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令琛這次來澳大利亞的原因, 是定居于此的一位譽國際的作曲大師邀請他參觀自己的玫瑰莊園。

　為此，令興言興了好些天。

　這位大師的曲風詭譎妖異，青年時期無人賞識被埋沒了好些年, 如今田耕開萬人爭, 在各個國際音樂大獎上出盡了風頭。

　邀請令琛參觀鮮花莊園，不就是拋來了合作的橄欖枝？

　不過據令興言所知，但凡是鬼才，格都好不了哪兒去。

　來的時候他還擔心，令琛這格會不會跟大師合不來，兩人話不投機半句多轉頭就訂機票回國。

　沒想到兩人相談甚歡，聊到盡興時，大師刷地一下撕了好幾張稿紙，語無倫次地說著自己的母語德語。

　當時令興言還有點忐忑，也不知道令琛是不是說什麼話激怒了人家。

　結果第二天上午, 大師的助理就打來電話, 說臨時改變了原本的安排, 想邀請令琛一同前往西澳去看黑天鵝。

　當時令興言高興得呀, 仿佛國際大獎已經在朝自己堂弟招手了。

　結果轉頭令琛說，他要回國。

　周五就走, 一天也不多留。

　即便令興言當時暴跳如雷，也攔不住令琛的腳步，發著火說讓他自己去跟人家大師解釋。

　當天晚上，令興言坐在酒店套房客廳，面如死灰地盯著墻上的壁畫，聽不清臺上的令琛跟人聊了什麼。

　總之, 西澳之行沒了，令興言覺得自己心心念念的合作也涼了。

　直到周五清晨, 他們啟程回國前。

　酒店前臺打來電話，有客人來訪。

　前來的是一位年輕男人，大師的助理。

　他捧著一束新鮮的玫瑰花，說是大師清早從自己莊園里摘下來送給令琛的。

　這事兒把令興言嚇得不輕，想說弟弟咱現在的就也不錯了千萬別為了更大的國際舞臺就委曲求全啊。

　結果人家助理下一句是，大師還有句話帶給你——

　“All your wishes come true.”

　-

　晨杲杲，令興言拖著大號行李箱前往機場，心一直很沉。

　時間急，他只訂到了兩張頭等艙機票，盧曼曼他們則留在澳大利亞，按原計劃回國。

　上機后，令興言疲憊不堪，換上拖鞋放倒座椅。

　閉眼睡覺前，他扭頭問旁邊的人。

　“所以到底為什麼要回去？”

　令琛側的空隙放著那束新鮮的玫瑰花。

　他看著窗外跑道，低聲說：“同學會。”

　令興言：“……”

　他看了眼令琛側的花，差點在飛機上表演一個刑事案件。

　“咋的？你要在同學會上求婚還是怎麼？人都能往家里帶了你就缺這一個同學會？！我以前咋就沒發現你這麼腦——”

　說到一半，令興言發現有個剛上機的男人扭頭看向他這邊，于是立刻閉了。

　“令琛？”

　男人開口，“巧啊，又遇見了，你也今天回國？”

　令琛扭頭，和面前的尹越澤對上視線。

　“嗯。”

　“認識？”

　令興言在一旁悄悄問。

　“高中同學。”

　令琛低聲回了他一句，便用余注視著尹越澤坐到和他隔著一個過道的位置上。

　“聽徐亮說你有時間參加同學會了，看來同學們要高興好幾天了。”

　尹越澤坐下后，一邊系安全帶一邊說，“到時候得喝兩杯。”

　“抱歉。”

　令琛說，“我不喝酒。”

　尹越澤愣了下，隨即點頭，“哦對，你得保護嗓子。”

　說到這兒，尹越澤垂眼看見令琛旁的玫瑰花，“誒，你這花這麼遠帶回國，給朋友的？”

　令琛沉默片刻，才淡淡道，“還不是。”

　尹越澤聞言頓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令琛什麼意思。

　他隨即笑道：“這花這麼漂亮，又千里迢迢帶回去，送出去肯定就是朋友了。”

　“謝謝。”

　令琛垂睫，“承你吉言。”

　“不客氣。”

　兩人的便對話到此結束，尹越澤轉頭便去做自己的事，對令琛這種不冷不熱的態度也沒在意。

　畢竟他倆高中也算有點集，知道他一直是這種格。

　倒是一旁的令興言覺有點不對勁。

　和令琛朝夕相這麼多年，對他的緒變化很敏。

　令興言明顯覺到，自從這位高中同學走過來，旁的令琛雖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沒過，說話也淡淡的，但周的氣息悄然間了一些。

　于是他瞟了好幾眼那邊的尹越澤。

　對方安置好后，便和旁的同伴說話，也沒有什麼異樣。

　而令琛側頭靠著窗，像是發呆的樣子，令興言也就沒多問了。

　過了會兒，飛機開始行。

　令琛過玻璃反的景象，看著尹越澤和朋友談笑風生的模樣。

　他好像一直沒有變過。

　，熱，討人喜歡。

　令琛最狼狽時，尹越澤這樣對他。

　令琛最耀眼時，他也沒有一的諂與討好。自小優渥富足的長環境和傲人的家庭背景給了他這樣的從容與自信。

　就像高中時的籃球賽，投進一個三分球，他會肆意張揚地回頭朝祝溫書挑眉炫耀。

　投歪了，他也只是腦袋，笑出一口大白牙。

　而那時候的自己在做什麼呢？

　令琛抿著，沉沉地呼了一口氣。

　-

　十余個小時的飛行后，飛機落地江城國際機場。

　出發時還朝霞泛金，下飛機時便已經暮四合。

　令興言和令琛各自拖著一個行李箱，距離卻越拉越大。

　令琛走得很快，令興言幾乎要拖著箱子小跑才能跟上。

　他不知道他急什麼，差這一時半會兒嗎？

　經過漫長的步行，兩人終于到了海關。

　由于作快，他們前面幾乎沒排什麼人。只是工作人員好像準備還沒到位，不知道在磨蹭什麼。

　好一會兒，旁邊的窗口也排上了長龍，工作人員才開始檢查放行。

　好巧不巧，尹越澤就排在他們隔壁隊伍，距離不遠。

　覺到他的目，令琛回頭，和他對視片刻。

　尹越澤只是點頭示意，沒說什麼，隨即低頭看手機，像是有什麼急事。

　就在這時，令琛的手機響了一下。

　【祝老師】：那個，明天你不用來接我啦，我有朋友順路一起。

　令琛遲遲沒有回復。

　他著手機，再次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男人。

　尹越澤的手指不疾不徐摁著屏幕鍵盤，目比剛剛溫和多了。

　“您好，這玫瑰花不能過海關。”

　工作人員說完，對上令琛的目，他愣了下，立刻低頭又確認了一下證件，聲音突然變得有些忐忑，“據規定，為了防止外來種，農貿產品不能……”

　“好。”

　令琛沒說什麼，只是嘆了口氣，“你們理吧。”

　-

　祝溫書本想發完這條消息就去洗澡，但見令琛沒有立刻回復，于是又補了一條。

　【祝溫書】：就是鐘婭，你還記得吧，明天想找我一起看電影，買車了，看完了我們就一起過去。

　剛發出去，祝溫書又有點兒后悔。

　是不是太事無巨細了？

　唉。

　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解釋這麼多。

　可能是因為人家令琛說好了要來接，卻臨時爽約了，有點過意不去吧。

　過了會兒。

　【c】：……

　果然很無語。

　【祝溫書】：……

　【c】：下次有話請一次說完。

　啊？

　這前后兩句有什麼反轉嗎？

　祝溫書搖了搖頭，心想大明星要求真多。

　【祝溫書】：還不是跟您學的。

　【c】：我今天在飛機上遇到尹越澤了。

　“你自己說話也總——”

　祝溫書字打到一半，盯著令琛剛發來的消息怔了一回，隨后刪了那半句話。

　【祝溫書】：啊？他不是在國嗎？

　【c】：不清楚。

　【祝溫書】：噢……

　很奇怪。

　祝溫書覺跟令琛聊起自己的初男友總有一種不對勁的味道。

　以前有同學來問尹越澤的況，雖然不算是一丁點緒都不帶，但也不會有此刻這樣抵的覺。

　【祝溫書】：我先去洗澡了。

　【c】：嗯。

　-

　第二天，鐘婭如約來祝溫書家接。

　鐘婭才考到駕照不久，一路上磕磕，電影遲了幾分鐘不說，后來去餐廳的時候又因為走錯道被迫左轉，繞了一大圈才到目的地。

　好在祝溫書早有預料，看完電影沒讓再去買茶，直接把人拉到了停車場，這才沒遲到。

　可能是因為有令琛和尹越澤這樣的同學到場，徐亮定了一家高檔的中餐廳。

　祝溫書和鐘婭進去時，里面除了徐亮以及上次婚禮出席的那兩個男生，還有個好幾年沒見的同學向格菲。

　祝溫書之前聽說向格菲在帝都工作，沒想到今天會在這兒見到，意外的。

　“呀，好久不見。”

　“是呀，好久不見。”向格菲撐著下看向，“你怎麼一點兒沒變呀，看起來還跟個高中生似的。”

　祝溫書承認向格菲這些年變化大，妝容致穿著時髦，頭發也是嫵的大波浪，和高中素面朝天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但祝溫書今天也是穿了高跟鞋的，怎麼也不像個高中生吧！

　“可能跟小孩子待的時間比較長吧，心態比較年輕。”

　向格菲笑了笑，沒再說話。

　其實祝溫書只是順口一說，沒什麼其他的意思。

　看見向格菲旁邊位置空著，還直接坐了過去。

　這是一張十人位的大圓桌，三個男生和向格菲挨著坐下，再加上祝溫書和鐘婭，便只剩四個連排的空位對著窗戶。

　幾個人閑聊了會兒，徐亮看了眼手機，說道：“他們都快到了。”

　在座都知道徐亮里的人是誰，除了向格菲，其他人不久前在婚禮上見過令琛，但這會兒也都有點小張。

　加上還有一位老同學是祝溫書的前男友，今天這桌聚會元素有點多，大家都默契地不再說話。

　倒是向格菲突然起對大家說，“有點，我換個位置吧，大家都寬松點。”

　神自然地坐在那四個連排座位中間一個，和鐘婭隔了一個空位，和另一頭的徐亮隔了兩個空位。

　剛落座，包廂門被推開。

　在所有人的目都朝門口看去時，祝溫書遲了一拍，在轉頭前莫名迫切希此時先出現的是令琛而不是尹越澤。

　然而當回過頭，目卻頓住。

　兩個人居然一起來的。

　“你們一起的？”

　徐亮驚訝。

　“嗯。”尹越澤朝里掃了眼，視線在經過祝溫書時停留片刻，朝笑了笑，“門口遇到的。”

　一旁的令琛倒是沒說話，先一步邁進來。

　剛靠近桌邊，向格菲起拉開了旁的椅子。

　除了向格菲不明所以，其他人全都面僵，想開口又不知道說什麼。

　令琛側頭看向，目里有淺淺的迷茫。

　行明標明顯是祝溫書旁的空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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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

　“給他留的？”

　令琛確實也因為向格菲這句話停下了作。

　頂著滿場注目，祝溫書抬頭看了令琛一眼，目匯那一刻，幾乎是下意識就說，“給你留的。”

　徐亮從來沒想過八個人的聚會能安靜這樣。

　話音落下時，令琛正好拉開椅子，椅子腳地面發出的聲音在這包廂里格外刺耳。

　但他也沒把那句“您是哪位”問出來，只是客氣地點點頭：“好久不見。”

　因為他這句話，所有人的目都集中到了祝溫書上。

　在這尷尬的氣氛中，祝溫書終于明白剛剛為什麼希令琛先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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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向格菲突然指著那個座位說：“尹越澤，你怎麼還不過來？專門給你留了座位呢！”

　包廂里像按了暫停鍵一樣，連空氣似乎都停止了流。

　卻沒想到，這樣尷尬的場面還是出現了。

　直覺預料令琛會坐到旁邊，占了這個位置，也就可以隔絕了尹越澤坐過來的可能。

　他的手還搭在椅子上，看了眼尹越澤，又看向祝溫書。

　隨即腳步不停，越過鐘婭。

　“哎呀，令琛同學，真是好久不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