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話里勸著太后，但其實他心主意已定，不可更改。

　等萬壽節的時候，他就會宣布這一消息。

　一月后太子就能登基。

　到時候……哼哼。

　自然是天高任他飛，海闊憑他躍。

　他答應皇后了，兩人還要再去江南一趟呢！

　這回人太多，皇后又不愿意在人前面，他們可沒玩盡興。

　太后聽兒子都了“娘”，一時之間竟也涌起了久違的慈母心腸。

　“罷罷罷，你都已經決定了的事，哀家還能勸得你不！只希你自己不后悔就是！”

　皇帝說得對，的兒子自己了解。

　當年若非迫不得已，他連這個皇位都沒興趣。

　先帝臨終托付，手段凌厲，終于等到他長起來。

　如今的大靖，再也不是當年的大靖。

　世家被削弱，寒門崛起，就連他們李家都邊緣化了。

　等太子登基，那又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們這些往昔的舊貴族，慢慢地就會被拋棄，忘……

　太后心有些黯然，讓皇帝退下了。

　想自己靜靜。

　*

　這是陛下第一次親口說出禪位的意思。

　饒是在太后宮里，也有那神通廣大的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

　一時之間，滿朝的員眼睛都盯上了東宮。

　這可是自個兒未來的主子了！

　陳家自然也有那渠道，得到了這消息。

　“兩個月后就是陛下萬壽節，你給弁林傳信，讓他回來一趟。”

　陳家書房，

　陳彥之和大兒子小兒子因為剛剛收到的消息，面都有些凝重。

　陳琢林應下，又問了一句：“那三弟那邊……”

　是否也要將此事告知一聲？

　陳彥之沉片刻，搖了搖頭：“你三弟跟咱們不一樣，他的路走好了，日后就是福林最大的依仗，此事尚未有明確的定論，還是等事塵埃落定了，再跟你三弟說。”

　屆時老三還能借此機會更進一步也未可知。

　四子陳懷林也贊父親的意見。

　“父親說的是，三哥遠在西北，就算他知道了也鞭長莫及，如今咱們應該好好想想，等太子殿下登基，妹妹怎麼辦。”

　這也是陳彥之這段日子一直在發愁的事。

　“唉”，他嘆息了一聲，“都怪父親無能，沒能給你們一個好的出。”

　陳琢林和陳懷林兄弟連忙道：

　“父親這是哪里話？我們兄弟能有今日，不都是您一步一步為我們打下了基礎。”

　按理來說，以陳彥之的子，是絕不會陷如此自怨自艾的地步的。

　可他這些日子越是思索，越是覺得兒恐怕與后位無緣。

　新帝登基本就，而要立福林為后，百們恐難以接。

　再者，之前太子只是太子，虛置東宮其他妾室滿朝文武那張尚且還能堵上一堵，可若是太子不再是太子，而是一國之君，難不還能虛設六宮不？

　此事古未有之！

　百們也絕不會答應。

　那他的兒，又該有多傷心？

　若是從未擁有過便罷了，偏偏又被太子殿下偏寵了這麼些年，一朝發現自己泯然眾人……

　他知道福林這孩子的子，外剛。

　到時候恐怕難以啊……

　倒是陳琢林覺得，父親的想法太過悲觀了。

　“這些年太子待小妹如何，咱們都是看在眼里的，便是太子登基，也定會給妹妹一個代。”

　“況且，如今為殿下生下子嗣的就只有妹妹一人，就算妹妹不能封后，那別人自然也不可以！”

　憑什麼呢？

　憑家世好？

　這種話也只能在私下里說說，真正卻是不能拿到朝堂上來說的。

　比如文們勸陛下納某某某家之，那也不是說們家怎麼樣，而是說此如何如何賢惠，宜室宜家。

　所以，妹妹如今也不是毫無依仗的。

　試問陪太子一路走來，又為太子殿下生下三個孩子的人都沒能當上皇后，那別人又有什麼資格呢？

　這后位，若是福林坐不上，別人也休想！

　只要能拖上幾年，等秦旭長大了，等他們一家立起來了，到時候結果還猶未可知。

　這是陳家父子坐在書房里商議了整整一日的功夫才商議出來的結論。

　總之，若是福林有幸坐上那位置，自然是皆大歡喜。

　若是坐不上，那就拖著吧，拖到能坐上去為止。

　他們陳家雖然只是個小小寒門，但在朝中的影響力卻早已不可同日而語。

　只要他們全力出手，此事十有八九能。

　事既然已經決定，陳家父子便不再糾結。

　這段時間各自辦好各自的事，該做的準備慢慢去做就是。

　殊不知這一切，都是白費功夫。

　*

　一個月后。

　上京城，日日都有各寶馬香車穿梭其中。

　來自四面八方的域外來客，看得上京的百姓們津津有味。

　“上一回上京城如此盛景，還是先帝爺在的時候呢！沒想到這麼多年了，小老兒還能再見到一回。”

　路邊賣餛飩的老叟今年八旬了，在這兒賣了一輩子的餛飩。

　他家的餛飩皮薄餡多，湯鮮香濃郁，不來他這兒吃的都是老顧客了。

　聽老叟這麼一說，就有吃餛飩的客人笑了。

　“孫老頭，這麼說你這餛飩攤子還是歷經兩朝了，還有來歷。”

　孫老頭正在給客人煮餛飩，鍋蓋掀開的霧氣迷蒙了他昏花的雙眼。

　他年紀大了，作慢，但客人們從不催他。

　聽見客人這話，他也笑了：“那可不？要論起小老兒一開始做餛飩的時候，那可還不止兩朝呢！”

　他剛開始做學徒的時候，還不是先帝爺當皇帝嘞！

　這下子客人們紛紛笑了。

　在上京，還有許多這樣數十年的老攤記錄了大靖曾經的過往。

　“也是這幾年咱們老百姓吃得好了，我前些日子走商去北邊，以前那邊的人一個個面黃瘦，長得皮包骨似的，人又高，看著就嚇人，現在可不一樣了，那一個個，是真的膘壯人高馬大的，要是再跟蠻子們干仗，保管一拳一個！”

　“誰說不是呢？以前一年到頭要死多人，現在呢？只要不是懶漢，就沒死的。”

　“是啊，都是咱們陛下和太子圣明，才有咱們的今天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