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悅勁還沒過去,楊管事頓時想起爺說賣地的事,他臉上的笑容頓時凝滯起來。
就在這時,有人嗷嗷大,箭步沖向方繼藩,抱住方繼藩的大,哀哭著道:“爺,爺,您不能賣地啊,爺,崽賣爺田這……這是要天打雷劈的啊,賣了,滿京師都要笑話,都要方家脊梁骨,伯爺若是知道…嗚嗚……”
原來竟是鄧健,鄧健涕淚直流,只一味抱著方繼藩的大,滔滔大哭。
楊管事的臉也十分不好,賣……賣地……方才他還想,除了咱們方家爺會琢磨著這不要臉的事,還有誰能問出賣地的事來,心里還開心的,不管怎麼說,爺的病總算好了。
可現在他回過味來,真要賣啊。
楊管事噗通一聲,直接跪了下去,道:“爺,鄧健說的對,不能賣啊,賣了,咱們南和伯府便真了天大的笑話了,爺若是缺銀子,和小的說,老劉,老劉,現在賬上還有多銀子……”
劉賬房眼眶紅了,抓著自己的心口,覺得心口疼得厲害,也是泣不聲地道:“爺,小的世代都在府里給先太老爺、老爺還有爺效力,南和伯府好歹也是……也是京里數得著的人家,這地不能賣,不能賣啊,賣了地,家就敗了!”
居然很有道理,這個時代,人們往往把地看得比天還重要,賣祖產和土地的事,只有那落魄子弟和敗家子才干的事,方繼藩顯然被他們說服了:“你們說的都很對,賣地,是敗家子干的勾當,可你們走出府里,去街坊打聽打聽,在這京師,最大的敗家子是誰?”
方繼藩著脯,氣勢如虹,這一刻,他竟有一些小小的驕傲,敗家子也很好啊,就比如賣地,人家不敢賣,我就敢賣,要不怎麼錢生錢,要不怎麼趁機大賺一筆?
“你們哭什麼,誰敢哭,就打斷他的,要笑……府里的規矩,你們不知道?我是我爹的獨子,爹現在為朝廷帶兵剿賊去了,現在這個家,就是本爺說了算,誰敢反對?”
一看方繼藩齜牙咧的樣子,鄧健、楊管事、劉賬房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們曉得爺是什麼脾氣,從前的時候,爺生氣,可會將人生生打死的,于是一個個不敢滔滔大哭了,只低聲泣著。
“我說了賣就賣,現在開始,能賣的都賣,請牙行的人來,談好了,就請保人,現在就去!”
這時決不能泄氣,稍稍有點口,肯定就鎮不住他們了。
劉賬房哭哭啼啼地道:“爺,能不能先知會一聲伯……”
“不用,家……”方繼藩本想喊家父,可猛地軀一震,不對,不該喊家父,差一點就餡了,他便齜牙,出豪邁的樣子:“理那老家伙做什麼,本爺說了賣,就得賣!”
爺在府里大發雷霆,以至整個方家都膽心驚,忠仆鄧健已是昏死了過去,劉賬房因為心梗,也被抬著就醫去了。
到了次日一早,又是日上三竿,方繼藩在小香香的伺候下穿,鄧健眼睛腫得跟一個燈泡一般,想來昨天夜里醒來時,又是大哭了一場,方繼藩不理他,卻想著待會兒大夫可能要來就診,別又被扎針了,于是賊兮兮的看著小香香道:“小香香,一日不見,你又長大了,來,爺……”
小香香便紅著眼睛,不敢彈,方繼藩還指著躲開,自己好就坡下驢,可見小香香卻如木樁子一般站著,反而不由苦,心里大著:“你倒是躲呀。”
無奈,只得出可惡的咸豬手,朝小香香了一把,這一把,令方繼藩既慚愧又無言,不過……竟真這樣大,他心里震撼,這不還不知道呢,于是不由慨,方家的米,養人哪!
小香香便依舊紅著眼睛,給方繼藩戴上了香囊,見仰起俏臉時,竟是淚眼婆娑的樣子,方繼藩又不免有些愧疚,心里又痛罵從前的方繼藩臭liumang,鄧健便在一旁道:“……爺……牙行的人來了。”
“來的好。”方繼藩從尷尬中解出來,取了腰間系著的湘妃扇,大喇喇的開扇扇風:“走,去會一會他。”
領著鄧健到了廳中,便見一個大腹便便的商賈在此局促的等待,這人似乎到了方家,顯得矮了一截,神略顯不安,一見到方繼藩來,忙不迭的起行禮:“小的王金元,見過公子。”
方繼藩大喇喇坐下,翹,扇子一收,啪的一下摔在桌幾上:“不必多禮,地的事,你已知道了吧,要不要去看看地?”
“不……不敢。”王金元小心翼翼的堆笑著,盡力使自己人畜無害一些,這位小爺可是出了名的紈绔子弟啊,若是不小心說錯了什麼,誰曉得今日能不能走著出去,他笑容可掬的道:“方家的莊子,小的怎會不知,都是上好的良田,行價而言,一畝說也是三十兩,兩千多畝地,六七萬兩不問題,再者說,今年恰是好年景,賣地的,買的多,只要公子當真肯賣,小的盡心一些,總不至公子吃虧。”
才六七萬……
方繼藩有些憾。
可細細一想,這時代一兩銀子不是小數目,能抵得上后世差不多兩百塊,六七萬兩,這便相當于幾百上千萬巨款了。
可方繼藩還是不甘心:“只這些?”
王金元面上雖是笑呵呵的,心里對方繼藩卻是鄙視無比,南和伯世系,京里的人都知道,那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為朝廷立下無數的功勞,怎麼到了這一輩,就出了這麼個家伙呢,這若是我兒子,寧可斷子絕孫,也非掐死不可。
心里一番慨,王金元干笑道:“公子,這價錢已經不低了。”
方繼藩只得作罷,畢竟他是敗家子,不能在人前顯出自己還有做買賣的明,于是大手一揮:“好,就這麼定了,小鄧鄧,給咱們這位……這位……這位管他娘的誰誰誰斟茶,哈哈,本公子最朋友了,來來來,請坐,請坐。”
王金元尷尬得要死,卻又不敢不從,乖乖的欠坐下,等鄧健去斟茶了,見方繼藩不吭聲,把玩著湘妃扇,便覺得自己眼睛放在哪里都不適,他目一閃,卻是看向墻上的一幅字畫,忍不住道:“南和伯府,果然與眾不同,這幅趙原的《晴川送客圖》平常人家若是得了,非要箱底不可,不料伯府竟直接掛在了廳里,令小的大開眼界啊。”
嗯?
本來王金元只是借機吹捧一下,做買賣的人嘛,總要甜一些,尤其是遇到這等混世魔頭;可方繼藩瞇起了眼,突然嗅到了一商機:“什麼價?”
“什麼什麼價?”王金元目瞪口呆。
方繼藩目炯炯地盯著他道:“自然是這幅畫,能賣多?”
“想來,也有幾百兩銀子吧,這雖是趙原的名作,不過畢竟趙原作古不久,和古之先賢卻還差了一些。”
方繼藩神一震,拍案道:“賣了。”
“這……這……也賣……”王金元‘虎軀一震’,詫異的看向方繼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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