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時說著,放目遠瞭。
麥田裏的麥子已經割完了,一大片尚未重新翻整過的土地,看上去格外的寬廣。
一眼看過去,邊界與夜融為一,因為剛剛焚燒過大量的麥稈,這一片都仿佛被燒焦的浮塵籠罩著,朦朧得看不清楚前路。
池時提起了燈籠,同周羨一道兒朝前走去。
還沒有走上幾步,卻是被一個人給攔住了,池時仰頭一看,那英國公走到了二人前頭,“麥田頗大,走過去要很長的時間,而且這田地裏尚未清理,怕不是有許多紮腳的東西。”
“那邊不過是一片沒有開花的野牡丹罷了。自打我這些年沉迷種田之後,英國公府的花圃便沒有人打理了。殿下同池仵作,不如還是在府中人之間排查一二,不然的話,我怕兇手就藏在其中。”
“我家中老弱婦孺眾多,萬一那兇手不罷休,再度犯案……老夫心中惶恐至極。”
池時饒有興趣的看向了英國公,“國公爺有沒有聽過一個故事,做此地無銀三百兩?”
“一個傻子將自己的銀子埋在土裏,怕被人走,於是豎了一個木牌,上書此地無銀三百兩;鄰居王二瞧見了,將銀子走,然後在上頭寫上王二沒有銀子。”
英國公笑了笑,“池仵作說笑了,我怎麽可能不知道這麽個典故呢?”
池時點了點頭,“不用勉強,我不會笑話你的,畢竟你自己個也說了,你就是一個老虎生的廢狗子。知道這個典故,還做出同樣事的人,嗯……”
池時說著,對英國公豎起大拇指,給了他一個讚賞的眼神,“這年頭,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像英國公這麽誠實的評價自己的人,已經不多見了。”
“等我回去,便要人送功德碑來”,見英國公黑著臉要辯駁,池時擺了擺手。
“不用同我客氣,雖然我剛剛退了親,但您同我祖父是舊友,不過是兩個墓碑疊起來罷了,不得當什麽的,我的棺材鋪子裏多得是。”
“那刻字的師父,是個書法大家,我花了大價錢請來的,這一般的人,我覺得他配不上國公爺你的尊貴。”
說著,輕輕地手一撥,將擋在前頭的英國公推了開來,英國公一時不察,倒退了好幾步。
池時驚訝的看了過去,“您還真是字字珠璣,說自己是個銀樣蠟槍頭還真是!我都沒有用力,你就飛了出去,不知道的,還當您想訛我!”
英國公氣得膛起伏,他的手了,看著池時的背影,抿了抿自己的,“老夫一片好心,池仵作年紀輕輕便如此刻薄,也虧得同我孫退了親,不然的話,真是晦氣無比。”
“要看便看,不過是一片半死不活的牡丹花,有什麽看不得的?”
周羨同池時並排走著,聽到這話,轉過頭來,“英國公若是早這般說在,那不早就看完了麽?”
見池時同周羨走了,英國公府的幾人,也不敢留在原地,同燒焦的在一塊兒。
他們一個個的了襟,像是被鬼追一般,快步的跟了上去。
即便是走得快,眾人也走了許久,方才看到了雪白的院牆。
池時估算著時間,心中忍不住犯起了嘀咕。這京城裏到都是皇親國戚,不說寸土寸金,那也沒有像這樣把府中一大半的地方,都用來種麥子的道理。
尤其是英國公府人口眾人,估計到了第三代的子孫們,都住得的,遠沒有一般的富貴人家寬泛。在這種況之下,英國公腦子到底有什麽問題,要種麥子呢?
你說他是為了作秀,顯得自己關心農事?可他一來不在朝為,二來池時來了京城這麽久,也未曾聽聞英國公府以種田為特,經常開什麽麥田宴之類。
想著,輕一躍,跳進了牡丹叢中。
這時節不是花季,即將冬,有不花葉都落在了地上,看上去有些禿禿的,頗為淒涼。
池時提著燈籠照了照,那氣籲籲趕來的張姨娘見狀,抬手一指,“就是在那裏,我之前跟著五娘來,就是在那裏,一坐一整日,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池時順著手指的地方看了過去,卻是一愣,蹲了下來,“周羨你來看,這是什麽?”
周羨手中也提著燈籠,兩盞燈籠一並照了過來,看得更加清楚了一些,“是車印。別的地方沒有看到有,這裏的卻很清楚,因為最近還有人給這裏的牡丹澆過水。”
“沒有錯,有子印,還有腳印。”
池時說著,在四周照了照,“很有意思是不是?隻有一個子印,一整條直線,應該是個獨小車。”
“小車應該是從牆角推出來的,推去了麥田。因為花叢澆過水,所以留下了子印記不說,還帶著一些泥印,越過了花叢,朝著麥田行去。”
“這裏是一堵牆,小車難不還從牆裏走出來了?”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滿不在乎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這有什麽的?這裏是麥田也,興許是收麥子的小車,那些懶的下人,沒有把小車收回去,就隨便的放在了角落裏。”
“然後再拿出來推麥稈,有什麽大不了的,這裏什麽都沒有,要我說,還是趕回去,按照我祖父說的,趕排查吧!人都死了,還管什麽泥印呢?”
池時聞言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我說過了,這是一個獨的小車。獨車放不穩,若是這個車一直都放在這裏,又被澆了很多水。”
“那這個地上,應該會有一小段斜著的子印,而不是所有的子印,都是垂直的。”
池時說著,朝著那麵白牆走去。
出手來,剛要,又扭過頭去,目幽深的看了英國公一眼。
英國公被看得一個激靈,口而出,“旁邊是左史家,左史告老還鄉了,宅院一直空著,沒有人住。”
池時勾了勾角,猛的轉,一掌轟了過去。
一旁的許秋瞧著,一句國罵出了聲,可等了好一會兒,那牆都紋不,他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
“我就說世人吹牛,把池仵作吹得跟什麽天神下凡一樣,說到底還不是故弄玄虛,糊弄那些沒有見識的賤民……”
他的話音剛落,便看直了眼。
隻見那一堵白牆轟然倒塌,出了一個修剪得十分致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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