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災難發之後,瘟疫和毀滅到肆,整個帝國區陷了毀滅的狂風巨浪之中,在平等的末日面前,所有種族無論強弱盡皆終結,昔日的保護者變了屠夫,昔日的家園變了魔窟,文明之火漸熄,萬千世界灰飛煙滅——不是親經歷過那一場災難的人,恐怕本無法想象災難襲來時的慘烈和恐慌,即便日後發掘出再多的歷史資料和廢墟也難以還原當年恐怖的一幕。
在末日的狂風巨浪之中,除去一小批幸運兒因反應及時或帝國拼死相救僥倖逃出污染區之外,大部分種族都本來不及反抗便須臾覆滅,但仍然有一些被困在帝國區的種族倖存下來:他們正好落了還沒完全發瘋的深淵希靈視線中,於是這羣不知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的傢伙就被保護了起來。
要把這些倖存者送出帝國區是不太可能了,邊境線已經封閉,通往遠疆的所有世界之門都已經停擺或被當地守軍趁著最後一清明炸燬,並且由於污染已經完全失控,將更多的倖存者送出帝國區就意味著污染擴散的機率也在倍提升,因此深淵希靈做了能做到的最後一件事:將這些倖存下來的各族民彙集起來,統統送到污染區最後一個還未被波及的世界,隨後將這個世界深深地“埋藏”在舊帝國的廢墟之下。儘管那場災難無不破,但深淵希靈畢竟是整個帝國最睿智的集羣意識,而且在災難末期已經完全控制了神網絡上所有的資源,所以功建造了一個類似保護層的東西,讓整個宇宙被隔離開,彷彿在虛空中形一般——賭贏了,深淵沒有擴散到這個避難所。
這個保護層就是我和珊多拉遇到的那層奇奇怪怪的干擾,事實證明深淵希靈著最後一點意識佈置下來的保護層工作況還不錯,數萬年也沒對它有什麼影響。
但僅僅佈置一個保護層是完全不夠的,再嚴的防也很容易從部被攻破,再加上沒人知道帝國區那史無前例的污染究竟要什麼時候纔會散去(深淵希靈當年還曾奢過這污染會有自己退散的一天)。而凡人的壽命短暫,生異變,並且尤爲容易在經歷多年傳承之後發生傳承斷代和歷史扭曲,所以深淵希靈離開之前特意囑託了倖存者中壽命最長的三個長壽種:樹靈,白靈,以及高靈,讓這些最不易搖的長壽種族想辦法控制其他種族的行爲,簡而言之就是:屏息靜氣。
而三個靈種族最終把這項使命以立“失落神教”的方式進行到了今天。
熄滅文明之火,迎來技嚴冬,所有種族都要暗啞無聲。他們是被母小心翼翼雪藏在深中的最後一批崽。所以他們必須學會在中的生活。因爲哪怕僅僅向外張一眼都會百分之百引來殺之禍,所以他們滅掉火源,閉上,甚至封住自己的靈智。然後開始拼命往更深挖去——我們沒有在這個宇宙的其他地方發現生命,只發現了一些零零星星的太空設施,原因很簡單:經過許多代有計劃的人口自然衰減之後,這些倖存者功把總人口降低到可以在一顆星球上生存下去的地步,他們放棄了一度建立起來的外星民地,全都返遷回最初登陸的這顆行星了。
“失落神教的建立經歷了很多波折,是我們嘗試過各種手段之後最終確定的方案,”烈風主教是在場資歷最老的一人,如今已經七萬多歲高齡的他在舊帝國時代便已經是樹靈德高重的統帥之一。他曾在一臺數據終端前接了深淵希靈付的使命,對於失落神教的歷史,沒人比他更有發言權,此刻老爺子神抖擻,幾萬年崢嶸歲月在那張遍佈皺紋的老臉上緩緩化開。最後凝固一片自豪和豁達,“最極端的方案,但……別無選擇。最初我們嘗試過二十年的各族共和,卻導致統治制效率低下,各種監管措施冗雜卻百出,只能依靠人民對大災難的恐怖記憶,讓他們全憑自覺來控制自己的言行;後來我們嘗試了三十年高集權,效率提升了,監管措施也似乎嚴起來,但帶來的卻是抑沉悶令人難以忍的社會氛圍,一個個小族羣雖然還牢記著‘止特殊科技’的約定,但卻不由自主地將不滿轉嫁到維持這一社會秩序的統治者,也就是靈三族上;再然後我們嘗試了聯邦制,試著讓各族維持自己的國家,每個國家的元首都作爲‘大聯邦’的議員來履行使命,結果這一嘗試險些引發更大的災難——人心難測,越來越多出於各種目的研究忌知識的團紛紛冒出來,不人天真地認爲只要自己絕對小心,在研究宇宙基礎的時候不要誤作就絕對不會引發信息外泄,甚至就連靈三族部也出現了危險的信號,再加上一些短壽種族的人口開始整更新換代,甚至有的已經更新到第三代,越是年輕一代就越是輕視關於災難的警告,甚至……總之,最後聯邦制度也宣告失敗,它既不能解決效率低下監管的問題,也沒辦法讓社會秩序稍微變好一些。”
烈風在提到“聯邦時代”的時候臉上明顯出了無奈和苦的表,對此我忍不住好奇,旁邊的另一位大主教見狀主解釋:“聯邦時代末期曾經出現過一些由第三代和第四代年輕人組建的所謂‘革新組織,’他們在絕對的安全環境中出生長,卻認爲自己正經歷最糟糕的‘迫時代’,他們只從教科書和錄像中看到過關於深淵和大災難的事,對短壽種族而言那幾乎稱得上是上上個紀元的東西,所以他們對歷史缺乏敬畏。這些年輕人佔據相當大的社會份額,而且由於聯邦化,倖存者們以種族爲單位獨立發展,這些年輕一代便有機會在各自的聯邦國中發展壯大甚至爲統治階級。這些革新組織最後公然掀起叛,說什麼要‘推翻腐朽黑暗的長生民’,建立‘自由呼吸的新時代’,我還記著他們有一句宣傳詞是什麼……‘這個世界應該由十四歲的年來拯救’……哼,最終他們只帶來一片混。還差點引起世界末日。”
“他們不知怎麼找到了一臺虛空引擎,雖然他們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但他們毅然決然地試圖啓它——因爲他們相信這東西是用於開啓新世界大門的,幸好聯邦軍在最後一秒擊斃了那個年輕的首領,”這位大主教嘆了口氣,“一個十六歲的年……很多種族整整垮掉了一代人。”
“我們教育,他們說我們洗腦,我們宣傳,他們說我們佈道,我們整肅。他們說我們止呼吸。於是最終我們決定——真按他們說的做:完全清除掉現代科技。”烈風繼續接過話題,“經過幾次失敗的嘗試我們已經意識到一些事:凡人種族脆弱多變,而且永遠無法保證絕對團結或者消除私慾,哪怕我們這些壽命長久的靈也不過如此。凡人種族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像希靈使徒一樣,瘋子永遠存在,而且只要數瘋子就足夠摧毀一切。不管是採取共和制還是聯邦制,甚至採取帝制,都不可能從本上改變人心,再嚴的制度也需要執行時間,而招引世界末日卻可能只需要按下一個按鈕,在‘末日本’如此低廉、引發末日如此迅捷的前提下,想依靠監管來保護這個世界是不可能的。所以與其費盡心思地約束人們如何正確使用科技。讓他們甄別安全知識和忌知識,不如干脆把一切都封存起來,這樣至文明的種子還能留存下去,不管深埋多久,它總有再次發芽的機會。”
“我們應該慶幸。當年醒悟的還算及時,沒有等除了靈三族之外的種族全部更新換代之後才醒悟過來,”始終沒說過話的一個胖胖的主教微笑著開口了,他始終閉著眼睛,竟是盲人,“真拖延到那時候的話恐怕不經歷一番世界大戰是沒辦法完蛻變的。因爲大多數種族都還有理智,能意識到這一決定的必要,所以‘知識褪化’運在相對平穩的狀態下完了,中間歷時數百年,但總歸沒出什麼岔子。知識褪化之後這個世界就變了這樣,因爲連靈三族也不能過多接科技和高等魔法,所以爲了確保一切都在監控範圍,我們甚至放棄了星際時代,而且靈三族部也不再保留高等知識。所有的數學率設備以及與虛空技相關的設備都被銷燬或者送往天神鍛爐——那地方的外層區簡直就是個大墳場,而留存下來的設施也變所謂的上古蹟。現在幾萬年過去了,除了我們這些老傢伙,以及老傢伙們死掉之後前來繼承鉢的小傢伙(說到這的時候他微微偏頭,‘看’向在場唯一的年輕主教)之外,已經再無人知道星空深也曾經是我們的家園了。”
“將科技回到畜力農耕時代,這樣即便有復興團出現,他們也要數百年發展才能再次接到那些知識,我們就有了反應時間,”烈風主教補充道,“與其拼盡心思想辦法阻止人們引炸彈,不如干脆把炸彈毀掉,我們就是這個思路。”
“你們不但抹掉了高等技,還把關於災難的真相也一併抹掉了,甚至用宗教傳說替代了真正的歷史,大多數人——包括失落神教的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封存科技的真正意義,他們只是聽教會的吩咐在盲從,”我看向那個胖胖的主教,“這有必要麼?保留關於災難的真相與封存科技並不衝突,你們可以讓老百姓知道爲什麼封存科技啊,這樣也能多一層威懾力,比現在那些模棱兩可的傳說強多了。”
胖主教搖搖頭:“凡人種族形的文明很容易被時間扭曲,而且開化程度越高越容易引發更大的危險,一羣原始人在面對力的時候可能只是會盲目地投靠神明,但一羣有知識有力量的開化人類面對力的時候卻可能推翻整個社會秩序,這一點在聯邦時代就被證明了。所以越是無知的種族越容易保持穩定,哪怕一個謊言延續萬年都不會有人質疑,失落神教從一開始的目標就是讓大部分短壽種族變得‘無知’,鈍化人們的思想,減民衆的知識,讓他們把注意力從探究真相轉移到一日三餐上。在這個避難所裡,越有知識、越知曉真相的人越危險。像我們這些親經歷過所有事或者遴選出來的知人還好說,最怕的就是對歷史一知半解,而且行力和自信心又空前膨脹的年輕人。”
“技復興派就是這樣?”珊多拉突然開口了。
“技復興派是其中之一,是這一個千年出現的,在過去幾萬年裡類似的況出現過不止一次,”胖主教微微皺眉,“其實我們對這些組織也心懷愧疚,爲了保護這個避難所,短壽種犧牲了很多,技復興派裡的大多數人如果放在一個正常的世界本應該爲文明的領航者。爲族羣棟樑。但在這個世界。他們只能被鎮。但路已經定下,我們就得繼續走下去,幾萬年前我們和那些短壽種族的領袖就達了共識:他們自願褪去知識,以後代的矇昧爲代價確保避難所的安全。而我們的任務則是努力活得更久,作爲唯一知的守護者維持這種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