此無禮。
請假回家照看老頭子的杜構滿面怒容,拍案而起:“李德謇,你敢辱罵家父?”
李昊梗著脖子:“滾一邊去,沒你什麼事兒,是你爹先不讓我說話的!”
杜構這會兒本就有些上頭,再被李昊一罵,然大怒:“李德謇,馬上向我爹道歉,否則我杜構絕不與你善罷干休。”
“哼,道歉?”李昊撇撇:“老子不道歉又能怎以樣,有種你來打我啊,我保證不還手,看看最後是你先打死我,還是你爹先打死你。”
杜構還想再說什麼,冷不丁杜如晦重重一拳砸在牀頭上:“夠了!杜構,你給老夫滾出去!”
“爹!“
“滾!”
杜構灰溜溜的夾著尾走了,臨走時狠狠瞪了李昊一眼,意思是你等著。
對於杜構這種一心讀書的書呆子,李昊一隻手能打他八個,自然不會害怕,回了一個挑釁的眼神,重新坐回牀邊對杜如晦說道:“杜老頭,我只問你一句話,就這麼死了你甘心麼?”
杜如晦被說的是哭笑不得。
這人話麼,什麼就這麼死了甘心麼。好死還不如懶活呢,誰能死的甘心,老子才五十多歲好不好,不能再爲陛下盡忠幾十年呢。
旋即又一想,不對啊,這小子分明是話裡有話,再考慮到李昊經常會幹出一些出其不意的事,杜如晦陡然清醒,瞪大了眼睛:“賢侄,你的意思是……老夫還有救?”
什麼?還有救?
一邊的杜夫人也顧不得李昊的無禮了,起來到牀邊,關切的問道:“德謇吶,你杜伯伯真的有救?”
對杜構,因爲是平輩,李昊自然可以嬉笑怒罵,毫無估計。
對老杜,因爲是長輩,又有他家老頭子的面子在,加上以老杜的爲人也不至於跟他一個小輩計較,頂他幾句倒也無所謂。
唯獨對眷,李昊不敢有毫大意,連忙起行禮道:“伯母,您要是信得過我,就監督杜伯伯按小侄說的去做,雖不至於藥到病除,但至可以減輕病癥,讓杜伯伯多活個十幾二十年或許也不是大問題。”
杜夫人這段時間盡聽壞消息了,驟然聽李昊說有辦法,立刻喜出外,急聲問道:“賢侄,你,你真的有辦法可以救你杜伯伯?你沒有騙老?”
李昊苦笑一聲:“伯母,您說的哪裡話,小侄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拿人命開玩笑不是。”
“那,那都需要什麼草藥,賢侄,你儘管說,只要是大唐有的,再貴也不怕。”涉及到杜如晦的老命,杜夫人也顧不得什麼失禮不失禮了,直追著李昊問道。
不過想想也是,老杜這一家子,除了杜如晦居高位,剩下兩個兒子還都沒氣候,不管是杜構還是杜荷,都沒辦法挑起杜家大梁。
老杜若是在這個時候死了,杜家很可能會就此失勢,這是杜夫人無論如何也不想看到的。
這份心思李昊看的很清楚,但卻不能說這有什麼不對,換自己家裡,李靖要是快要掛了,估計他老孃紅拂指不定急什麼樣呢。
嗯……,這麼說可能有些不敬,不過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吧,誰還沒有個相公、老爹啥的,對不對。
笑著搖搖頭,李昊說道:“伯母誤會了,小侄的方子並不是藥方,而且也不用買東西,只要杜伯伯,注意飲酒、吃鹽、吃麪食,另外……。”
“另外什麼?”老杜這會兒也有些急了。
媽個兒的,說一半留一半,你還想跟老夫要錢咋地,信不信老子讓人把我擡你家去,不給老夫治病,老夫就死在你李家。
“另外……”李昊有些爲難的了手,在老杜夫婦急不可耐的目中,紅著臉不大好意思的說道:“另外就是最好不要行房事!”
“呸!小混蛋!”杜夫人雖然年齡也不小了,但被一個比自己大兒子還小的小傢伙指著鼻子說別行房事還是有些不大好意思。
杜如晦老頭兒則是比他夫人再直接,眼珠子一翻,淡淡吐出一個字:“滾!”
“得嘞!”李昊從善如流的退出老杜的臥房:“您老好好休息,記得,莫行房事!”
“快滾!”臥房傳出老杜中氣十足的咆哮。
嗯,看樣子老杜頭兒似乎好的差不多了,沒想到老子的‘話療’還管用,李昊洋洋得意的擡頭看了看天,對面前手足無措的杜構視而不見。
杜構也很這會兒也很無奈,剛剛李昊在房間裡說話的聲音不小,他在門外聽的是清清楚楚,知道這傢伙的確有辦法救自己的老子。
再想想之前自己的行爲舉止,杜構慚愧的老臉通紅,期期艾艾迎上李昊:“那個……,德謇,剛剛,剛是我不好,我……。”
李昊像是剛剛纔發現杜構一樣,滿面驚詫是:“咦,杜家兄長這是怎麼了,莫非是天氣太熱,中暑了不?”
“……”
這傢伙果然是不肯吃虧的主兒,自己不過就是懟了他幾句,這就被記恨上了。
杜構苦笑:“德謇,剛剛是爲兄沒有搞清楚況,錯怪了賢弟,還請賢弟看在家父的份上不要見怪。”
殺人不過頭點地,杜構毫無遲滯的認錯,倒是讓李昊把滿肚子的話憋了回去,難的撓了撓頭:“呃,算了,算了,不知者不怪,杜兄切莫多禮。”
“不不不,賢弟於家父有救命之恩,構雖不才,卻也不是恩將仇報之人。”杜構滿面真誠,彎腰行禮:“他日賢弟但有吩咐,構定當全力以赴。”
李昊能說什麼呢,他是真不習慣這種文縐縐的對話方式。
上前將杜構拉起來,攬著他的肩膀說道:“杜家哥哥,你就不要寒磣小弟了,杜伯伯的病又不是什麼大病,對於小弟來說不過是手到擒來,你要是再這樣謝來謝去,小弟下次可都不敢登你杜家這大門了。”
杜構很不習慣李昊這樣的行爲,但礙於他剛剛纔救了自家老父,又不好說什麼,只能苦笑點頭:“也好,既然德謇你這麼說,那爲兄便不與多謝氣了。”
“嗯,本來就不用客氣。”李昊打了個哈哈,與杜構並肩向外行去,臨走之前特地叮囑道:“杜家哥哥,千萬記得,莫再讓杜伯伯飲酒,也不要多吃鹽和麪食,最最重要的是,莫行房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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