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個技復興派,不是我就連珊多拉都覺矛盾,而且不面對技復興派矛盾,面對失落神教也矛盾,因爲就目前看來這兩撥人好像都打算拯救世界——並且各自堅信這一點。
失落神教封存科技的行爲看上去很沒道理,用我的價值觀來看就是違背歷史流阻礙時代發展,但他們的創建者是當年吃過見過的樹靈,一幫曾經見識過真正高科技是啥樣,不會因爲科技發達就被嚇破膽的傢伙卻選擇封存科技,那這整個事件就要打個問號了:教會封存科技必然是有理由的,想想樹靈的經歷,這很可能跟當年舊帝國崩潰之後的追殺有關,所以不能貿然否定。
技復興派嘗試振興整個文明的做法更無可非議,事實上在很多正常點的世界觀下,這種思路纔是進步人士(我們暫且不管那幫激進分子),畢竟人總是要向前看的嘛,但這兩年我好像沒怎麼接過正常的世界觀——所以在各種奇葩世界都有的況下,技復興派的做法是好是壞就難說了,畢竟我們也不知道失落神教幾萬年前的目的是什麼,萬一這個宇宙深或者世界屏障外面封印著兩百萬墮落使徒或者一座深淵之門呢?技復興派在大家都戰戰兢兢在樹裡的時候跑出去扯著嗓子嗷一聲,世界末日了算誰的?
但他們兩方好像又都不怎麼清楚那個“究極真相”,起碼技復興派不清楚,而失落神教的最高層可能清楚,基層卻和技復興派一樣稀裡糊塗。
所以在搞明白那個到底是啥之前,最好別貿然憑腦補行,這是這兩年來積累的經驗,自打四年前知道黑暗神族跟明神族親如一家之後我就不敢隨便對任何陣營下結論了。
因此,面對首領提出的求助請求,我跟珊多拉只能搖頭(當然珊多拉現在沒法搖頭所以選擇原地使勁哆嗦表示否定)。一切還是等真相大白再說吧,反正也不差這幾天。這顆星球幾萬年不是都熬過來了麼。而首領在聽到我的解釋之後也沒繼續堅持,大概不是被我說服了,只是認爲憑自己的言語無法說服一羣“異邦人”,所以乾脆不費功夫吧,倒是個聰明的人。
最後我和珊多拉開導了一下首領(我覺得算是開導吧),讓安安心心在這裡等著好消息,我拍著自己的良心宣佈自己是個樂於助人的好外星人,當然由於當地收不到xltv的信號所以沒辦法找新聞欄目組證實這件事兒,但首領似乎是認命了,表示會配合這幾天的生活。
平心而論。這地方比之前住的地宮都好。哪怕之前住的首領套房也沒像現在這樣配個兩百平米的臥室嘛——我是真覺得這監獄的設計哪裡有問題!
在我和珊多拉準備告辭離開的時候。首領終於忍不住住我倆,作爲一個幾萬年來首次接天外來客的當地人,還有話要說:“等一下!我……能問問‘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麼?”
“這個很難解釋清楚,哪怕給你看紀錄片估計你也只能瞧個熱鬧。反正超出你的想象,”我指了指桌子上的全息投影,“你可以自己找找,給你準備了些解悶的東西,這東西支持意念控制,非常簡單。另外你也可以通過它聯繫到其他房間的人……順便讓他們也安安心。”
“你們明顯有非常高超的技,”首領似乎有些張,乾脆站了起來,並且字斟句酌。“也就說明知識並非罪孽……其實是有安全發展到你們這種階段的方法的?你們沒有封存過科技?”
哦,對方終於把關鍵問題提出來了:作爲一個在技封鎖環境下長大的土著居民,從小接的教育就是“技越高越作死”,已經習慣了抑的思維方式和自己所文明那緩慢的前進速度,即便技復興派是星球上的思想進步分子。的見識也被侷限在很小的地方,而現在天外來客出現了,親眼見到差不多能用匪夷所思來形容的先進科技,甚至是超過古代文明的科技,這位首領的三觀需要進行何等程度的災後重建還用問麼?
我估計心深最想說的一定是:說好的發展科技就會死呢?
“我們沒有封存過科技,也沒這個必要,”我搖搖頭,“事實上正常的文明都不需要經歷這個過程,你們只是遭遇了……可能遭遇了一些很罕見的事而已,這不是好事,但我會幫你們一把,只是稍微需要點時間:我們首先得確定整個過程的安全。”
“也就是說我們的文明歷程果然是很奇怪的?!”首領的臉很不好,“這個世界上果真存在很多其他文明是麼?他們都是什麼樣的?”
“不止這個世界,你會見到很多世界,很多世界都充斥著生命,而且比你們苦的也有,別覺得自己的命運太不公平,因爲在無盡虛空中,‘公平’這個概念本沒什麼意義,生死明滅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概率,倖存者纔有資格抱團取暖建立公義,”我揮揮手,抱著珊多拉球走向出口,給對方留下最後一句話,“在界文明萬分之一的自然存活率面前,每一個仍然活著的文明都應該謝命運垂青,你們至比那些已經死掉的傢伙多活了一天,雖然現在需要重頭再來,但至還能重頭再來。”
單人牢房(其實該算高檔臥室?我家住的都沒這地方寬敞!)的門在後輕聲閉合,首領最後半句話約約從門後穿了過來:“等一下我沒聽懂你剛纔說虛空是啥厲害的但沒聽明白啊——”
我:“……”
這時候門已經關上了,珊多拉球在我懷裡笑的死去活來,雖然我不理解一個球爲什麼會有笑到不過氣的況但已經快蹦出殘影來了:“啊哈哈哈阿俊你又這樣……說過了不要看太多小說也不要跟人裝深沉你不適合這個路線的……說這些高大上臺詞的時候麻煩也照顧一下聽衆的知識面好麼……”
我一腦門子黑線,抱著自己老婆球進行絕對無法複製的威脅:“再笑就把你條你信麼!”
珊多拉:“……”
幾秒鐘冷場之後,珊多拉球才悶聲悶氣地嘀咕起來:“阿俊你的笑點真的很奇怪。”
“……呵呵……”
“說起來,你覺得教皇只有百年壽命的原因是什麼?”珊多拉跟我生活多年,這時候相當嫺地轉移了話題,“而且是科技教皇和魔法教皇兩個人同時被限制壽命,這說明它不單純是科技或者魔法本的問題,應該有更高的原因。”
我嘆了口氣:“我只知道假如這報當真。那當年建立神教的兩個教皇都掛掉了,繼任的新教皇能知道多真相恐怕得打個折扣,咱們興許要去找其他樹靈打聽況……也不知道那些傳說中的樞機主教知道多,假如連樹靈的歷史傳承都出問題……咱倆要麼發揮那點不靠譜的考古技能,要麼就只能等恢復全盛強行衝出這個世界了。不管怎麼說,站在世界之外看問題應該會清楚一些。”
我們離開帝國上將號的戰俘營,在出發前往銀河邊際之前先繞道去了趟醫療區,兩位死而復生的客人已經清醒過來,但畢竟死過一次,現在神還有點虛弱。靈魂也需要慢慢和軀恢復契合。所以他們被暫時安置在醫療區附近的艙室裡。
青葉和列昂經歷了跟技復興派衆人一樣的心理刺激:一覺醒來看到陌生的合金艙室。不明覺厲的高科技設備,一點都不人化的軍用生活助理ai,還有止小兒夜啼的自律機械(再次重申我覺得這些小機人都可的),這些東西讓兩位冒險者嚇了一跳。而且他們是今天剛醒,所以顯得更驚慌一些。不過他們比那位首領幸運的就是倆人在一塊,起碼有個伴,互相安之下好像可以很快恢復。我跟珊多拉對這兩位冒險者(其中一個是見習戰鬥修)沒什麼好說的,主要就是讓他們安下心靜靜養傷,順便讓他們相信這地方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獄,哪怕地獄裡的魔鬼也不會長八隻機械手的……
那些自律機械明明很可爲什麼你們這些傢伙就是不明白?蓋亞平常抱著自律機械聊天的樣子有多萌你們知道麼!電子妖姬+小機人寵這樣的王道組合難道有人不冒?
好吧,我承認某位電子妖姬(蓋亞)離這兒有點遠,而且的小機人寵是一幫展開之後比人都大的電子烏賊和機械蜘蛛這確實不怎麼好接……
但列昂剛一醒來就跟醫療區的自律機械決鬥了倆鐘頭這就比較不好理解了——這位魔人你稍安勿躁。你眼中這位長著八隻機械手的“技惡靈”其實是這兒的護士,人家只是想給你檢查檢查好麼?不過現在倒是完檢查了,一醒過來就能活蹦跳地跟電子烏賊決鬥倆鐘頭,這猛男的絕沒有問題。
在醫療區休息室裡,兩臺自律機械正在收拾滿地狼藉。列昂則渾青一塊紫一塊地坐在牀上聽我和珊多拉介紹況,必須著重指出,丫上的淤青全是自己出來的。
“額,我只是有點張,青葉在邊嘛,怕傷——你說的這個自律機械的東西看起來確實瘮人。”列昂大概搞明白這裡是怎麼回事之後才出尷尬的模樣,但他這句話一出來我跟珊多拉都沒脾氣了,魔人腦子好像比較直,但這純爺們的理由讓人挑不出刺來:畢竟不是每一個男人都有膽子爲了保護老婆就去跟一幫電子烏賊決鬥的。
雖然他最後輸(作死)的慘。
眼前這兩位,一個是資深冒險者(雖然腦子比較楞),一個是見習戰鬥修(雖然沒見過的戰鬥力,倒更像是個普通的小媳婦),扔在下面那顆星球上都算是響噹噹的人,起碼在局部地區屬於叮噹響的人,但擱這裡確實沒什麼大用。列昂只是個普通人,對古代的最高理解是可以換很多錢於是將來可以買個大房子給自己和朋友住,青葉則只是個年輕的樹靈,“區區”一萬多歲,出生那年這顆星球就已經是通訊靠吼通靠走的年代了。本來我還打算從青葉祖上三代找找是不是有從古代文明時期存活至今的老前輩,結果一問你還真別說——都死了……
似乎失落神教在樹靈的年輕一代中也進行著洗腦教育,青葉並不知道古代文明的事。
於是眼前兩個小被我和珊多拉列爲人畜無害但也沒啥大用的臨時客人,不再跟他們討論古代文明的問題,只是答應等他們完全康復之後就送他們回地表去過自己的日子。當然這倆怎麼跟賽琳解釋自己死而復生的經過就是他們自己的問題了,總之列昂拍著脯保證,起碼這陣子不泄我跟珊多拉的“天外來客”份,反正不久之後事應該也就解決了,到那時候他們就是辭職在家寫回憶錄都沒人攔著。
安頓好帝國上將號的所有客人之後,我和珊多拉通過傳送門來到了遙遠的太空:本地銀河邊緣。一片空曠荒涼而且不怎麼正常的區域。
這裡位於銀河系的質富集帶盡頭。但太空雲團在這裡結束的非常突兀。數秒之外的氣雲就好像被一層看不見的屏障擋住般戛然而止,甚至離遠了看就能發現一層相當明顯的、“”的雲霧峭壁。在這個分界層另一側的恆星集帶也是突然中止的:據這一區域的質分佈規律,我們面前十年範圍本應該有至兩顆恆星或者相應質量的氣團或者別的什麼質團,再往外數百年還應該有一片衰老的天區。但實際上什麼都沒有:銀河的質在這裡過早地被截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