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昱龍浪, 但也不是隨便浪的人,也分人,看場合, 如今這麼猖狂, 自然有他的用意,他急需快破快立, 破了他從前在陶然心裡六叔的印象,重新樹立作為男人的形象。
七月底高校的招生工作就正式展開了。梁東升了上來, 為了長海大學英語系的系主任, 也是他們學校最年輕的系主任, 招生大小事都得他參加。錄取工作即將要展開,他看著花名冊,總是不可避免地想到余和平。
余和平的攻心計算是真的起了作用。他功地利用了梁東的善良正直。梁東一想到他, 總是會有些愧疚。
他其實去過余和平家裡兩趟,知道余和平離家出走的事。余和平瘦弱,個頭也不高,他總擔心他在外頭會欺負。一個高中生, 出去能做什麼呢?
他也覺得余和平並沒有他外表看起來那麼弱,也有狠的一面,對別人狠, 對自己也夠狠。
七月三十一號,高考績出來了,陶然考了686分,高居市一中第三名, 全市排名第四。陶然心裡的一塊石頭算是徹底落了地,中山大學已經在向他招手。
陶建國夫婦高興的很,大院裡的鄰居都嚷著讓他們家辦酒席慶祝。
“辦辦辦,怎麼不辦,大家夥一起高興高興。”陶建國說。
陶然不是他們大院出來的第一個大學生,卻是他們大院第一個考上名牌大學的。陶建國夫婦把親戚朋友都請了過來,在服裝店開業前兩天在長明縣最好的飯店辦了個酒席。
大院的人都請了,也不好意思單獨不請余家的人。陶建國問:“咱家的孩子考上了名牌大學,人家的孩子到現在還下落不明,請他們,合適麼?”
“那你這麼說,咱們辦酒席還不合適呢。”劉娟說,“反正說不說都不合適,那就說一聲,咱們禮到了,他們去不去。不去最好。”
沒想到余歡竟然去了,男人沒去,坐在客桌上又溫又和氣,誰跟說話都熱相對,劉娟倒覺得可憐。
看得出來,余歡是非常融到們當中去的。只可惜的名聲早就壞了,而且深固地壞,如今余和平離家出走,他為什麼離家出走,還不是從小待呆夠了,那罪魁禍首不還是余歡?
所以大家都不大理,有意疏遠。
劉娟看不過去,再加上今天是他們的好日子,所以就過去跟余歡說了幾句話:“人多,招待不周你多擔待。”
余歡立馬站了起來,紅豔豔的口紅因為吃東西有些不均:“吃的好的,還沒恭喜你呢,兒子這麼有出息。”
劉娟想告訴余和平的事,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住了,沒有說。
今天正好是八一,建軍節,陶建國把他那幫兄弟全請過來了,幾個人單獨坐了一個包間,喝酒猜拳聲震天,陶然朝裡看,劉娟說:“別管他們,今天他們不喝趴下不會罷休的。”
“我看看六叔。”陶然說。
劉娟愣了一下,問:“看他幹什麼?”
“看他喝不喝酒啊,”陶然臉上都是看好戲的神,“他不是說他戒酒麼,我要看他打臉。”
劉娟就笑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問:“喝了麼?”
“當然喝了,屬他喝得最多,臉都喝紅了。”陶然說。
“別管他們了,男人裡能有幾句靠譜的話,過來跟你叔叔伯伯們敬個酒。”
陶然不大樂意,說:“搞得跟我結婚似的。”
劉娟笑著拉著他走了,這麼臉上有的時刻,陶然就是顯擺的寶貝,得給所有人看看才行。
陶然挨桌敬了一,劉娟拉他在他姥姥那桌坐下,還沒坐穩呢,陶然就站起來了,劉娟說:“你吃點菜,別醉了。”
“我上個洗手間。”
陶然說著就朝洗手間的方向走。那洗手間在走廊盡頭,他走到門口就停了下來,等了一會,就見盛昱龍從裡頭出來了。
他咳了一聲,說:“誒,這酒氣熏人的是誰啊?啊,是六叔啊。”
盛昱龍喝多了酒,本來有些暈乎乎的,從廁所出來乍然被嚇了一跳,站穩了才發現是陶然,提子的手抵開水龍頭,象征地衝了一下手,甩了甩說:“你怎麼在廁所門口站著?”
“我來看你喝醉了沒有,要不要人扶。”陶然說。
盛昱龍就笑了,說:“我要不想醉,誰能灌醉我,再說了,今天是你們家的好日子,你該去看看你爸,說話都不利索了。”
“你不是說戒酒麼,不是說滴酒不沾了麼?”陶然說。
“……今天不是你好日子麼,高興,破例一次。”
陶然撇撇,說:“就知道你。”
他說罷就走,盛昱龍卻一把拉住他,把他往廁所拉。陶然嚇了一跳,奈何勁沒有盛昱龍大,就被盛昱龍拖到廁所裡去了。廁所不大,裡頭的蹲坑門都開著,沒人。
“你怕我喝醉了?關心我?”盛昱龍低聲問。
“我是來看你笑話。”陶然說,“來笑話你的。”
陶然喝了酒,上特別熱,手也熱。盛昱龍也不惱,帶了酒的眼睛又是那種的意味看著他:“我卻是來關心你的,我看你也喝了不,沒事吧。你多喝點水,不容易醉。”
“黃鼠狼。”
“什麼?”
陶然掙他,說:“我說你黃鼠狼給拜年,不是好心。”
盛昱龍手抓他,陶然一溜煙地跑了,盛昱龍笑了笑說:“媽的,就會勾人。”
陶建國果然喝醉了,喝醉了發酒瘋,胡說八道,把劉娟氣的不行。盛昱龍他們幾個把陶建國扶上車,先把他送回了家裡,陶然和劉娟留下來送客人,客人走到差不多之後,母子倆才往回走。飯店距離他們家不算遠,今天難得晴天一回,路上卻還有很多積水,劉娟說:“我看電視,南方好多地方都淹了,今年怎麼這麼多雨呢。”
陶然手拿手裡的袋子:“給我吧。”
“不用。”劉娟說,“你手上就夠沉的了。”
他們這裡辦酒席,吃剩下的主人家都會打包。劉娟讓陶然倆舅媽各拿了一份,陶然他姥姥拿了一份,剩下的自己就打包帶著了。酒席辦的盛,還剩下好多剩菜,母子倆一人拎了兩袋,大多是。
“你等會回去問問你六叔要不要,有幾盤沒上桌的菜,乾淨的,我單獨打包了,他要的話給他拿回去吃。”
陶然說:“他那麼有錢,才不會吃剩菜呢。”
“他現在估計也沒多錢了,你沒發現他現在的煙都變了麼?”
陶然愣了一下,他真還沒注意。
“他怎麼了?”
“沒怎麼,這不是最近剛把那服裝店盤下來了麼,那麼大的店,租金就不,再加上重裝,還有請人的錢,估計也都花個差不多了。你六叔做生意才幾年啊,兩年多一點而已,他又不是會存錢的人,手頭上能有多。”
陶然沒說話,劉娟就說:“你問問他,乾淨的菜,不是吃剩的。”
“那就直接給他打包,走的時候讓他帶著不就行了。你問他他肯定說不要。”
劉娟就笑了,說:“也行,我不就是怕他不好意思要麼,所以讓你問。”
“我……”陶然訕訕的,“我問他怎麼就好意思了。”
“你不是跟他住了半年麼。”劉娟笑著說,“倒是你,怎麼跟你六叔好像生疏了不。以前在人家家裡住著,這一考上大學就不理人了,這可不行,你六叔幫了咱們家多,這次擺宴席,酒都是他帶的,還都是好酒。”
盛昱龍對他們家好,陶然是知道的,而且也知道盛昱龍不是完全出於個人私。這一點他是真覺得盛昱龍人好,仗義,大方,也熱心,以前跟他沒這些事的時候對他們家就不錯。
劉娟見他不說話,就問說:“還是因為他喝醉酒的事?男人都這樣,你看你爸,我管教了那麼多年,不照樣還是喝醉了。男的沒有點缺點還嚇人呢,他們這些人就這樣,有缺點,但也有好。”
陶然覺得劉娟已經被盛昱龍收買了,以前多看不上盛昱龍啊,說他不是正經過日子的人,說他渾。
盛昱龍下午要帶他們回去,所以中午就沒走,在陶然那屋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發現陶然坐在椅子上看書,外頭起了風,窗戶也開著,吹著窗欞上掛著的中國結穗子一直飄個不停。
不知道是不是人眼裡出西施的緣故,他看陶然,覺得陶然真是越來越好看了,如今是準大學生了,上又多了一層暈,大學生的暈,他的頭髮烏黑,臉龐和脖子就顯得更白皙,臉龐的廓秀氣而周正,介於男孩和男人之間,胳膊有些瘦,手指修長白皙,修剪的整整齊齊,指甲呈現出紅的健康澤,無汙染天然一塊璞玉。
他們倆要在一起,吃虧的是陶然,他沒什麼吃虧的,只有得償所願,還佔了便宜。
不管是從外在條件上,還是在條件上,亦或者從年齡和未來上,他都和陶然比不了。唯一比陶然好的是出,但他那個家庭,又算什麼好家庭。
從世俗的角度上來說,盛昱龍是無恥的,但他的好在於,他自己意識到了自己的無恥,意識到了,卻剎不住車,所以覺得他是有罪的,對於陶然,他始終有負於他,所以唯有用一生全心去償還。而且他一直清楚地知道自己傾其所有帶給陶然的,或許也不如陶然本來該有的萬分之一……有些東西並不是財富、能夠給予的,他虧欠陶然的是一個正常的人生。他明白這一點,所以始終清楚自己的位置,因此對陶然盡他所能。
陶然沒察覺盛昱龍在看他,他看小說了迷。
高考完之後,他終於有了大把大把的時間,盛昱龍書架上的那些小說他全都打算看一遍,最近他迷上了金庸的小說,武俠世界恨仇,簡直他看了迷,平時沒事就會看。如今看到《天龍八部》,覺得這小說架構恢弘,比前幾本都好看,他正看到馬夫人咬段正淳的那一段,又揪心,又興。
“看這麼迷?”盛昱龍忍不住問。
陶然回頭看了一眼,說:“看金庸的小說呢,你醒了?”
盛昱龍往上坐了坐,問:“看到哪兒了?”
“我在看馬夫人咬段正淳,要咬死他。”陶然放下書,大概看的驚心魄,所以有些激,說,“你說金庸是寫武俠劇的,卻是個言高手,他的全都奇絕豔麗,比專門寫言的瓊瑤都高幾個段位,讀起來余味悠長。”
盛昱龍笑了笑,說:“你說的倒有水平,還又奇又絕的。”
他是說不出這種話來,跟陶然比,他就是個人。
陶然不理他,回頭繼續看。盛昱龍忽然趴了過來,靠在他後背上,溫熱呼吸噴到他耳後,對著他的臉就親了一口。
陶然一把就將他推開了,大概是本能反應,用的勁特別大,竟然直接把盛昱龍推了個人仰馬翻,他的單人床本來就窄,盛昱龍撲騰一聲滾落到床另一邊的地上去了。
陶然嚇了一跳,說:“活該。”
他說罷又抹了一把臉,結果半天也沒見盛昱龍爬起來,他趕爬上床,爬過去朝床下看了一眼,床下忽然出一隻手來,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用力一帶,那勁奇大,將他整個人都拽落到下面去了,他原以為自己會磕到地面上,誰知道盛昱龍將他一摟,他就落到了盛昱龍上,盛昱龍抱著他翻了個,他就被倒在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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